我身上那股清冽的、混合着淡淡烟草和说不清道不明气息的味道,瞬间侵占了张婷婷的嗅觉领域。
“看着我,婷婷。”
我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磁性。
张婷婷不由自主地抬起头,再次对上我的眼睛。
这一次,她没有躲闪。
我的眼瞳在昏黄的灯光下,仿佛不再是纯粹的黑色。
深处似乎有极细微、难以察觉的幽绿色光点,如同夏夜坟茔间飘荡的磷火。
缓慢地旋转着,形成一个微不可查的漩涡。
“为了我们的未来,为了这笔钱能发挥最大的作用…”
我的声音如同梦呓,每一个字都像带着奇特的韵律,敲打在张婷婷紧绷的神经上。
“我们需要…绝对的信任和…决心。
你…愿意为我付出一切吗?毫无保留地…相信我?”
我的声音仿佛有实质,丝丝缕缕缠绕上来,钻进耳朵,渗入脑海。
张婷婷的眼神开始有些涣散。
刚才的骄矜和精明像潮水般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茫然的依赖和顺从。
包厢里安静的只剩下两人轻微的呼吸声。
空气似乎变得粘稠,灯光也仿佛更加朦胧暧昧。
她看着我眼中那旋转的幽绿光点,意识像是漂浮在温暖的海水里,越来越沉。
“我…我愿意…”她喃喃地回答,声音轻飘飘的,像呓语。
“很好…”
我嘴角勾起一丝微不可查的弧度,眼神专注得可怕。
所有精神力都凝聚在瞳孔深处那两点幽光上。
“记住这种感觉…记住你对我的承诺…这笔钱,是为了我们共同的未来…
任何情况下…都不能反悔…你会坚定地支持我…直到成功…对吗?”
“对…支持你…不反悔…”
张婷婷的眼神彻底失去了焦距,如同蒙上了一层薄雾,只是机械地重复着。
“那么…签了这份补充协议吧。”
我将一份早已准备好的文件轻轻推到张婷婷面前。
上面是一些极其苛刻的条款,包括资金使用的绝对授权、不可撤销的抵押承诺等。
一旦签署,张婷婷将彻底失去对这笔巨额财产的控制权。
张婷婷的眼神依旧迷茫,但她似乎认出了“签名”这个动作。
她拿起笔,手指有些僵硬。
却在我那如同实质的精神力引导下,没有任何犹豫,在落款处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笔尖划过纸张,发出沙沙的轻响,在这安静的包厢里,如同命运的判笔落下。
看着那签好的名字,我眼中的幽绿光芒瞬间敛去,恢复了平常的深邃。
我轻轻呼出一口气,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
强行对一个心志并不算薄弱的人施展深度催眠,引导其签署重要文件,消耗巨大。
我端起酒杯,将杯中剩余的红酒一饮而尽,冰冷的液体滑入喉咙,压下精神力的透支带来的眩晕感。
对面的张婷婷身体微微一晃,眼神逐渐恢复清明。
她有些茫然地看了看四周,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签好的文件。
似乎觉得哪里不对,但刚才那种被温暖海水包裹、极度信任我的“幸福感”还残留着。
让她下意识地忽略了心底那一丝细微的异样感。
“签…签好了?”她揉了揉太阳穴,感觉有点轻微的头痛。
“那我们…接下来…”
“接下来,就等着翻盘的好消息吧。”
我收起文件,脸上重新挂上温和而自信的笑容,掩盖住眼底深处的冰冷。
“为了庆祝我们的…合作,干一杯?”我再次为张婷婷和自己斟上酒。
张婷婷看着我那迷人的笑容,残留的催眠影响让她心头一热,刚才那点不适瞬间抛到九霄云外。
她端起酒杯,与我轻轻一碰,清脆的响声在包厢里回荡。
“干杯!
为了我们的…未来!”
她笑得妩媚而充满期待,浑然不觉自己已经亲手将所有的筹码,推向了万劫不复的深渊。
拿到钱,控制了张婷婷的命脉,我开始了我的下一步。
扎心。
我不再刻意躲避肖艳丽,甚至故意带着张婷婷,出现在肖艳丽可能出现的场所。
一个阴沉的午后,我“陪”着张婷婷去银行办理最后的抵押手续确认。
刚走出银行气派的旋转门,就看见马路对面。
肖艳丽提着一个廉价的布袋子,正从一家折扣超市里走出来。
她低着头,步履匆匆,风吹乱了她没怎么打理的发丝。
洗得发白的旧风衣裹着单薄的身体,与这繁华的金融街格格不入。
我眼神一暗,瞬间换上一副温柔体贴的模样,自然地伸手揽住了旁边张婷婷纤细的腰肢。
张婷婷正沉浸在“帮助情郎”的兴奋和虚荣中。
被我这突如其来的亲密动作弄得心花怒放,娇笑着顺势依偎进我怀里。
还故意踮起脚尖,在我脸颊上飞快地啄了一下。
“讨厌~这么多人看着呢!”
她声音不大,却足够清晰,带着撒娇的意味。
马路对面,肖艳丽像是被什么刺了一下,猛地抬起头。
隔着川流不息的车流,她清晰地看到了我们这对依偎在一起的“璧人”。
她曾经倾尽所有、视若救赎的我,此刻正搂着她女儿,姿态亲昵。
张婷婷脸上那明媚张扬、属于胜利者的笑容。
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了她的心上!
肖艳丽的身体瞬间僵直,如同被施了定身法。
她提着袋子的手指猛地收紧,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袋子里的东西似乎都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呻吟。
她的脸色在那一刹那褪尽了血色,变得惨白如纸。
嘴唇微微颤抖着,似乎想说什么,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那双曾经精明锐利、如今只剩下疲惫和沧桑的眼睛里。
先是涌起一片巨大的、足以淹没一切的惊愕和难以置信。
随即是如同海啸般的痛苦和绝望。
最后,所有的激烈情绪在接触到我那冰冷、带着一丝嘲弄和警告的眼睛时。
如同被戳破的气球,瞬间瘪了下去,只剩下死灰般的沉寂和…一种令人心碎的认命。
没有想象中的哭喊,没有歇斯底里的咒骂。
她只是定定地看了几秒钟,眼神复杂得难以形容。
有痛,有恨,有不解,最终却都化为一片深不见底的悲哀。
然后,她猛地低下头,像是不堪重负。
也像是怕再看一眼就会彻底崩溃。
她用力地、几乎是拖着步子,转身,朝着与我们相反的方向,仓皇而狼狈地快步离开。
那背影,佝偻着,仿佛一下子被抽走了所有的精气神。
只剩下一个空荡荡的躯壳在风中飘摇。
风吹起她旧风衣的下摆,露出磨得发白的裤脚,更添了几分凄凉。
张婷婷看着母亲狼狈逃离的背影,得意地哼了一声,搂紧了我的胳膊。
“哼,老糊涂,活该!”
我脸上维持着虚假的微笑。
目光却追随着肖艳丽那仓皇消失在人流中的背影。
心底那点微乎其微的愧疚感再次冒头,但立刻被更深的焦躁压了下去。
还不够,她只是伤心地离开了!
没有愤怒,没有爆发!
这离我想要的“彻底疯狂”、“动用底牌”还差得远!
几天后,我“偶然”得知肖艳丽在一个社区服务中心找了份临时工,帮人整理档案。
我故意在傍晚下班时间,开车载着精心打扮、珠光宝气的张婷婷。
“路过”那个老旧的服务站门口。
车缓缓停下。
张婷婷会意,故意摇下车窗,探出半个身子。
朝着刚走出服务站大门、一脸疲惫的肖艳丽,用一种甜得发腻、却充满挑衅的语气喊道。
“妈,这么晚才下班啊?多辛苦啊!
我和二皮要去‘金玉满堂’吃饭,要不要一起啊?
哦,对了,您可能不知道,‘金玉满堂’现在可是我们家二皮在管呢!
生意好得不得了!”
肖艳丽脚步顿住,身体明显晃了一下。
她抬起头,看向车里。
目光掠过女儿那张写满炫耀和恶意的脸。
最终落在驾驶座上那个面无表情、甚至带着一丝不耐烦的我身上。
夕阳的余晖给我冷硬的侧脸镀上了一层金边。
却丝毫融化不了那冰封般的漠然。
这一次,肖艳丽没有立刻低头逃走。
她站在那里,像一尊沉默的石像。
晚风吹拂着她额前的碎发,露出那双布满血丝、深陷在眼窝里的眼睛。
那眼神,不再是纯粹的悲伤,更像是一种…看透一切的悲悯?
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平静?
她看了我几秒钟,嘴唇蠕动了几下,最终却什么也没说。
她只是极其缓慢地、极其用力地摇了摇头。
那摇头的动作,沉重得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疲惫和…宽恕?
然后,她不再看我们一眼,默默地转过身。
一步一步,拖着沉重的步伐,走进了旁边昏暗破旧的居民楼门洞。
那背影,融入阴影,消失不见。
“嘁,装什么装!”
张婷婷撇撇嘴,摇上车窗。
我却盯着那黑黢黢的门洞,眉头紧锁,一股无名火夹杂着强烈的不安在胸腔里翻腾。
这女人的反应…太反常了!
她为什么不闹?为什么不恨?这平静底下的东西,比歇斯底里更让我感到棘手和…一丝心慌。
我几乎要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误会了她?难道幕后黑手真的不是她?
不行!
必须做绝!
我眼神一狠。
既然肖艳丽这边油盐不进,那就彻底毁了张婷婷!
让肖艳丽亲眼看着女儿也被她“深爱”的男人推进火坑!
我不信,一个母亲能眼睁睁看着女儿万劫不复而无动于衷!
我立刻联系了红姐。
在红姐堪称完美的“运作”下。
“翻盘基金”如同一个巨大的肥皂泡,在短暂地闪耀了虚假的光芒后,轰然破灭。
各种“意外”接踵而至。
核心项目遭遇“不可抗力”严重亏损。
投资标的被爆出“惊天丑闻”导致价值归零,基金账户被“神秘力量”恶意做空…
短短几天时间,张婷婷抵押房产和饭店得来的巨款,如同泥牛入海,消失得无影无踪。
不仅钱没了,因为抵押贷款的违约,银行迅速启动程序,查封、拍卖!
张婷婷从云端瞬间跌落,摔得比肖艳丽更狠、更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