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烦躁地抓了把头发,感觉自己精心设计的剧本。
被肖艳丽这完全不按套路出牌的“深情”给搅得稀巴烂。
阴状在身,王健的冤魂还眼巴巴等着昭雪呢,这女人倒好。
被我坑得倾家荡产、负债累累,非但不恨我入骨,反而像个圣母似的包容我,甚至还想跟我从头再来?
“妈的,看来是火候不够,扎心扎得不够深!”
我的眼神阴鸷,像淬了毒的刀子刮过楼下那个身影。
“非得把你最后一点念想,连皮带肉地剜出来,踩进泥里碾碎了。
你才肯亮出底牌是吧?肖艳丽,这可是你逼我的!”
就在我盘算着怎么再添把火,把这“深情的假象”彻底烧穿时。
一个意想不到的“柴火”,自己送上门来了。
手机卡刚重新装好,还没捂热乎呢,一个陌生又带着点骄矜的号码就跳了进来。
我皱着眉接通。
“喂?”声音带着被打断思绪的不耐烦。
“哟,黄总?哦不,现在该叫黄…跑路总?”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年轻、清脆、带着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和浓浓嘲讽的女声。
是张婷婷!
我的眼睛瞬间眯了起来,像嗅到血腥味的猎豹。
这丫头片子,消失这么久,挑这个节骨眼冒出来?
“张大小姐?稀客啊。”
我的声音瞬间切换,带上一种刻意的慵懒和疏离。
“怎么,被亲妈扫地出门的滋味还没尝够,又想来找刺激?”
“呸!”
张婷婷啐了一口,声音却扬得更高,透着股劫后余生的得意。
“刺激?黄二皮,看看你自己吧,丧家之犬!
还有脸提我?告诉你,我现在不知道多舒坦!
幸亏我妈那个老糊涂当时把我赶出来了!”
我没吭声,手指有节奏地敲着窗台,静待下文。
我知道,张婷婷憋不住。
果然,她像只开屏炫耀的孔雀,迫不及待地抖落着自己的“幸运”。
“我爸送我那套市中心的江景大平层。
还有‘金玉满堂’那个饭店,产权可都是在我自己名下的!
我妈那个疯婆娘,当初为了显示她‘大度’,没动我的东西!
哈哈!
现在好了,她自己破产了,房子车子都让银行贴封条了吧?啧啧,真惨!
可我呢?我那大平层,光租金就够我活得滋润!
‘金玉满堂’?那可是个下金蛋的鸡!
地段好,客流稳,一年纯利少说这个数!”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夸张的、代表巨大金额的弹舌音。
我心里冷笑。
这丫头,果然跟她妈一样,骨子里刻着自私和凉薄。
亲妈落难,她不担忧,反而第一时间跳出来幸灾乐祸,炫耀自己躲过一劫。
这份“精明”和“无情”,倒是继承了她爹张方成的真传。
“所以呢?”我的声音依旧没什么波澜,带着点敷衍的调调。
“张大小姐是特意打电话来,跟我炫耀你的‘未卜先知’和‘家财万贯’?
那你可找错人了,我现在穷光蛋一个,可没心情听你显摆。”
“哼,谁稀罕跟你显摆!”
张婷婷被我的冷淡噎了一下,随即语气一转,带上一种居高临下的施舍和…
一丝不易察觉的、蠢蠢欲动的试探。
“我是看你可怜!
黄二皮,怎么说你也算…嗯…跟我有过那么一点‘交情’。
看在你当初…还算有点定力的份上,本小姐可以大发慈悲,拉你一把!”
我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鱼,上钩了。
“哦?拉我一把?”我故意拖长了调子,声音里透出恰到好处的“疲惫”和“自嘲”。
“张大小姐,我现在可是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欠了一屁股债,连红姐都翻脸不认人了。
你这尊大佛,我这小破庙,可不敢连累。”
“红姐?那个老妖精?”张婷婷的声音果然立刻拔高,充满了不屑和一种被触动的竞争意识。
“她算个屁,翻脸就翻脸!
黄二皮,你有点出息行不行?离了张屠户,还吃带毛猪了?她不给钱,我给你!”
“你给我?”我“惊讶”地反问,随即“苦笑”。
“婷婷,别开玩笑了。
我那窟窿,不是你那饭店租金能填上的。
那是上市失败的资金黑洞,天文数字!”
“不就是钱吗?”
张婷婷被我的“轻视”激怒了。
或者说,是被我那声带着点无奈亲昵的“婷婷”给撩拨到了,声音带着一种急于证明自己的冲动。
“我的饭店,‘金玉满堂’!
你知道现在估值多少吗?地段、品牌、流水摆在那儿!
随随便便抵押出去,几千万轻松到手!
再加上我那套房子…凑一凑,未必填不上你那窟窿!”
我的心跳微微加速。
这傻丫头,果然经不起激将。
几千万…正是我想要的数目!
足以让肖艳丽彻底绝望的数目!
我按捺住兴奋,声音却更加“沉重”和“犹豫”。
“婷婷…这…这风险太大了!
那是你爸留给你的全部家当!
万一…万一再出点岔子,我可就真把你拖下水了!
你妈…你妈就是前车之鉴啊!”
我故意提起肖艳丽,既是提醒风险,也是更深层次的刺激。
你妈栽了,你敢不敢赌一把证明你比她强?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我几乎能想象张婷婷咬着嘴唇,眼神闪烁。
在贪婪、虚荣、对母亲的怨恨以及对我的那点“未得手”的执念间激烈挣扎的模样。
“少废话!”
张婷婷终于开口,声音带着破釜沉舟的狠劲,还有一丝被“情意”冲昏头脑的迷蒙。
“黄二皮,我张婷婷做事,看心情!
我就问你一句,我要是真拿出这笔钱帮你翻盘,你怎么谢我?”
来了,关键的问题!
我深吸一口气,声音陡然变得低沉、醇厚,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魔力。
仿佛情人间的呢喃,透过电波,精准地钻入张婷婷的耳膜。
“婷婷…”我唤着她的名字,每一个音节都像带着小钩子。
“你为我做到这一步…这份情意,我黄二皮…记在心里。
如果…如果你真能帮我渡过这个难关,让我东山再起…那我…我这条命,就是你张婷婷的!
你想让我…怎么‘谢’…都行!”
我刻意停顿,留下无限的遐想空间。
电话那头的呼吸声明显急促起来。
“包括…和你在一起?”张婷婷的声音带着颤抖的期待和一丝不确定。
“包括…和你在一起。”
我的声音斩钉截铁,又带着海誓山盟般的“深情”。
“婷婷,经历了这么多,我算看透了。
什么红姐,什么肖艳丽…都是虚的!
只有你…在我最落魄的时候,还愿意伸出手拉我一把的,是你!
这份真心…我黄二皮,拿命还!”
这番“掏心掏肺”的表白,如同最烈的酒,瞬间灌醉了本就心存妄念的张婷婷。
巨大的狂喜和一种“终于赢了”的虚荣感冲垮了她最后一丝理智防线。
她仿佛已经看到我匍匐在她脚下,看到母亲肖艳丽得知我们在一起时那副气急败坏、悔恨交加的嘴脸!
“好,黄二皮,你记住你今天说的话!”
张婷婷的声音因激动而尖锐。
“我这就去办抵押,钱,很快到位,你…你给我等着!”
电话挂断。
我脸上的“深情”瞬间褪去,只剩下冰冷的算计。
张婷婷的“奸诈”和精明,在巨大的贪婪和情感冲动面前,不堪一击。
但还不够保险。
这丫头反复无常,又对她妈有本能的警惕,得彻底拴牢她。
几天后,在一家私密性极高的会员制咖啡馆包厢里。
厚重的丝绒窗帘隔绝了外面的喧嚣,只留下几盏壁灯散发着昏黄暧昧的光晕。
空气里弥漫着顶级咖啡豆的醇香和一种甜腻的、属于张婷婷的昂贵香水味。
张婷婷打扮得光彩照人,一身当季高定,妆容精致,像只骄傲的孔雀。
她把一叠厚厚的文件推到我面前,下巴微扬,眼神里充满了施舍的快感和即将“拥有”我的志得意满。
“喏,都办好了。
‘金玉满堂’和我那套房子,最高额度抵押,钱已经转到你指定的那个…什么‘翻盘基金’的账户了。”
她端起骨瓷咖啡杯,小指微微翘起,姿态优雅,眼神却像钩子一样黏在我脸上。
“黄二皮,现在…你可是欠我一条命了哦。
我的…男人?”
最后三个字,她说得又轻又媚,带着赤果果的占有欲。
我拿起文件,随意翻了翻,确认无误。
我抬起头,脸上挂着一抹恰到好处的、带着感激和“深情”的微笑。
我没有立刻回答张婷婷的挑逗,而是拿起桌上的醒酒器,给她面前的高脚杯里,缓缓注入深红色的液体。
“婷婷,”我的声音低沉悦耳,像大提琴的弦音,在静谧的空间里轻轻震动。
“这么一大笔钱…说实话,我心里…有点不安。”
我放下醒酒器,修长的手指轻轻划过杯壁,动作优雅得赏心悦目。
“有什么不安的?”张婷婷挑眉,身体微微前倾,睡裙的V领下,春光若隐若现。
“我说了,我看上的人,值这个价!
你黄二皮的本事,加上我的支持,东山再起是迟早的事!
到时候,这点钱算什么?”
她信心满满。
“不是钱的问题…”
我叹了口气,眼神变得有些“忧郁”,我端起自己面前的酒杯。
轻轻摇晃着,暗红的酒液在杯壁上挂出漂亮的弧线,折射着迷离的灯光。
“我是怕…怕世事难料。
怕你…会后悔。”
我抬眼,目光深邃,仿佛带着千言万语,直直地望进张婷婷的眼底。
那眼神,像深不见底的漩涡,带着一种奇异的魔力。
张婷婷被我看得心头一跳,下意识地避开了视线。
端起酒杯抿了一口,掩饰那一瞬间的心慌意乱。
“后…后悔什么?我张婷婷做事,从不后悔!”
“真的吗?”我的声音更轻了,像羽毛拂过心尖。
我身体微微前倾,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