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破风箱似的呼哧声和浓重的血腥味。
暗红色的污血不断从他嘴角、鼻孔甚至耳朵里涌出,在地上洇开一大片污秽。
他身前那个邪异的法阵,光芒彻底熄灭,中央的火焰也消失无踪。
只剩下一些焦黑的痕迹和几张烧焦卷曲的纸人残骸。
他挣扎着想抬起头,那双死鱼眼死死地盯着我,里面充满了怨毒、恐惧和难以置信。
他想说什么,喉咙里却只能发出“嗬嗬”的、如同漏气般的怪响。
我提着打魂锤,一步步走到他面前。
尺尖还残留着破邪的金光,指向他眉心。
我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冰冷,如同看着一条垂死的毒蛇。
“老东西,滋味如何?”我的声音不带一丝温度。
“现在,能好好说话了吗?”
邪术师的身体因为剧痛和恐惧而剧烈颤抖,他试图调动残余的邪力。
但膻中穴被打魂锤重创,一身邪术根基已被我彻底打散,此刻比个普通老头还不如。
“你…你…”他嘶哑地挤出两个字,满是怨毒。
“我什么我?”我脚尖轻轻踢了踢他瘫软的身体,力道不大,却带着十足的羞辱。
“别特么给老子装死,说,谁指使你的?为什么要害王健,嫁祸于他?是不是肖艳丽?”
提到肖艳丽的名字,我死死盯着他的眼睛,不放过任何一丝细微的变化。
邪术师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茫然,随即是更深的怨毒和…一丝嘲弄?
他艰难地摇了摇头,喉咙里“嗬嗬”作响,又咳出一大口污血。
“不,不是她,”他断断续续地声音如同砂纸摩擦。
“是,是那个疯丫头,张,张婷婷,”
张婷婷?
这三个字像一道惊雷猝不及防地劈进我的脑海!
震得我心神剧荡,差点没拿稳手里的打魂锤!
“放你娘的狗屁!”
我下意识地怒吼,根本不信!
“张婷婷?她一个黄毛丫头能有这心机?
能指使得动你这种老鬼?少特么在这胡扯,想转移目标?”
“嗬嗬,”邪术师发出怪异的笑声,血沫子顺着嘴角流下。
“黄,黄二皮,你,你很能打,但,但你瞎了眼,咳咳,”
他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仿佛要把肺都咳出来。
“那丫头,狠,狠毒,远,远超她爹妈,她,她恨,”
“恨谁?恨王健?为什么?”
我厉声追问,心却沉了下去。
难道真不是肖艳丽?
“恨,恨所有人,”邪术师的眼神变得有些涣散,似乎在回忆。
“张,张方成,死,死得太便宜,许菲菲也,也判了死刑,但,不够,远远不够,”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扭曲的快意和疯狂。
“她,她查到了那个司机,王健,她,她觉得,如果不是王健。
许菲菲就不会对他爸下手,所以王健也得死,而且不能死得痛快,”
我听得脊背发凉!
张婷婷这疯丫头!
这特么是什么逻辑?
迁怒!
赤裸裸的迁怒!
而且还要让人死得身败名裂?
“所以你就帮她?”我的声音冷得像冰。
“用邪术杀了那四个执法人员,再嫁祸给王健?”
“是,是她指使,”
邪术师艰难地点头,眼神里充满了对张婷婷的怨毒。
“她,她有钱,很多钱,她爸私下给她的买命钱,她找到我。
说只要做得天衣无缝,钱管够,还,还能给我弄到新鲜的尸源,供我修炼,”
新鲜的尸源?
我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证据呢?”
我逼问道,打魂锤往前递了半分,金光几乎要灼烧到他的皮肤。
“空口无凭!
我怎么知道你不是在替肖艳丽开脱?”
“嗬嗬,开脱?”邪术师露出一个极其难看的、嘲讽的笑容。
“你,你以为肖艳丽,那种自以为深情的蠢女人,能想出这么毒辣的点子?
咳咳,证据,转账记录,在她一个海外秘密账户,还有,我这里的纸人上面有。
有她的生辰和一缕头发,是她亲手交给我的,作为媒介,锁定王健,嫁祸,”
我的心彻底沉到了谷底。
生辰八字和头发…这几乎是铁证了!
而且,联想到张婷婷那晚试图勾引我时表现出的偏执和疯狂。
还有后来得知母亲破产时那幸灾乐祸的嘴脸…这种丧心病狂、迁怒无辜的事情,她还真干得出来!
一股巨大的荒谬感和愤怒涌上心头!
我处心积虑,步步为营,把肖艳丽往死里逼,结果…真正的凶手。
竟然是那个我一开始根本没放在眼里、甚至利用来刺激肖艳丽的疯丫头张婷婷?
而肖艳丽…她从头到尾,可能真的只是个被蒙在鼓里、还对我动了真感情的傻女人?
“妈的!”
我忍不住爆了句粗口,感觉脸上火辣辣的,像是被人狠狠抽了几十个耳光!
“现在…你…你满意了?”邪术师怨毒地看着我,气若游丝。
“放…放过我…”
“放过你?”我回过神来,眼神重新变得冰冷如刀,嘴角勾起一抹残酷的弧度。
“老东西,手上沾了这么多人命,用邪术害人嫁祸,还想活命?王健的阴状已经告上去了!
你以为你死了,魂儿就能安安稳稳下去?
阎罗殿前,刀山火海,拔舌油锅,十八层地狱的酷刑,够你享受个千八百年!
魂飞魄散,永不超生,都是轻的!”
我每说一句,邪术师那死灰般的脸色就白上一分,眼中的恐惧就浓上一分。
对于他们这种玩弄灵魂、深知阴司律法严酷的人来说,魂飞魄散固然可怕。
但永堕地狱、受尽无穷无尽的酷刑折磨,那才是真正的、永恒的绝望!
“不…不…我不要下地狱,不要!”
他惊恐地嘶叫起来,像条濒死的鱼一样徒劳地挣扎。
“想少受点罪?”我蹲下身,凑近他那张散发着腥臭的脸,声音如同恶魔的低语。
“那就看你怎么选了。
把你知道的,关于张婷婷如何指使你,所有的细节、证据,一五一十,全给我吐出来!
然后,老老实实跟我去有关部门自首!
把你用‘常规’手段,我特意加重了这三个字杀了那四个执法人员,再嫁祸给王健的罪行,给我认了!
记住,是‘常规’手段!
别扯什么邪术,没人信,只会把你当疯子!”
邪术师浑浊的眼睛里充满了挣扎。
自首?承认杀人?那也是死路一条!
但…至少不用立刻魂飞魄散,至少…死后受刑或许还能有一线渺茫的转机?
比起立刻被我打得魂飞魄散,或者永堕地狱,这似乎是…唯一的选择?
“我…我…”他剧烈地喘息着,眼神在极度的恐惧中闪烁不定。
“我的耐心有限。”
我手中的打魂锤再次亮起危险的金光。
“三!”
“二!”
“我说!我全说!”
死亡的恐惧和魂飞魄散的威胁彻底压垮了他最后一丝侥幸!
邪术师如同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嘶声喊道。
“是张婷婷,全是张婷婷指使的!
她恨王健,她要王健死得身败名裂!
转账记录,头发和生辰!
我都藏在我落脚的地方!
我带你们去,我认罪,我全都认!
是我杀了那四个人…嫁祸给王健!
是我干的,跟别人没关系!”
他语无伦次,但关键信息都喊了出来,眼神里充满了乞求活命的疯狂。
看着这个刚才还不可一世、此刻却像条癞皮狗一样瘫在地上求饶的老鬼。
我心里没有半分快意,只有一片冰冷的疲惫和…尘埃落定的沉重。
“很好。”
我收起打魂锤,拿出手机,这次是有电的,拨通了红姐留给我的一个特殊号码。
“喂?是我目标落网,招供了。
主谋是张婷婷,地点在城西废弃医院主楼手术区。
派人来处理吧,证据确凿。”
挂断电话,我最后看了一眼地上如同烂泥的邪术师,还有那一片狼藉的邪阵残骸。
窗外,天色已经微微发亮,一缕微弱的晨曦透过破窗,艰难地驱散着室内的黑暗和阴冷。
王健…你的冤屈,阳间…算是清了。
只是…肖艳丽…
想到那个被我骗得倾家荡产、伤痕累累、最后却带着“对不起”和祝福离开的女人。
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再次涌上心头,堵得我几乎喘不过气。
我甩甩头,不再看身后,大步走出了这片充满腐朽和罪恶的废墟。
身后,隐约传来邪术师压抑的、绝望的呜咽声。
后续的事情,如同精密的齿轮般开始转动。
在邪术师藏身的破窝棚里,警方果然找到了关键的证据。
海外秘密账户的转账记录,清晰地指向张婷婷。
一个贴着诡异符咒的小木盒里,珍而重之地放着几根长发和一张写着张婷婷生辰八字的黄纸。
面对铁证如山,邪术师在审讯室里异常“配合”。
他避开了所有关于邪术的荒诞描述,说了也没人信,只交代“常规”犯罪事实。
他详细描述了张婷婷如何找到他,如何表达对王健的刻骨仇恨。
如何许诺重金,要求他杀掉那四个倒霉的执法人员并完美嫁祸给王健。
他甚至“回忆”起张婷婷如何提供王健的作息信息。
如何利用她作为张家大小姐的身份,在案发前后制造了一些微妙的“巧合”和“误导”。
让整个嫁祸计划看起来天衣无缝。
这些供词,结合现场的监控录像,虽然没拍到杀人过程。
但拍到了邪术师和张婷婷在案发前后的异常接触和行动轨迹、
转账记录、以及那作为“诅咒媒介”的头发和生辰八字。
在警方眼里,这更像是张婷婷深度参与、甚至主导犯罪的变态心理证据。
形成了一条完整、清晰、逻辑严密的证据链!
王健之前的口供也被重新审视。
他一直坚称自己只是喝了被下药的水,昏睡过去,醒来就发现人死了。
这原本被认为是荒谬的狡辩,如今在邪术师的指控和完整的证据链下,却成了最合理的解释。
他就是被陷害的!
警方行动极其迅速。
当冰冷的手铐铐在张婷婷手腕上时,她刚从被银行查封的公寓里被赶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