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歇斯底里地咒骂着我和红姐,幻想着如何报复。
她脸上的疯狂和怨毒在看到警察和那些确凿证据时。
瞬间凝固,随即变成了难以置信的惊恐和…彻底的崩溃!
“不,不是我,是那个老鬼!
是他,他骗我,他…”
她尖叫着,试图把责任推给邪术师,但铁证如山,她的辩驳苍白无力。
当警察提到她父亲的死,提到她对王健那扭曲的迁怒和恨意时。
她像是被戳中了最深的痛处,突然发疯似的挣扎起来,眼神怨毒得如同厉鬼。
“他该死,他们都该死!
如果不是他…我爸就不会死得那么窝囊!
许菲菲那个贱人也不会得逞!
他活该,他活该身败名裂,下地狱!
你们放开我,我是张家大小姐,你们不能抓我!”
她的嘶吼尖叫,在寂静的楼道里回荡。
充满了绝望和疯狂,也彻底坐实了她的罪行和扭曲的心态。
最终审判来得很快。
证据链完美闭合,犯罪动机清晰,手段残忍。
在司法认定中,指使杀人并嫁祸,社会影响极其恶劣。
张婷婷和那个邪术师,均被判处死刑。
当判决书宣读的那一刻,王健的家人,那对老实巴交、哭干了眼泪的老夫妻。
终于忍不住在法庭上相拥而泣,嘶哑地喊着。
“儿啊,你清白了,你清白了!”
阳间的公道,算是讨回来了。
我站在法庭不起眼的角落。
看着张婷婷被法警押下去时那张惨白、扭曲、写满怨毒和不甘的脸。
又仿佛看到了肖艳丽离开时那孤独、挺直、带着无尽伤痛的背影。
心里那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
阴状已了,王健可以安息了。
可为什么…一点轻松的感觉都没有?
反而像是…空了一块。
我默默转身,走出了庄严肃穆却又充满了人间悲欢的法庭。
外面阳光正好,有些刺眼。
我摸出手机,屏幕还停留在肖艳丽最后打来的那个号码上。
指尖悬在手机冰冷的屏幕上,迟迟落不下去。
窗外,城市灯火织成一片模糊的光网,却驱不散心头的沉重。
那废弃手术室里邪阵的腥气、张婷婷扭曲的恨意、肖艳丽最后离去时挺直却萧索的背影…无数碎片在脑海里搅动。
最终,我深吸一口气,像是要推开一扇千钧重的石门,开始一字一句地输入。
我把张方成如何豢养那邪门的老鬼、如何用阴毒手段铲除异己。
如何把王健一步步逼入绝境的肮脏勾当,原原本本地敲了出来。
手指划过屏幕,每一个字都像沾了血。
接着是张婷婷,那个看似无辜的疯丫头,她扭曲的迁怒、丧心病狂的嫁祸计划、与邪术师交易时的冷酷…
我毫不掩饰地揭开这层比想象中更狰狞的真相。
最后,是我自己的误判,那份因先入为主而指向肖艳丽的、带着灼人温度的歉意。
“…对不起,肖艳丽。
我利用了你,也错怪了你。”
这句话敲完,指尖竟有些发麻。
信息发送成功,那个小小的箭头图标瞬间吞噬了所有字句。
我靠在冰凉的椅背上,感觉身体里的力气也被抽走了大半。
夜很静,静得能听见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在空旷的房间里撞出沉闷的回响。
时间在无声中流逝,每一秒都拉得格外漫长。
她会怎么想?愤怒?鄙夷?还是…更深的绝望?
不知过了多久,屏幕终于亮起,幽白的光刺得我眼睛一痛。
是她。
信息很简短,没有质问,没有谩骂。
“知道了。”
只有这三个字,像三块冰,砸在心头。
后续的交接出乎意料地顺利。
我将她曾经拥有的一切。
公司、股权、冻结的资产。
原封不动,甚至更加稳妥地交还到她指定的代理人手中。
红姐那边也雷厉风行,一个利润丰厚得足以让任何商人眼红心跳的过亿项目合同,直接送到了肖艳丽面前。
这不仅仅是补偿,更像是一种笨拙的、试图填补某种巨大空洞的徒劳。
红姐后来在电话里转述,声音里带着点罕见的唏嘘。
“她签了,很平静。
就说了句‘谢谢’,然后…”红姐顿了顿。
“她看着窗外,自言自语似的,嘀咕了一句‘确实很伤心’。”
“确实很伤心。”
这几个字在我耳边嗡嗡作响,比任何激烈的指责都更具穿透力。
那是被信任之人亲手推向深渊后的钝痛,是看清一切后无可挽回的荒凉。
我盯着手机里那个熟悉的名字和号码,指腹在删除键上停留了很久。
最终,重重按了下去。
所有的联系方式,一一清除。
就像用橡皮擦抹去一张画错了的草图,只是这张草图,曾经鲜活地存在过。
或许只有彻底的消失,时间的尘埃才能慢慢覆盖掉那些伤痕,让她真正解脱。
我疲惫地合上眼,驱车返回那个名义上的“家”。
我和白若冰共同的居所。
刚推开厚重的雕花木门,一阵不同寻常的喧闹声浪就扑面砸来,几乎要把人掀个趔趄。
客厅里简直像刚经历了一场小型飓风的洗礼。
靠垫像中了邪似的飞得到处都是,一个还滑稽地挂在吊灯的水晶坠子上晃悠。
散落一地的零食包装袋被踩得噼啪作响。
电视音量开到了震耳欲聋的地步,放着吵闹的卡通片。
而这场混乱的中心,正是白若冰。
她盘腿坐在沙发上,身上套着我那件对她来说过于宽大的旧T恤,下摆一直垂到大腿。
头发胡乱地用一根铅笔挽了个歪歪扭扭的髻,几缕不听话的发丝贴在汗津津的额角。
她怀里抱着个巨大的零食桶,正用一种近乎凶狠的架势往嘴里塞着薯片。
腮帮子鼓鼓囊囊,眼神却亮得惊人,带着一种初生牛犊般、无所顾忌的锐气。
一种专属于十四五岁叛逆期的、让人头皮发麻的锐气。
黄仙姑,姿容绝代的黄大仙,此刻正毫无形象地蜷缩在客厅最远的角落,一个巨大的青花瓷瓶后面。
只露出半张因惊恐而显得格外苍白的精致小脸。
那双平时顾盼生辉、带着点狐狸般狡黠的杏眼,此刻瞪得溜圆。
瞳孔里满是惊惧,连她那一头绸缎似的及腰黑发都似乎因为紧张而微微飘动。
她纤细的手指死死攥着一个限量版名牌手袋。
身体紧绷得像一张拉满的弓,一副随时准备从这扇价值不菲的雕花木门夺路而逃的架势。
“哎哟我的小祖宗!小姑奶奶!”
黄仙姑的声音带着哭腔。
原本清泠悦耳的嗓音此刻尖细得变了调,甚至带上了一丝她自己都没察觉的娇嗔。
“您行行好!轻点儿!那毯子可是爱马仕的啊!还有那音量…我的耳朵要聋了!”
她一边说,一边用那双泫然欲泣、我见犹怜的美目疯狂地向我示意求救。
涂着精致蔻丹的纤纤玉指急切地指向大门的方向,意思再明显不过。
快!把她弄走!这地方一秒也待不下去了!
我揉了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试图挤出一个温和的笑,朝沙发的方向挪了一步。
“若冰?看什么呢这么入神?声音要不要…”
“吵死了!”我话还没说完,白若冰猛地转过头。
那双原本清澈如琉璃、曾盛满依赖的眼眸,此刻瞪得溜圆。
毫不掩饰地喷射着嫌恶的火焰,像看一只闯进她私人领域的、携带病菌的苍蝇。
“谁让你靠近的?离我远点!你身上有股难闻的味儿!”
她皱着挺翘的鼻子,用力扇了扇白皙的小手,仿佛我真带着什么不可名状的恶臭。
那股子毫不留情的排斥劲儿,像一盆冰水混着碎玻璃渣,狠狠砸在我头上。
就在不久前,她还是个懵懂依赖的小女孩。
夜里总要抱着我的胳膊,把带着洗发水清香的柔软发丝蹭在我颈窝才能安心入睡。
稍一离开就会惊醒,迷迷糊糊地嘟囔着“别走”。
如今,却连靠近都成了令人作呕的罪过。
我僵在原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黄仙姑瞅准时机,像一道香风裹挟的闪电。
“嗖”地一声从花瓶后面窜出,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扑到我脚边。
也不管身上那件价值不菲的改良汉服会不会被蹭脏,伸出两条藕臂死死抱住我的小腿。
温软的触感隔着布料传来,她仰起那张梨花带雨、足以让任何男人心碎的绝美脸蛋,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二皮!二皮啊!救命啊!你看她这模样!
这、这分明是‘讨债鬼’附体,不,比那还凶百倍!十四五岁啊!
简直是地狱模式!我这刚做的水钻美甲可经不起她折腾!你赶紧的!带她出去!
走得越远越好!等她这阵‘疯魔’劲儿过了再回来!”
她语速快得像连珠炮,一口气说完,松开手就想往门外冲。
连一只镶钻的细高跟鞋都差点跑掉了。
“黄仙姑!”我眼疾手快一把捞住她纤细的手腕。
“你走了我怎么办?我一个人应付不来!”
“凉拌!”黄仙姑带着哭腔,用力想挣脱,那头精心打理的长发都凌乱了。
“总比被这小祖宗拆了房子强!听我的!带她出去玩!游山玩水!分散精力!这是唯一的活路!保命要紧啊!”
她成功挣脱我的钳制,落地后踉跄了一下,头也不回地冲向大门。
那仓惶逃命的背影,裙裾翻飞,活像背后有索命的恶鬼在追,哪里还有半点平时仙气飘飘、仪态万方的样子。
客厅里瞬间只剩下我和震耳欲聋的卡通片噪音。
还有那个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冰冷气息的少女城隍。
白若冰。
讨债鬼?我苦笑着看向沙发上的女孩。
她正挑衅似的回瞪着我,咔嚓一声,狠狠咬碎了一片薯片。
红润的唇瓣抿成倔强的直线,那清脆的声响,仿佛嚼的是我的骨头。
黄仙姑的“活命锦囊”被以最快速度采纳。
第二天一早,一辆空间宽敞的越野车就载着我和白若冰,一头扎进了莽莽苍苍的群山怀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