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风透过窗棂的缝隙钻进房间,水倾城感觉有了一丝凉意,身子不由的抖瑟起来。
南宫除陡地回过神来,脸上闪过一抹尴尬,刚才,他,竟然失态了。
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他倏地站起身来,冷着脸说道:“看在有人替你求情的份上,这次便饶过你,如若再有下次,严惩不贷!”
一席话犹如一盆冰冷的水兜头淋下,水倾城感觉那凉意瞬间便渗入到四肢百骸,身体就像是结了一层冰,快要失去知觉了。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她仰起头来看着他冷冷一笑,一字一顿:“你——滚!”她把所有的委屈与愤怒都溶进了这吼声中,格外宏亮,“南宫除,我恨你!”
世间最大的痛,莫过于,自以为的爱,变成了怨。
压抑住快要溢出眼眶的泪水,抬眸望身窗外,落入眼中的是一片白茫茫的世界。
那一年,要是她没遇见他,该多好!
只是,人生不可能再重来一次。
南宫除看了她一眼,起身甩袖离去。
整整一天,水倾城竟是滴水未进。
丝菱看得心疼,担忧的望着她,却不知该如何安慰主子。
夜幕降临,丝菱点亮了烛火。
闪烁的烛光中,水倾城恍惚又回到了与他初遇的那一刻。
她终是明白,原来,从开始到现在,都是自己一个人在唱独角戏,而南宫除,从来都不曾入过戏。
幽幽的叹了口气,往后的路,该如何走下去?
第一次,她想到了要离开。
或许,离开,于他,于她,都是最好的。
身子渐渐有了凉意,她不觉颤了颤。
丝菱赶紧拿了大氅过来替她披上,迟疑着开了口:“小姐,天色已晚,歇息了吧。”
水倾城抬眸起头来看着她,过了许久,这才缓缓的点了点头。
丝菱急忙弯腰扶了她起来,两人慢慢地朝着床前走去。
收拾好一切,丝菱把灯芯拨暗了一点,这才出了屋子。
水倾城刚闭上眼,就感觉到一股男人的气息扑面而来。
她吓了一跳,赶紧睁开眼。
屋子里的烛光算不上明亮,她看不清楚来人的脸,惊慌之余,她张口欲叫,就在这时,突然就被人捂住了嘴,“别叫,是我!”低沉醇厚的声音,似是一杯酒,惹人沉醉。
明白了来者何人,水倾城灿然一笑,张口便咬。
“小城城,怎么咬人呐,你属狗?”左千寻闪身跳开,一脸的难以置信。
“谁叫你吓我来着?咬死你,活该!”她睁大眼睛望着他,黑眸散发出熠熠的光芒,“左千寻,原来,你真的会武功?”
“你的样子看起来真像个傻子!”左千寻摇头,一脸嫌弃的模样。
“有我这样漂亮的傻子么!”水倾城冷哼一声,满脸得意的神色。
她的模样算不得倾国倾城,却是最为耐看的,让人看一眼,很容易就喜欢上。
左千寻没有回答她的话,却是从身上掏出一个小小的瓶子塞到她手上,柔声说道:“这里面装着解药,可解天下任何毒!千万要收捡好!”
“给我干嘛?”水倾城开口问道。
她不过是被南宫除抽了两鞭,难道说……
那鞭子浸了毒?
想到这里,她突然有些害怕。
南宫除真有那么恨自己?这样急着要把自己置于死地么?
看她小脸惨白的模样,左千寻不觉有些心疼,赶紧开口解释,“别想多了,这不过是让你放着,以备不适之需!”
“左千寻,你说话能不能一次说完!”水倾城长长的吐出一口气,嗔道,“吓死我了!”
这时,左千寻的脸色骤然变得有些冷洌,语气也跟着变得毫无温度,“倾城,小心玉凝芙!”话音刚落,那挺拔的身影便已消失不见。
水倾城看得目瞪口呆,等她回过神来,发现窗外一抹漆黑,望着那黑漆漆的夜空,她终是明白过来,原来,左千寻不仅会武功,而且功夫还不弱,只是,为何要防着玉凝芙,还有,这解药又有何用?
随着左千寻的离开,屋子里又恢复到之前的静谧。闪烁的烛火里,左千寻的脸越来越模糊……
很快,水倾城便进入到甜甜的梦乡,而左千寻的出现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插曲罢了,醒来后的早晨,她已经将这些统统都抛诸到了脑后。
因那药膏的作用,水倾城背上的伤很快便已痊愈,闲来无事的时候,她便站在院子里看那满园的梅花,放空自己,任那醉人的馨香将自己淹没。
这般过了八九日,倒也相安无事,不晓得是什么缘由,南宫除和府里那帮女人再没露过面。
这日,她信步走出院子,快速跑来的几个白色小影吓了她一跳,定神一看,原来是几只小兔在草地上嬉戏、玩闹,白白的毛色在枯黄的草地上显得格外显眼。
她的鼻子一酸,眼泪直直的落了下来,曾经,她有过这样快乐的时光,却因为那个男人,她变得郁郁寡欢,患得患失……如果可以,如果岁月可以倒流,她不会选择这样一条不归路,只是,她没机会再重来一次。
有细碎的脚步声传来,她赶紧抹去眼泪,闪身隐到树后,那些小白兔一哄而散,开始四处逃窜。
“已经有好几天没见到王爷了,听有些丫鬟说,王爷好象是遭遇什么不测了!”
“别在这里乱嚼舌根,小心被人听了去。”
听到声音,水倾城不由悄悄探出头去,只看到有两个丫鬟怀里抱着衣服打这里经过。
“不信你去凌霄楼门前走走,看看会不会有种阴森森的感觉?”
“我胆小,别吓我。”
声音渐渐隐去,直至消失。
水倾城只感觉有一股凉意从脚底窜起,眼皮突然跳得厉害,她不由蹙起眉头,心头隐隐涌上一股不安。
她不由想起,那一年,自已也是这样眼皮跳得厉害,没几天,奶奶就去世了,自那以后,这眼皮再也没跳过。
难道……
一口气跑到凌霄楼门前,来不及喘息,水倾城伸手用力的推开了那朱红色的大门。
房间里的味道有些刺鼻,像是许久无人居住一般。
她的心迅速下沉,急急的呼叫起来,“南宫除,南宫除……”
没有人回答,只有空荡荡的回声回应着她的呼声。
水倾城慌了神,急忙在屋子里四处搜索起来,泪水在眼眶里蓄满,却是不敢流出来。
此时此刻,她早忘记了该要恨南宫除,心里装满的全都是那小丫头的话——听有些丫鬟说,王爷好象是遭遇什么不测了!
若真是这样,该怎么办?
这一瞬间,她突然没了主意。
若是在家,还可以找父亲和哥哥们商量,可是,在这府里,她根本就没可商量的人。
南宫除刚走到凌霄楼门口就看到房门正开着,隐隐有焦急的声音传来,眉几不可见的蹙起,眼里闪过一抹肃杀的寒气。
运功,长剑出鞘。
悄无声息的进了屋子,那寒气*人的剑尖便架在了某人的脖子上,“什么人!”
“南宫除?是你吗?”不知是因为激动还是紧张,水倾城的声音竟有些颤抖,“太好了,你没死!”
“水倾城?”南宫除收了长剑,脸上的戾气隐去,心口的地方正隐隐做痛。
水倾城缓缓的转过身来,以最快速度扑进他的怀里,语无伦次的说着:“真好……你还在,真好……”那激动的模样,就像是眼前是一件失而复得的珍宝,完全忘了自己挨打的时候对这个男人的恨。
果真是好了伤疤忘记了痛!
怀中是温热柔软的身躯,鼻端是熟悉的淡淡馨香,南宫除不由的闭上眼,这刻的安心和满足,他竟希望能这样过一辈子!
屋子里安静下来。
水倾城甚至能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
从入府到现在,她还是第一次这样靠着他,暖暖的感觉自心底升起……她能否靠着这份温暖,度过一生?
过了许久,水倾城终是偷偷的扬起小脸。
眼前这张脸一如初遇般俊朗迷人,却露出一丝倦意,她不觉有些心疼,这些天,他究竟经历了些什么?
感觉到她的注视,南宫除缓缓的睁开眼,低头,薄唇轻轻的贴在她光洁的额上。
“呃……我先回屋了。”这突如其来的举动让水倾城莫名有些慌乱,她用力挣脱他的怀抱,逃也似的跑了。
身子晃了晃,望着她仓皇逃离的背影,南宫除淡淡地勾了勾唇。
怀中似乎还残留着她的温度,她的气息还在身畔萦绕,那双眼睛,更深的烙在了心底。
待那抹身影消失,他迈步走向床,突然眼前一黑,整个人直直的就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