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早上南宫除离开水云轩回到凌霄楼,突然就接到一道密旨,让他立马进宫面圣。
因为传旨的人是皇上身边的人——李公公,因此,南宫除自然就信了。
于是,他立马换上朝服,策马往皇宫飞奔而去。
当他骑着马走到一片小树林,突然一股强烈的箭风袭来,他迅速回头,想要挡开那飞来的箭已经来不及。短箭几乎快要没入胸口,他咬牙,然后慢动作回头。
目光所及处,站在树桠上的那个人戴着面具,黑眸里隐隐有水雾氤氲,手上的银弓正闪着璀粲的光芒。
熟悉的感觉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南宫除忍痛举起手,长鞭拍下,马儿吃痛,撒腿就跑……
胸口处有血溢出,一滴一滴落下来,马背被染红,有些触目惊心。
见他离开,站在树桠上的人“咻”地一声跳到地上,银弓收起,眼眶红了,瞬间便落下泪来。
三日后,断肠崖前。
玉凝芙手握银弓半跪在地,垂着头,让人看不清脸上的神色。
那个男人站在那里,银色的面具下,那微笑的眼睛里泛起怒意冷冽,“南宫除的人头在哪里?”
“主上请放心,那天我的箭直穿他前胸,定是必死无疑!”她的回答干净利落,心里的痛楚却是不容忽略。
她没选择在王府下手,其实,也是想为南宫除留一条后路。
一日夫妻百日恩,她与他做了那么多年的夫妻,那情自然已经很深了。
“既然如此,那他的人头在哪?”他看着她冷笑,声音里透着讥讽。
“他受伤……逃了……”许是因为心虚,她说话的时候有些结巴。
“逃了?嗯?”男人走过来,伸手捏住她的下颌,玉凝芙被迫抬起头来,四目相对,她没有躲闪。
风吹在脸上,生疼。
那天,她假传圣旨诱南宫除出府,其实早已埋伏在了他必经的路上。那一箭,她用尽了全力,当她看到箭没入他胸的那一瞬间,她只感觉到心一阵剧烈的疼痛,她死死地握住弓,感觉手中重逾千斤,直到他消失不见,她从树上跳了下来,那鲜红的血早已在地上晕开,幻化为一朵朵妖娆的蔷薇……
眼泪顺着脸颊滑下,落入脖颈,冰凉入骨。
那一瞬间,她突然明白,原来,那个男人早已融入到自己的生命里,他活,她便活,他死,她亦不独活……
“真没想到,你果真对他对了情!”玉凝芙一惊,陡地回过神来,这时她才发现,眼前男人的眼神竟然是愤怒和……怨恨。
“这些年对你的培养真是显得格外讽刺!”他的冷笑里多了抹嘲讽,“玉凝芙,放了他,你就不怕被我处死吗?”
玉凝芙怔然的望着他。
脑海里不由浮现出那些年,她在训练营里所受的苦难,还有,她和眼前这个男人在一起时度过的那些快乐时光。
而今,物是人非。
不过还好,她遇上了南宫除,虽然,她不过是他众多女人中的一个,可是,至少能让她感觉到温暖,这一生能这样,便够了。
男人狠狠用力,眼里是骇人的冷,窒息的感觉袭来,玉凝芙缓缓的闭上眼。
或许,这便是自己的宿命。
她的第二次生命是他给的,还给他亦是应该。
只是,没有南宫除的消息,死了,徒留遗憾。
“这次,先饶你不死!”男人骤然松开手,玉凝芙睁开眼,深深地吸了口气,“既然他受了伤,肯定不会回王府,你沿着他逃的方向去追,应该能找到他!”
望着那双如深潭般的黑眸,玉凝芙的身子微微颤了颤。
这一次算是侥幸逃过,下一次呢?还会有这般好运吗?
“还不快去!”男人厉声吼道,玉凝芙迅速起身离开。
————————捂住怦怦乱跳的心脏,水倾城一路狂奔。
南宫除是怎么啦?
他明明很讨厌我,不是吗?
为何刚才会做出那样的举动?
这样一路奔着,想着,很快就到了水云轩门口。
她停下脚步,调整好自己的呼吸,这才迈步往里走。
院子里,丝菱正急着四处找她,见她进来,立马小跑着迎了上来,“小姐,你去哪了,奴婢到处都找不到你,还以为你……”水倾城停下脚步,小声调侃,“以为我走丢了还是以为我被人害死了?”
“小姐,别乱说话!”丝菱赶紧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吓得直摇头。
“走啦,进屋再说。”
丝菱跟着她进了屋,待水倾城坐定,这才缓缓的开了口,“丝菱,去打听一下,前几天我买回来的那些小动物莫南安置在了哪里!”
“小姐,你又想干嘛呀?”眼看着才过了几天安稳日子,小姐又要开始折腾了吗?
“什么也别问,赶紧去!”其实,她也是在看到那些小白兔后才突然想起的。
丝菱极不情愿的走了,水倾城躺在软榻上,手一下一下抚在心口的位置,那里,好似因为那个拥抱,已经开始有了一些变化。
不是说好不再爱他么?
不是对他心存怨念么?
为何竟因他一个小小的举动,便溃不成军?
水倾城,你到底是怎么啦?
水倾城正胡乱的想着,这时,丝菱回来了。
在这女人如云的王府里,自然是什么样的消息都能打听出来,因此,丝菱带回来的消息除了那些动物安置的地方,还有南宫除昏迷的事。
水倾城一听,吓得不轻。
怪不得刚才他的举动异常,原来竟是在神志不清的情况下做出来的。
呵,想来竟是有些讽刺。
虽觉心痛,还是以最快速度站起身来,不等她走到门口,便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出现在眼前。
“小城城,走这么急,是来迎接我吗?”左千寻笑得邪肆,声音懒洋洋的。
此时的水倾城,满脑子都是南宫除受伤昏迷的消息,哪有心情和他开玩笑,当下便沉了脸,冷冷的说道:“千寻,这大白天的,你就这样大摇大摆的出入我的房间,怕是有些不妥吧!”
左千寻挑眉,俊颜染上一丝不悦,却是极力忍住,才不至冲她发火,“他昏迷是因为运功的原因,本身并无大碍,这个给你,拿去给他吃下!很快就没会没事!”说完,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望着手中晶莹剔透的药丸,水倾城的心猛地往下一沉,有种像要失去的恐慌。
“千寻……”她回过神来,拨腿追了出去,院子里只有那满树的黄色小花在风中摇曳,哪有左千寻的身影。
她怔然。
她怎么可以为了一个对自己那般狠心的男人而伤了左千寻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