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褪去，天，亮了。
用过早膳，南宫除独自一人出了门，莫南四处找他，可是，直到天黑的时候他才回来，没有人知道他这一天究竟去了哪里，做了什么。
回到府内，简单的收拾一番后，南宫除坐着马车往皇宫赶去。
等待他的是未知的命运，可是，他却没有丝毫惧意。
马车一路畅行，很快便到了皇宫，下了马车，南宫除缓缓地在宫内行走着，天色虽晚，可宫里却挂满了红灯笼，凭添了几分喜庆之色，所到之处，皆可看到忙碌着的宫人，亦可看到成群的宫女嫔妃嬉戏打闹，无忧无虑的样子，甚是让人希冀。
找了一处安静的地方坐下，看着那群喜笑颜开的女子，娇媚的声音传入耳里，点缀了夜的清冷，皇宫的冷漠。在宫中这么多年，他从来都是忙碌的。
忙着练武，忙着东征西讨，从来都不曾像现在这般安静的坐在这里看看皇宫的景致。
没想到，他竟是错过了这么多！
淡淡的勾了勾唇，忽然想起了水倾城。
那个有着一双清澈眼眸以，总是面带笑容的女子。
不知道她喜不喜欢这个地方？
“王爷，奴才可找着您了！”略带尖锐的声音响起，扰了南宫除的梦，他回过神来，看着眼前的太监，沉声问道：“何事？”
“皇上让奴才来请王爷过去！”
“前面带路！”
“奴才遵旨！”
在一片红色的灯笼下，一间小小的殿堂透着让人向往的静谧。南宫除挑了挑眉，却还是不动声色的跟在太监身后走了进去。当走进去之后他才发现，里面坐满了大臣贵族，虽都相识，却无深交，故他走进去后，只是找了一个离门口较近的地方坐了下来，尽量不引起他人注意。
没想到，弦月还是眼尖的看到他了，“忆王爷，过来这边！”说完，他朝着一旁的太监说道：“赐座！”
一时之间，殿内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他的身上，各种羡慕嫉妒恨！
忽视掉这些目光，南宫除起身迈着平稳的步子朝着弦月走去，最后坐在了离他不远的地方。
“奏乐！”一声令下，丝竹声声入耳来。
“蓝沁国使者到！”殿外一声高呼，南宫除抬眸望向门口。
“宣！”
很快，便有穿着蓝沁国服饰的男子走了进来，他的身后，是两名女子，身着浅粉色纱衣，胸前的丰盈若隐若现，白色的薄纱罩在脸上，却依然能清晰的看到雅致的玉颜上画着清淡的妆容，清丽的脸蛋褪去了稚嫩的青涩显现出丝丝妩媚，一双灿然的星光水眸勾魂慑魄；恍若误入凡尘沾染了丝丝尘缘的谪仙，美的飘渺，不真实……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看着这两个天仙般的人儿，心神荡漾。
当南宫除在看清楚其中一人的容貌时，顿时忘记了呼吸。
是玉凝芙。
这个时候，她明明应该呆在王府里，为什么她会化身成蓝沁国进贡的美女出现在这里？
尽管心里有一百个问题想要问眼前的女子，可他依然不动声色的坐在那里，冷硬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民女参见皇上！”属于玉凝芙特有的娇媚的声音响起，南宫除骤然回过神来，眼里染了一抹复杂的情绪。
“起来吧！”
“谢皇上！”
“叫什么名字？”
“民女凝芙，民女轻渺。”
这时，南宫除已经肯定眼前的女子就是玉凝芙，只是，为何她要冒充蓝沁国进贡美女？难道，她和弦月之间……
南宫除不敢再想下去了。
“哦？”弦月挑眉，却是极有兴趣的样子，“如果朕没记错，忆王爷府里有位夫人叫玉凝芙，对不对？”说着，弦月已经把眸落在了南宫除脸上，眸里带了一丝玩味。
自称凝芙的女子亦跟着侧过脸来看着他，一双黑眸流光溢彩，语气略带娇羞，“王爷，凝芙这厢有礼了。”
“如此看来，凝芙姑娘似乎是看上忆王爷了。”他故意说的大声，让所有人都听到。
“凝芙不敢！”绝色的小脸当即变了颜色，黑眸里添了几分恐惧。
装柔弱，这是她一直以来的保护色。
弦月不由仰天大笑，心情一片大好，“忆王爷是紫御国有名的冰山，却唯独对一个女子念念不忘，那个女子便是——柳，如，烟！因此，他府中的女人，几乎每个人身上都能找出一点或两点柳如烟的影子。”
对南宫除的一切，他可说是了如指掌。
因此，南宫除与柳如烟之间的事，他知道也很正常。
放在身侧的双手不由紧握成拳，菲薄的唇紧抿成一道微愠的弧度，南宫除只觉得胸口像是有把火在烧，浑身燥热的厉害。
柳如烟是他心口的朱砂，也是他心底永远的痛，更是他不能触碰的底线。
弦月当着这样多人的面如此轻桃的说出来，分明是想激怒他！
他实在想不明白，弦月这样大费周章的耍弄他，究竟是想干嘛？
似是没有注意到南宫除隐忍的怒意，弦月继续开口说道：“忆王爷，朕说的对吗？”
南宫除眼里闪过一抹阴冷，神情淡漠。
弦月的确没有说错，他府中的女子几乎每个人身上都有着一点与柳如烟相同的地方，就像水倾城，她的眼睛和如烟极为相似，因此，每当他想起柳如烟的时候，就会不自觉的想起那双眼睛，时间长了，他不仅爱上了那双眼睛，更爱上了拥有那双眼睛的主人。
不过，这些都他藏在心底的秘密，弦月为什么会知道？
看来，弦月对他，还真是下了一番工夫。
“忆王爷，怎么不回答朕的话？”弦月回望着他，笑意敛去，黑眸深邃。
南宫除凌厉的眸扫过凝芙的脸庞，浑身上下散发出冷洌的气息，语气很冷，很淡“皇上，天下同名同姓的人何其多，这位姑娘碰巧叫凝芙也很正常！至于臣府里的那些女人，实在没必要在今天这样的场合下讨论！依臣看，还是请这两位姑娘开始歌舞表演吧！”他的意思已很明白，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缠下去。
“南宫除，你这是在把朕当傻瓜吗？”弦月冷笑，“来人，速速赶去忆王府，带王爷的三夫人玉凝芙前来见朕！”
“是！”侍卫领命而去。
凝芙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急急的辩解道：“皇上，冤枉啊！民女和王爷根本就不认识！”她不开口倒好，这样一开口，反而给人一种欲盖弥彰的感觉。
南宫除的眸，久久的停留在玉凝芙的脸上，冰冷，刺骨。
他不是没有怀疑过玉凝芙的身份，可是，这些年来，他一直觉得她安份，乖巧的让人不忍怀疑。他万万没有想到，到了最后，她竟然在自己心窝的地方捅了一刀。尽管从来都不曾在她身上投过一丝感情，但此时此刻，他依然觉得心痛。
那种被人当成傻瓜一样糊弄的心痛。
“忆王爷，可否告诉大家，你把你的女人充当蓝沁国进贡的美女送给朕，是想迷惑朕，让朕做昏君？还是有其它的居心？”这一仗，似乎很容易就胜了，可弦月可没有感觉到一丝胜利的喜悦。
这一瞬间，南宫除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做，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躺着也中枪的感觉，真的很不好受。
他不禁想到了水倾城，那个傻傻的女人，他总是会强加一些莫须有的罪名在她头上，害她挨惩受罚，每次她都会冲他吹胡子瞪眼，大吼大叫，只有那个时候，他才觉得，她是真实存在于自己生命中的。惩了，罚了，他的心，连带着也跟着痛了。而他却从来都没想过自己也会有这么一天。
难道，果真有因果循环么？
当初，他加诸到水倾城身上的痛，现在，统统都报应到了自己身上。
“皇上，臣，无话可说！”他心知肚明，无论他说什么，最终的结果不是打入天牢，就是交宗人府查办！既然如此，他又何必多费唇舌呢？
看着神色黯然的南宫除，玉凝芙眼里闪过一抹痛楚，脸白的不成样子，瑟瑟抖动的睫毛泄漏了她的担忧。可是，当她与弦月的目光对视的时候，那抹痛楚顿时消失于无形。
她，怎能在他面前表露太多！
弦月没有错过玉凝芙眼里的那秣痛楚之色，唇角不由向上弯起一抹好看的弧度，“怎么？你这是认罪了？”认罪伏法，他该知道，这后果不是一般的严重！
“臣根本无罪，何来认罪？”就算弦月已经部署好了一切，他也还没傻到承认自己有罪。
弦月看了一眼玉凝芙，没有开口。
就在这时，玉凝芙突然起身冲到南宫除面前将他抱住，不迭的说道：“王爷，您就招了吧！妾身相信，皇上他一定会从轻发落的！”
此言一出，殿内一片哗然，所有人的表情都各不相同。
弦月笑了。
玉凝芙哭了。
南宫除伸手推开玉凝芙，难以置信的望着她哭泣的脸，薄唇动了动，最终却是什么也没说。
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他和她做了那么多年的夫妻，竟是连一丝情份都没有吗？
看来，他做人还真够失败，失败到连自己的枕边人都要出卖自己。
怪不得昨天他看到玉凝芙慌慌张张地从前厅出来，原来，他们是在商量如何置他于死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