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怡冷笑道：“这早不早晚不晚的，瑞官夫人可真是会掐着时辰遣走守卫！”
老祖宗看向瑞官道：“这事原是你的错，那院子里的守卫是你便能随意调动的么？你可知圆香那丫头失足落进湖里，若是呼救，要是有那守卫，听见了呼救声，将人救上来也好歹是条性命。”
瑞官夫人道：“老祖宗这是便怪起我来，这院子里管事的您不去责怪，却责怪我调动了两个守卫，一来我也不晓得偏偏调走了那两个守卫圆香丫头就出事了，二来，老祖宗你便就听人说圆香是失足落进的湖里了？我却还听说，说是什么圆香丫头恰巧头风发作来才失足跌进湖里，我在这丁家这么多年，那圆香丫头也来了丁家多年，我却不晓得这圆香何时有过头风病来！”说罢又冷笑道，“却莫不是失足掉进湖里，而是投湖自尽了罢，老祖宗且不知道这些日子以来，那誉儿多是宠爱在这大少奶奶身上，老祖宗又许她掌管内院的事情，前些日子，还有丫鬟说瞧见素清少奶奶训斥圆香丫头来着！”
老祖宗听了这话，又看向素清道：“你却好端端的又因着什么事情训斥圆香？”
素清面上微微一笑道：“旁人不了解我，老祖宗难道还不了解我么，我什么时候有过训斥圆香来，且不说训斥，就算是真的言语上说她几句，她便要投湖自尽了，那素清这些年来受过她言语上那多的折辱，岂不是已死过无数回了？”
瑞官冷笑道：“只怕是这院子明争暗斗罢！”
素清道：“是了，老祖宗却是忘了，那日圆香被救回来的时候，口口声声地说着是谁要害她，现在终究也是被害了罢。”
瑞官夫人道：“你这番话夹枪带棒的甚是不错，我原来倒是瞧着你性子淡的，不说话的，却不晓得，你才是这院子里真正的能人了！”
素清回敬道：“在瑞官夫人面前不敢当，只有受教的份，要说到这院子里的能人，瑞官夫人说第二，倒是没人敢说第一的！”
老祖宗道：“好了，你们两个在这里硝烟漫天的是做什么？你一句来，她一句去的。”
素清道：“老祖宗，圆香这件事情上，若论起来，素清自然是有失职，却未能将妹妹们照顾好，我便在这里领了家法，自去祠堂跪上两夜，也好告慰圆香妹妹的在天之灵，只一件，这瑞官夫人一没管事，二没掌权，却能随意调动这院子里的守卫，却是没个理由的，只愿老祖宗今日在这说了，这院子里便有个李谨管事，又何来个瑞官夫人呢！”
丁怡道：“老祖宗，素清这番话说的正是，若是今日调了守卫失了圆香，明日再有些什么事故呢？”
那瑞官夫人正要开口，老祖宗道：“你们两个说得有道理，这院子的守卫关系着院子里一家老小的安全，还是全权交与李谨管着才是，瑞官媳妇，今后便再不可擅自调动守卫了。”说着看向素清道，“你才掌权，圆香的事情不能怪你，便是将圆香好好葬了罢，家法就不必领了。”
瑞官夫人只是冷笑。
素清道：“谢老祖宗理解，只是这家法还是要领的，不然恐院子里其他人不服，倒是说老祖宗处事不公来。”
老祖宗道：“我便知你是懂事知礼的，你们且下去罢，替我将李谨唤来。”
三人一齐出去，待出了院子，瑞官夫人看向素清冷笑道：“我是说着院子里哪来什么神什么佛，原是你最深藏不露！你便且是使着劲与我作对罢，且看看谁没个好下场！”说罢一摔袖子便走了。
素清见那瑞官夫人走远，便不晓得为何，一时有些头昏起来，丁怡见了她的样子，道：“你却是怎么了？身上不舒服？”
素清摇头道：“不知什么缘故，只是头晕。”
丁怡道向彩凤道：“你却还只是站着，还不快扶你家少奶奶回去好好休息着？”
彩凤赶紧上来将素清扶了，一行人只是往内院走，素清一手按了头，被彩凤扶了，一路回了院子，丁怡道：“瞧着你脸色甚是不好，要不要找个大夫来瞧瞧？”
素清道：“不必了，明日那苏大夫便是过来与我们小辈媳妇们都看一看的，今日便不去劳烦了罢，兴许是今日有些劳累了，等用过午饭好好歇上一歇，应是无事的。”
丁怡听得她这么说，便又在她的院子里同她说了一会子话便自先带着丫鬟回去了。
丁怡走后，云霞自布了午饭上来，素清刚要动筷子，却一闻到那煮鱼的腥味，便立刻放下筷子干呕起来。
云霞道：“少奶奶，你可是身上不舒服，还是叫大夫来看看吧。”
素清道：“没什么事，倒是闻不得那腥味了，且将那鱼撤下去吧。”
云霞答了句是，便先将那盘鱼端下去了，回来时素清道：“你们两个便是坐下来跟我一起吃罢。”
那彩凤与云霞互相看一眼，只是道：“这怎么行，您是主子我们是下人，哪有主子与下人同桌的道理。”
素清笑着道：“说什么这样的话，我家世不好，原便是要被卖去做丫鬟的，只是得了老祖宗怜爱，才做了个少奶奶，我却比不得你们两个，是忠烈的遗孀，倒叫你们在此处服侍我，委屈了你们。”
云霞道：“少奶奶说的什么话，服侍您哪里算什么委屈呢？”
素清道：“既是这般，便坐下来一起用饭罢。平日里你们不在的时候，我便是每每一个人吃饭的，现下有你们在，一起用饭说说话岂不是热闹，这些日子我便是忙着，待我不忙的时候，也烧几个菜给你们尝尝。”
那云霞与彩凤听得她这么说，这才坐下来用饭。素清用了饭自睡了下午觉，这一觉睡下去不查，直到晚饭才被云霞叫起来。
晚间素清原是领了家法去祠堂跪着的，云霞与彩凤便也是跟着去了，素清只是在祠堂里跪了，又替圆香烧了些纸钱，一会儿听见后头有推门的声音，回头一看是李谨。
素清道：“你却怎么来了，仔细人家瞧见。”
李谨道：“放心，云霞与彩凤在外头守着呢。”说着上来道，“夜里凉，怎么也不叫那两个丫头替你拿件披风过来，今日我听她们说你身上不舒服，哪处不舒服？”
素清道：“也没甚么事，可能就是有些劳累了。”
李谨摸一摸她白着的脸，再摸一摸她的额间，道：“既是劳累了，又何须在老祖宗那处请了家法，这般跪了一夜，岂不是更受累。”
素清笑道：“若是我不主动请了家法，又需仔细着那瑞官夫人拿捏着我的把柄说事，不过跪上一夜，也没甚么。”说罢低头咳了咳，李谨将身上的外衣解下来给她披上，将她搂到怀里，抓到她冰凉的手放在怀里捂着，道：“手上怎么这么凉？”
素清靠在他肩上，笑了笑道：“你这个人看上去冷冰冰的，手上怎么这么暖。”
李谨道：“难道要像你一样，看上去柔不禁风的，这次你让瑞官夫人没了调动守卫的权利，她哪里会肯善罢甘休。”
素清道：“我知道她要对付我，但是不是有你在么？”
李谨听了她这番话，心里不知道甚么滋味，只是将她搂得紧了些，道：“若是我不在了呢？”
素清道：“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李谨话到嘴边又止住，只是在她额间亲一亲道：“没什么。”他却要怎么开口，若是有一日自己出征，却留下她在这院子里对付瑞官夫人，他哪里能放下心来。
素清窝在他怀里，虽然身上暖和些，只是咳嗽得有些厉害，李谨道：“怎么这般咳，是不是这两日夜间受了凉，且去请苏俞白来替你瞧瞧。”
素清道：“这么大晚上的，不要折腾了，明日他自会过来，老祖宗整日里只是想着丁家的香火，便是要请那苏俞白来给小辈的媳妇们看看，开些药方。”
李谨冷笑一声：“如今这丁家却还来什么香火，指望不着那个丁誉，便也只有那丁凛了。”
素清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那丁纯便不能为丁家添些香火了，他傻虽傻些，却还是个好人。”
李谨只是面上笑着，倒不说话，素清不晓得作甚近来有些瞌睡，他身上暖和，她靠在他怀里便起了睡意，不久便沉沉睡去。
次日小辈的媳妇们都去前院坐了，只素清来晚了些，玉儿看她神色疲惫，道：“昨夜里跪了祠堂，是不是累着了，却见你脸色很不好看。”
素清笑道：“也不知是为何，近日便总是没什么精神。”正自说着，待要走到石凳处坐了，却只觉得头一婚，整个人便倒了下去。
素清醒来时才发现自己正躺在床上，床前围满了人，只老祖宗坐着，抓着她的手，脸上便是笑意连连的，素清道：“老祖宗，你怎么来了？”
玉儿在一旁道：“你且看看你，都有了身孕了，自己还不知道呢！”
素清起了身，老祖宗将枕头与她靠着，素清道：“我有身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