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自有丫鬟们端来一些小点心,便算是饭前先垫着肚子。
瑞官夫人道:“便别是都光坐着,都用点心罢。”说着瞧着丁怡,道,“三姑娘,这齐家公子,是那永寿楼的大少爷,我们丁家素也有跟他们生意上的交往,不知你们可先前便认识的?”
齐公子道:“却是因着这几年南下经商,永寿楼的生意只是交给舍弟来管的,小生多年不曾回乡,倒是没见过三姑娘。”
瑞官笑道:“没见过却是更好,只是这会子不是便见了么。”说着便把眼神去示意齐公子,让他拿捏些话来与丁怡说,却瞧见那齐公子一双眼睛只往玉儿这处瞅,心下自道,好个下流坯子,也是个不成用的!定是见色便起了心了,一时又道:“齐公子?”
玉儿一边用点心一边笑道:“你怎么只把眼来瞧我作甚,我却又不是与你相亲!”
一番话只把那齐公子说得面红耳赤,低头不语,丁怡面上只是冷笑,瑞官夫人拍着玉儿的手道:“你这丫头,许你来便是让你吃饭的,哪来那多话来!”
玉儿道:“是是是,我却再不多话。”
话毕,便有丫鬟将饭菜摆了上来,众人自吃饭不提,席间便只有瑞官夫人一个人说些话来,却见丁怡与那齐公子都是不说话,瑞官只是道说不定人多拘谨,自己与玉儿两个人在此处,倒是不好,便笑着向玉儿道:“你这丫头可是吃好了?便是吃好了,就陪我去外头走走。”
玉儿哪里会不知道瑞官夫人的心思,便道:“正好。”
两人便一前一后预备离开,瑞官夫人又交代道:“齐公子,你可却要好好与我家三姑娘说说话才是。”
那齐公子点头应了。
丁怡只是面上一笑,便是要等那瑞官夫人借故走人的,一时便掏出方帕子来,只是咳嗽起来,那齐公子听她咳嗽,倒还晓得给她倒杯茶,丁怡只是咳,那齐公子见她收了帕子,那雪白的帕子中间猩红一片,惊讶道:“小姐,你……你咳血了。”
丁怡面上只是笑:“公子莫怕,我从小的这个咳血病,不亲近的人便是不会被传染的……”
那齐公子听了这话,结巴道:“传……传染?”
丁怡笑道:“自小便有了这个病根,便是找来大夫都是瞧过的,也是吃了百样的药,只不见好,于是前些日子来了个道人,便说啊,我这病啊,是因为身上煞气忒重,需找个丈夫,便将一身的煞气分与他一些才是,这样才能活得长久,唉,不过也是冲喜的事罢了,倒不晓得真是不真。”
那齐公子听了这话,再结巴道:“冲……冲喜?”一时间倒不晓得要说些什么来才好。
那丁怡见他那副样子,心里自笑,也不再多说,那齐公子见她这副样子,便是又拿出帕子来捂着嘴咳,这莫不是有了痨病了吧,齐公子这般想着,倒是先自抹了一把汗。
却说玉儿当下陪瑞官夫人出去了,两人便到凉亭里坐着,两个丫鬟自搬来了炭火,又端来些水果,瑞官夫人道:“近来若是得了空啊,便常来我这处坐坐。”
玉儿道:“大夫人这的茶果点心好吃,玉儿自当常来。”
玉儿话毕,凉亭外头传来个声音道:“哟,今个是什么日子,这纯儿媳妇怎么过来了?”
玉儿抬眼看时,只看见潽玉夫人与如眉夫人身后跟着两个丫鬟向这边过来。
玉儿赶紧起身福身道:“玉儿见过如眉夫人,见过潽玉夫人。”
因为撞破了潽玉与丁锐奸情的事情,玉儿还是心里有些觉得尴尬,倒不想这潽玉夫人因着知道了是玉儿撞破了她与丁锐的事情,便愈发看玉儿不顺眼,便想着要除之以后快的,只是丁锐说了,已是对这个玉儿小惩大诫过一番,这玉儿是个聪明人定是不敢乱说的,可是潽玉哪里就放心呢,万一这个玉儿便真的将此事传了出去,可怎生是好?
潽玉夫人面上只是笑:“你却是难得来,何须这么多礼。快坐下吧。”
玉儿当下又是坐了。
如眉夫人道:“听说这三姑娘今日又相亲宴的,怎么的,倒是如何了?”
瑞官夫人道:“两人自在屋内用饭呢,这不,我便同着玉儿与他们两个人让了道。”
潽玉夫人道:“这三姑娘年纪也是老大不了了,也是时候该找个婆家了。”说着却也不知起了什么性,便转向玉儿道,“我瞧着啊老祖宗向来是担心这丁家子嗣问题的,前些日子还听说老祖宗要为纯儿纳妾来着,这件事便怎么就又了了,该不会是你醋心大,便是不让纯儿纳妾罢。”
玉儿却知潽玉夫人这番话是在说自己,也知那日自己撞破了她与丁锐的时候,她心里必是不待见自己,只是面上笑道:“潽玉夫人哪里话,若是老祖宗有这个意思要为相公纳妾,我便哪里来什么醋心呢,须知哪个男人不是三妻四妾的,只是我家相公痴傻,老祖宗便是要与他纳妾,他却是不肯。”
潽玉夫人道:“这又如何不肯起来,明日我却再同老祖宗说说。”
瑞官夫人只是把眼来瞧潽玉夫人,咳一声道:“这件事你却不知道?那日纯儿头撞柱子,老祖宗便是说了再不为他纳妾的,你却还想去碰个钉子,落得两处没个好来。”
潽玉夫人瞧着瑞官夫人的神色,便干干笑道:“正是,正是呢。”
玉儿瞧一眼天色道:“瞧着天色倒是不早了,相公这个时候必要午睡了,他每日午睡自要我陪在身边才是不肯闹的。”说着便站起身来,道,“三位夫人,玉儿这便先回去了。”
瑞官夫人道:“也好,得空了便记得常来坐坐。”
玉儿说了是,便先自走了。
等到玉儿走远,瑞官夫人一边吹着手里的茶,一边看向潽玉夫人道:“你今日且发起什么疯来,好端端的去惹她做什么,你却不知道如今小辈媳妇里数她最得老祖宗喜欢?且纯儿又死护着她,你倒平白去惹她。”
潽玉夫人道:“她不过便是模样好些,嫁了个傻子有什么好得意的,偏是我惹不起了?”
瑞官夫人笑道:“也不瞧瞧你那样子,就凭你,也想将她踩在脚下,你看她为人处事,哪里不是谨言慎行的,又会察言观色,行事又乖觉不嚣张,哪处去拿捏得她的把柄来,若是日后她肚子里怀上了丁家的种,便在这丁家更有分量起来,你便是有什么看不惯她之处,也别表现得太明显。”
潽玉夫人道:“她左右不过是一个下贱的丫鬟,却值得你也来怕她!”
瑞官夫人道:“何须说怕,这么多年在丁家,你却一点眼力劲都没有,哪些人能治,哪些人治了便是惹祸上身,你却还不懂这个道理,如今你却想着弄她,保不准倒惹上一身骚!”
潽玉夫人急道:“她算个什么东西,便也是我们的对手,八年前那个青娘,不是更棘手么,不也那样被我们……”
话还未完,被瑞官夫人狠狠的瞪了一眼:“你且是管不住自己的嘴了!”
潽玉夫人赶紧四下瞧瞧,捂住自己的嘴。
瑞官夫人道:“左右你倒是为了什么便看不惯那纯儿媳妇了,她乖巧伶俐的,别说是老祖宗,便是我瞧着也甚是喜欢的。”
潽玉夫人面上尴尬的笑一下,只是道:“也没什么……只是便是瞧不惯她那样子。”
如眉夫人在一旁听得,掩着袖子笑道:“莫不是她撞破了你的什么好事罢。”
潽玉夫人一听,当即涨红了脸,道:“你却来这里胡说甚,我有什么好事要她来撞破!”
瑞官夫人冷笑一声:“你当真以为你与丁锐那点子事掖着藏着,我们便是都不晓得了。”
潽玉夫人听了这话,脸色涨得通红起来,结巴道:“我……我却是……”
瑞官夫人抿了一口茶,道:“得了吧,便是你那妇人水性,我且不管你与谁苟且惯了,即便是那玉儿撞破了你与丁锐那点事也没甚妨碍,你却还以为这大院子里没人知道呢!玉儿是个聪明乖觉的人,不会到处说出去的。”
潽玉夫人待还要说些什么,那边有丫鬟道:“大夫人,那齐家公子已用完饭,便说是回去了。”
“回去了?”瑞官夫人道,“那三姑娘呢?”
丫鬟又道:“三姑娘却还在厢房内坐着呢。”
瑞官夫人起了身对潽玉夫人与如眉夫人道:“你们且自在这里坐着,我去瞧瞧来。”说罢便跟着那丫鬟一同回了厢房,只见丁怡一个人坐着,瑞官夫人掀了帘子进去笑道:“我的三姑娘,那齐家公子呢?怎么便只你一人了?”
丁怡道:“适才齐公子说家里还有事,便先自走了,你不在这,我也不好留他,便让他先走了。”
瑞官夫人笑着坐下来道:“三姑娘,可对那齐家公子印象还好?”
丁怡道:“齐公子看着还是老实,也委实不错。”
瑞官听她这样一说,便又笑道:“你且觉着他不错便好,那齐家也是大户人家,虽说家里没有为官的,这行商去也势力不了,在我们杨清县里也是有名有姓的大户,你若是嫁去了他府上,必是享福便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