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戏子下贱,可青娘天生便不是个戏子,她是良人家的儿女,她也是爹娘从小宝贝着的,捧在手心的,哪里受得了这些,当下道:“你要是敢打我,我定让你碎尸万段了。”
那曹大娘好不容易才拦着那大汉,却又不想被青娘这一番言语去将他激怒,只激得那大汉当下推开曹大娘,抬手去抓起青娘,只是扬起的手还未落下,便听得那大汉一阵哀嚎的声音。
青娘抬眼看见丁辰,却不晓得他为什么会在这里,只是听得他道:“我最见不得对女人动手的男人。”
耳旁有骨骼碎裂的声音,青娘听得那声音自己倒有几分胆战起来,竟瞧见丁辰一脚将那大汉踹出了门外,那几个仆人见了这番场景,都将那大汉扶了起来,嘴里只是念着:“你等着,你等着……”
青娘瞧见那班人走后,才松下来一口气,手心还害怕得微微有些冒着冷汗。耳旁却有个声音道:“你在害怕?方才我见你,似乎并没有一丝害怕的样子。”
青娘道:“怎么是你啊?”
“我听别人说这里有个唱戏的花旦长得倾国倾城,不曾想竟是你。”
青娘点一点头道:“原来你是过来看美人的。”
丁辰却不说话,只是道了句:“在下先告辞了。”
青娘一把拉住他的袖子,道:“你就这么走了?你没听见方才那一伙人说什么,‘给我等着么……’你便把我一个人留在这里,万一他们都回来了,那我该怎么办呢?”
丁辰想了想,道:“这却是在下考虑不周了。
青娘道:“你在这里等一下我。”说罢也不听他的回答,径直便往里间走了,只是将面上的花旦妆卸了,又换了一身衣裳,依旧是素衣青衫,美得似天仙一般,青娘上前道:“好了,我们走吧。”
“去哪?”
“去吃东西啊,我肚子饿了。”青娘说着,只把手来拉他,丁辰却避开:“姑娘,男女授受不亲……”
青娘却只把他的手抓住不放道:“可是我拉着你有什么关系啊,我终究是要嫁给你的。”
“姑娘……”
“姑娘姑娘,你叫的烦不烦啊,我叫青娘,我有名字的。”
他的袖子被她死死的拉着,他心里竟也有些顺从,只是嫌她聒噪,只从戏楼走到转角处的丁字小街,已不晓得说了多少句话,他若有片刻不接话,便直被她烦得头疼,今夜不比昨夜花灯市那么热闹,夜色依旧,只是街上行人并不多,摆摊的铺子虽排了一条街,来来往往的行人却少得可怜。
可是青娘似乎并不在意这些,她买完这个又要那个,吃完这个又吃那个,美得出尘般的一个女人,竟然能便将桂花糕往嘴里塞便跟你说话,吃不完的就塞到他的手里,他只是第一次体会这样的感觉,却并不像自己心里所想的那般排斥。
月色清清浅浅的,她低头咬着一块绿豆糕,嘴角还有些细屑,一张小脸白皙中带着点点红润的光,他抬手将她嘴角边的细屑拿下来,青娘抬头看他,笑起来美得令人无法呼吸一般,他却还没反应过来,她便垫了脚在他唇上亲了亲。
他反应过来之后,看见街道上不知何时多出那么多的行人来时,脸上竟微微有些发烫起来,她的手微凉而柔软,修长的手只能拉住他的几根手指,他挣扎了几次她却都不肯放开。
直到两人走到一个小巷,丁辰才道:“姑娘,夜深了,我先送你回去罢。”
她仰起头来看他,眼睛里闪闪的像住进了星辰,道:“那我回去等你,你什么时候来娶我?”
“我从未说过……”
他话还未完,被她一把将手甩开:“你不想娶我?”
“我……”
她眼睛里蓄起泪水来:“你不想娶我刚才为什么还亲我?为什么要一直拉着我的手?”
方才的情况,却不是她垫起脚凑上来亲他的么?却不是她一直拉着他的不放么?他一时间竟不晓得反驳什么,又听见她问:“你不想娶我,是不是因为不喜欢我?我哪里不好,我不够漂亮么?”
“并不是因为这个,你已经很漂亮了……”
“那是为什么?”青娘一时间想起来,道,“是不是因为你的前六个媳妇?因为她们不许你再喜欢别人了?因为她们不许你再娶别的媳妇了?可是你都已经娶了六个媳妇了,为什么就是不肯娶我?”
青娘见他不说话,气得转身便走,更气的是,他也不上来追,青娘回头一望,只是看见他一路跟在后面,气得手指都发抖,倘或那个,他只是上来哄一哄她,或许她便释怀了,毕竟他家里有了六个媳妇,再多她一个,又有什么妨碍呢?
丁辰一路见她回了戏楼,这才转身离开,青娘只在楼上打开窗户瞧见他转身离开,气得将窗前新插的桃花一朵一朵的扯下来,那曹大娘见她这样,进来道:“姑娘……”
“有什么事?”
曹大娘捧出一大盒锦盒包着的珍珠粉来,道:“姑娘,这是严大官人托人送来给姑娘的,姑娘可看,严大官人多舍得啊,这样上好的珍珠粉便是送上这么一大盒,可见大官人对姑娘的用心。”
青娘却看也不看一眼,只是道:“你若是瞧着喜欢,便自己拿去用罢。”
曹大娘欣喜间又有些踟蹰,道:“姑娘……这……”一时间又道,“方才送姑娘回来的那个男人我也见了,看他那穿着,也不像是个大户人家,身上哪有什么贵气,那人品相貌哪里便及得上严大官人呢。”
青娘道:“他是不必严大官人貌若潘安,但是我喜欢。”
曹大娘又道:“可是姑娘……”
“可是什么,你还不快下去,我要歇着了。”青娘说着,自放下了帘子,便要上床歇息,那曹大娘也没什么办法,只好捧着那盒上好的珍珠粉先退下了。
丁辰早出晚归,便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老祖宗心里着急,便是想着要个曾孙,只是丁辰长年在外征战,好不容易才回来一段日子,便又出征去了,却听说这次回来,便是要待上好长一阵子,老祖宗心里自是高兴,便每日吩咐着瑞官、如眉他们,夜里要好生伺候着。
瑞官何尝不明白老祖宗的意思呢,不是她们想或不想,只是丁辰根本就不会去碰她们,或者说,根本就不给她们碰。
入了夜,瑞官只端着一碗参汤去敲书房的门,敲了几下都没见动静,她便自己将房门推开,瞧见屋里黑漆漆的,只是透着屏风,借着月色瞧见床上有一方人影。
瑞官轻手轻脚的走过去,瞧见原本搭在丁辰腰间的被子褪了下来,便走到床前,将被子与丁辰盖好了,待要起身之时,却被梦中的丁辰一把抓住了手。
瑞官当下心喜,小声道了一句:“相公。”正要靠过去时,手上一个大力将她往怀里一拉,瑞官便跌在丁辰的身上。
此时丁辰的梦里,却全是青娘的身影,她似乎是在生气,转身便要走,他不知道为什么,便一把拉住了她,她还是那么美丽动人的模样,却只是向他笑,抬手摸到他的腰间,便将他的腰带解了下来,他一把抓住她的手,青娘在他耳边道:“你也想要我的,对不对?我看得出来,你心里喜欢我?”
他张一张嘴却又不晓得该说什么,她一连出现在他的梦中,连触感都这般真实,她的手绕到他的腰间,好看的唇微微抿着,便就在眼前一般,他心里悸动得不行,仿佛她一颦一笑,都像一片羽毛一样撩拨着他的心,他也不过是一个正常的男人,感觉是魂牵梦萦一般,他竟然情不自禁的捧着她的脑勺,低头便亲上去。两人吻得难分难舍,他只是觉得不够。
或许一个男人君子,只是因为面前的不是他喜欢的人,若是他喜欢的人,又怎么会忍得住呢。
瑞官哪里知道他梦里在想什么,只是整个人被他压在身下,被他那样大力地吻得喘不过气来,她的心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只把手来抱着他,感觉他一路向下吻得时候,娇羞道:“相公……”
“相公……”
耳旁的声音似乎十分的不一样,丁辰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发现身下躺着的女人并不是梦里的青娘,而是瑞官。
他惊了一惊,赶紧放开她,道:“怎么是你?”
瑞官面色还在潮红,知道喘着气道:“相公……”
他抬手指一指门外:“出去!”
“相公……”
他厉声道:“出去!”
瑞官只得把衣裳都拉好,脸上落下泪来,便是下了床出去了,丁辰这才揉着额角,不晓得近来是怎么了,怎么像是被一个青娘给弄疯了呢。
可不能在想了,绝对不能再想了,朝廷出征的诏书不知道什么时候便要下放,自己这样的一个状态,如何领兵出征呢。
一夜无眠,次日却大早便起了身,像这般整日不睡,在边疆是常见的事情,他起了身,便一人往后院去看书,后院接着一大片的竹林,环境甚是清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