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祖宗笑道:“你便收了,我自有话与你说,你三姑姑是个能干的人,丁家外院的事情向来是她打理着,一管库房,二管账房,三还要管丁家生意上的来往,虽则我给了一个李谨助她,也替她打理外院大小事,可是这前院内院的事情,这丫鬟婢子们的事情,却再要你三姑姑管着就有些让她劳累了,你们这些媳妇里,那瑞官夫人的确是有些手段的,只是她心中却没有你身上这分宽宏大度,也没你这么和善,丫鬟下人都怕虽然是好,但是一个掌权的人,心中还是要以仁德为重啊,以德服众乃是最上,我看了这么多的媳妇中,受宠多的却没你的气魄与气量,有这份气魄与气量的,又没你这般处事周全,有手段的又没你心善,故而你如今却是把我哪样的条件都符合了,我便将这个内院的掌事权交到那你手上,你切莫推迟辜负我老人家。”
素清面上只是道:“素清必不辜负老祖宗的期望。”心里却是高兴,不晓得老祖宗竟会将这内院掌事权交给自己,这可是瑞官夫人使尽手段也得不来的,自己便是有了这个权利,倒是有筹码与那瑞官夫人一决高下!
素清掌权这个事情,便是她一丛老祖宗处回来,就已经整个大院子里都知晓了。
那话自然落进瑞官夫人的耳里,且不说把个秀中夫人气得跳脚,那瑞官夫人只是冷笑道:“我千算万算,却没把她算进去!原以为弄走了丁怡,那老东西必然将权利交给我,谁曾想,那痨病鬼不过是得了一夜恩宠,老祖宗便是那般高看她了!”
如眉夫人道:“这个事情也委实是预料不到,谁曾想这丁家大院子里的最卑微的一个,便是连下人丫鬟也欺上头的人,如今便咸鱼大翻身了!”
瑞官夫人笑道:“老祖宗的心思,我猜便能才猜着三分,那素清是个不争不抢的性子,备受冷落这么多年,你何曾听她有过一句抱怨!被丫鬟婆子欺压,你何曾看她动过气?也不知她是如何修成这样的好秉性,你且再看他,说话处事哪样不好?那圆香那般骑到她头上,她也是不卑也不亢,那份气魄与气量,却不是这丁家院子里谁都有的,她才情高,又会做人处事,难过如今能‘一朝天子一朝臣!’”
秀中夫人在一边道:“那怎么办,我们可不能就这么坐以待毙啊,便让她这样骑到我们的头上来?”
瑞官夫人冷笑道:“你这脑子里也不知装了甚么,蠢得我都懒得瞧你,这素清刚得丁誉宠爱,又兼老祖宗给了掌事权,我们这个时候要是对付她,不是自寻死路么,再说,她那不争不抢的性子,会骑到我们头上来?且别着急着,看我有个一石二鸟之计!”
潽玉夫人道:“怎么的一个‘一石二鸟?’”
瑞官夫人道:“老祖宗才将内院的掌事权交给素清,若是在她刚掌权的时候,内院便出点什么事情,她若是处理得好,自不必说,若是处理不好,你们几个再有意无意的去老祖宗跟前煽风起点火……”说罢便一声声冷笑起来。
秀中夫人道:“你且说的出点事情,是指出点什么事?”
瑞官夫人只是笑,端了茶来抿一口,道:“比如说……死个人什么的。”
秀中夫人与潽玉夫人还并不明白,只是如眉夫人微微一笑。
素清自老祖宗处回来,便又去了丁怡处,丁怡是被老祖宗通知过了的,这会子见到素清来也是高兴,只是拉着她的手道:“这会子便是最好,终究我们也不需要太忌惮那瑞官了!”
素清道:“如今老祖宗才是给我掌权,自然是平静一些才是好,想来那瑞官夫人知道这个消息,心里也算计着我呢。”
丁怡道:“正是说到这个,你的院子里连个丫鬟都没有,还是不妥,如今你在内院掌权,便是给自己调四五个丫鬟过去伺候也是行的,便遣些丫鬟去伺候着吧。”
素清道:“才掌事呢,便哪里弄出这么多的是来,老祖宗喜我,便是喜我平平淡淡的性子,我一个人在院里已是住惯的,又不是自己不能做事,也不需什么丫鬟来照顾,我素来喜静,丫鬟多了反而不习惯起来。”
丁怡笑道:“那便是随你的,这丁家院子里,偏只有你是与旁人不相同的,可别推辞了,便是在我这里用过晚饭再回去。”
丁怡说着,外头玉儿掀着帘子进来,道:“我这是来得正好了,恰恰赶上晚饭了?”
丁怡笑道:“你个丫头,怎么来了?”
玉儿也笑道:“便是一个院子都传遍了,如今啊,这素清大少奶奶在内院掌权,我啊,特来巴结则个!”
素清道:“这丫头贫嘴,倒要讨打!”待作势要伸手去打玉儿,玉儿笑着躲开,只是躲到丁怡后头,道:“三姑姑且看,她如今掌权了,头一个却是要打我哩。”
丁怡被她们两个打闹了一会子,笑道:“罢了罢了,且快住了,一会儿便是要上晚饭了,可别太闹腾了,待会再用饭啊,伤着肠胃。”
话毕自有丫鬟上来摆饭,三人用了话,素清又与玉儿在丁怡处坐了会子,便一同离开了。
出了院子,两人走到那僻静的地方,素清道:“我且让你去苏大夫那处拿的蒙汗药,可曾拿了?”
玉儿掏出一方手绢儿包着的东西来,递给素清道:“拿了,苏大夫说,这药效有七八个时辰的。”
素清抬手接过了,自收好道:“那是正好。”
玉儿道:“却不想老祖宗将权利交给你,那瑞官夫人算计来算计去,便是连着三姑姑也害过两三回了,如今老祖宗却将权利交到你手上,你仔细着瑞官夫人害你!”
素清道:“我怎么会没个防备,只是如今我刚掌权,那瑞官夫人应该还是不敢有什么动作的,至少现下丁誉就在府上,她明着定不敢对我做什么的,你不用太过担心。”
玉儿道:“那行,此时天色也不早了,你便是先回去,万事都小心些,明日那丁誉与丁锐便要去赴任了,我得了空去找你。”
素清道:“行。”
两人当下分开,素清只是拿着那蒙汗药,一回院子便在那酒壶中加了蒙汗药。摇匀了继续放在桌上。便坐在桌前等着,便是等了半盏茶的工夫,丁誉就推开院门进来了。
素清假装惊讶道:“你怎么来了?”
丁誉笑道:“便是不许我来?”
素清道:“当然不是,只是你在前院用过晚饭不曾?”
丁誉道:“便是要来你这处用饭。”
素清道:“我不知你要来,便已在三姑娘那处用过饭了,你先自己坐一下,我去给你准备两三个小菜。”
丁誉道:“你亲自去?”
素清道:“怎么,我亲自做的你却是不肯吃?”
丁誉笑道:“当然不是。既是这样,我便与你同去,给你打打下手也是好的。”
素清冷笑道:“我却不知道你竟然还会打下手的。”当下去了厨房备菜,丁誉也不过只是能添添火罢了。
素清简单地做了几样小菜,并着一碟酱香牛肉,又与丁誉盛了酒,道:“虽然菜是不多,也好歹喝些酒。”
当下便陪丁誉坐了,只是劝酒,那丁誉心下也不生疑,她与他盛酒来便喝,也不多说甚么,便将一壶酒都喝尽了,倒是喝出了兴致,道:“且再盛一壶来。”
素清道:“你已有些醉了,便喝那么多作甚么,酒喝多且伤身。”
丁誉抓住她的手道:“你现下却是乖巧伶俐得紧了,愈发讨人喜欢起来。”
素清只是微微笑了笑道:“天色也不早了,我扶你歇息着去吧。”
丁誉已是有些醉了,再兼那蒙汗药的药效发作上来,只是点头道:“是要歇息,是要歇息……”便由素清扶了,一路到床上去了,素清替他解了衣裳,扶他到床上,只刚将他扶上床,丁誉便是一头倒下了。
素清刚要去关上房门,便见李谨在门外,素清向外头瞧了一眼,又去瞧了丁誉,道:“你今日怎么又过来?”
李谨道:“那丁誉呢?”
素清道:“方才已是被我药晕了,现下在床上躺着。”
李谨道:“我今日不在府中,只是一回来听见院里说,老祖宗将内院掌事的权利交给你了。”
素清道:“正是。”
“虽则这也并没有什么,可你要仔细提防着瑞官夫人,她却不是个耐得住性子的,我并不是每日都在府中,能将你照顾得仔细,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素清道:“你今日来,便是要来提醒我这个?”
李谨听她这么一说,面上笑道:“算是,便是想你了过来看看,有何不妥?”说罢道,“我现下就回去了,你也早些休息了。”
待要走时,却被素清拉住了衣袖,素清道:“你便别走了罢。”
李谨顿住步子,低头在素清额间亲了亲,抱了她往隔壁厢房去了。
第二日卯时,丁誉便已经醒过来了,醒来发现素清就睡在身边,便要起身,刚掀了被角,却弄醒了素清,素清迷迷糊糊道:“天色还早,还能再睡会儿。”
丁誉道:“你且忘了,今日我要赴任去了,这个时辰要起了。”
素清一时也要起身道:“我却忘了,我也一并起了伺候你梳洗罢。”
丁誉将她按回去盖了被子,道:“你且睡着不必起来了。我这次去赴任也不知道得多少的年岁,你在家里要好好照顾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