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清倒也不想早起了去送他一程,他既然说不用自己去就是最好。
待到她一觉睡醒过来,已经不知道是什么时辰,只是听见外头有丫鬟请她,说是前院传饭,让她去前院用饭。
素清起了身梳洗整理了衣裳出来,问那小丫鬟道:“前院可有什么事,便要传饭,是众人都去?”
小丫鬟道:“是老祖宗传的饭,让各位小辈的少奶奶们都去前院用饭,说是那个什么金陵才子又要来,叫你们过去,说都是年轻人好说话。”
素清道:“我知道了,你先去吧,我就来。”
一面应着,一面却往丁怡那处先去了,走在半路上,只见杏儿正陪着丁怡过来,素清笑道:“正要过去寻你,便是听说那个什么金陵才子又来了,那人可有趣得紧呢。”
丁怡道:“便是那金陵才子过来,才叫我过去的,我俩便一同过去吧。”说着对杏儿道,“我且与素清大少奶奶过去,你不要相随了。”
杏儿答了句是,便先下去了,丁怡道:“今个早上二爷与你家相公便已经启程赴任去了,我且去送时却不见你,你也不去送送?”
素清听见丁怡这般说,便微微低头道:“原也想去送……只是身上太困倦,相公便说让我多睡一会儿,且这一睡便是日晒三杆的……”
丁怡笑道:“我懂我懂,且问你一句,你便不好意思起来。”
两人一路往前院去了。
再说那杏儿,因着上次听那金陵说过,便是要回来还衣裳的,虽则不晓得他那么说是不是句玩笑话,不过杏儿却也已经将那金陵的衣裳洗好了晾晒好了,便是等着他来拿。自己去前院自然是不方便,便只能是等着那金陵公子来罢。
只是午饭过后,杏儿却在那柴房边等了半晌,也是不见那金陵来,心想道,他一个青年公子,家中也是富贵的,又怎么会挂记着那一身衣服呢,倒是累自己在此处好等,正准备走时,却见过廊拐过来一抹白色的身影,那身影高大,杏儿细瞧时,却正是金陵。
金陵道:“累姑娘好等。”
杏儿将那一身叠好的衣服递给金陵道:“我也没等多久,这是公子的衣裳,已是洗干净了又晾干的,公子且收好。”说罢又福身道,“杏儿还有事,便先下去了。”
她转身要走,金陵一把拉住她的手腕道:“姑娘。”
杏儿道:“公子可是还有何事?”
金陵道:“姑娘,我的衣裳你给我了,但是你借我穿的衣裳……我给忘了。”
杏儿笑道:“我原以为是什么样的大事,那衣裳原是我家二少爷的,我见你身形与我家二少爷无差,便将二少爷的衣裳拿来与你穿了,不过是一套衣裳罢了,劳烦公子记着,便不用还了。”
金陵道:“常言道‘君子不贪小利。’姑娘当我金陵是个什么人,岂是要占一套衣服的便宜?”
杏儿道:“公子误会,杏儿并不是那个意思,杏儿只是道,若是公子忘了,便是忘了罢,所幸不过是件衣裳罢了,怎劳公子自责!”
金陵道:“那这样,三日后酉时,你且到城西浦桥边等我,我将衣裳拿来与你。切记。”
那杏儿听他这样说,便道:“公子……”话还未出口,便瞧见金陵已经走远了。
杏儿自道,且是个奇怪的人,便是左右不过是件衣裳的事情,二少爷哪里缺那么一套衣裳呢,要将衣裳送来便是送来了,何故还要跑去城西呢……
一路奇怪,便是自回院子去了。
且说素清与丁怡去了前院,自见了金陵,不过一顿午饭时间,已是不见了金陵,老祖宗道:“那金陵才子呢?”
丫鬟道:“方才那公子差人来禀了,说是家中有事,便先自回去了。”
老祖宗听罢,看向丁怡道:“你且看那金陵公子,可是意下如何?”
丁怡道:“自是个不错的人物,只是这样的事情,急也是急不来的,便是双方有意时,也要相处些时日。”
老祖宗听她说辞,便感觉她对这金陵才子也是有些意思的,当下高兴,道:“今日啊,我且要随你们那如夫人,去那子月庵住上几日,你们自留在家中,便要和和气气的,左右不过是两三日的功夫便回来的。”说着看向素清道,“我且将如夫人与月夫人带去了,你是刚掌事的,可不要教我失望了才好。”
素清道:“老祖宗且放心,素清定不教老祖宗失望。”
丁怡道:“老祖宗此次去是为何?”
老祖宗道:“一来,还不是为了你的婚事,你也晓得我素来担心这个,二来。”说罢叹了口气,落下泪来道,“且说你们这些小辈的媳妇,却没有一个是争气的!一个个的,肚子里就是没有动静,哪里能让我老人家不担心呢。”
老祖宗说完这句,碧鸢与玉儿相互看一眼,却是都不说话的,只瑞官夫人笑道:“老祖宗也不必太担心了,儿孙自有儿孙福的,老祖宗若是实在担心啊,赶明儿我便请个大夫来,替她们都瞧一瞧,开些方子补一补。”
素清与丁怡对视一眼,素清哪里会不晓得瑞官的心思,丁怡便是个活生生的例子,素清赶紧道:“瑞官夫人说得正是呢,便是该请个大夫来瞧瞧的,素清前些时候病着,便是去那御和堂看病,可别说,那御和堂的苏大夫,还真是有些本事的,明日便请他来给我们瞧瞧。”
老祖宗道:“哦,御和堂的苏大夫?”
瑞官笑道:“那苏大夫我见过,年纪尚轻,哪里便有些本事,还是我去城南请个惯会看的老大夫来罢。”
丁怡在一旁冷笑道:“承了瑞官夫人的美意,前些日子,我染了风寒,原是那苏大夫瞧着开了方子吃过便好的,却不想瑞官夫人太过关切,便私下里换了个老大夫来,一副药吃得我愈病愈重,且再治几日,怕是连老祖宗都见不到了罢!”说着便流下泪来。
老祖宗见了,忙将丁怡拉到怀里道:“这又是何故?”
瑞官夫人笑道:“三姑娘怎生说话,便是觉得我一番好意不是好意了?我替你请的大夫来,也不过是望你好罢了,你却这般来说我?”
丁怡道:“你却别来装好心了罢,今日在老祖宗面前说这样光面堂皇的话来,我那病何故拖得那么久都不好,你心里清楚明白着,要不是苏大夫来替我瞧过,我今日还能这般坐在这里同你们说话?”
瑞官道:“便是你的病不好了,却来怪我作甚,难不成我请来大夫却是要害你不成,你这般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委实让我心寒!”
丁怡被她这番话气得不轻:“你……”
老祖宗道:“好了,且住嘴吧,吵什么吵呢!”看向丁怡道,“你前日感染风寒,原是我吩咐瑞官多照看你的,或许是她请的大夫不济,没将你的病看好,你心里也不必太怪她。”说着又看向瑞官道,“还有你,原是你办事不济,请来的大夫忒不济,便还拿捏些话来说什么,你近来与小辈们相处,却是越来越不大度了,越发没个长辈的样子来。”
众人都不敢说什么,这老祖宗素来是不曾训过瑞官的,今日讲这番话来已算是重话,那瑞官也十分懂得看脸色,忙笑道:“老祖宗说的是,这般便是我的不对了,我这个做长辈的,自然要有些胸襟与气量。”
老祖宗道:“便是应该如此才好。”说着又看向素清,道,“你且说那个苏大夫是个有本事的,过几日等我从子月庵回来,便是请那大夫过来,我亲自见过,也好放心他与你们看看。”
素清道了句是。
老祖宗道:“现在时辰也是不早了,你们都自回去了吧。”
当下众人都是散了,那瑞官夫人领着丫鬟,后头跟着秀中夫人、如眉夫人和那潽玉夫人,瑞官夫人道:“今日忒气人,好个三姑娘,竟然在老祖宗面前与那素清联起手来对付我,让老祖宗疑我。”
如眉夫人道:“原道先前的事情那个丁怡是个不知情的,却不想她却知道我们要害她。”
瑞官夫人冷笑道:“知道又怎么样,她且能拿出什么证据来?即便她在老祖宗面前说我,我也不过像今日这样,被老祖宗训斥几句罢了,倒是那个素清,今日我说要寻大夫,她是个什么东西,不过现下才渐渐能在这些少奶奶夫人们面前说句话的,便来拂我的意思,禀了老祖宗要请苏大夫,看来,这个素清,却不是先前时瞧着那么简单的。”
瑞官夫人说罢,叫如眉夫人过来身边,便在她耳旁耳语几句。
素清同着丁怡回去时便觉得今日之事,那瑞官定是不肯罢休的。
丁怡道:“原是不想这般的,只是奈何忍不住,便是想在老祖宗的面前将她的罪行披露出来,现下也不知道将她惹恼了,要想什么办法来对付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