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锐与丁誉回来是巳时,前院的院子里熙熙攘攘的可是热闹,玉儿拉了丁纯在一旁坐了,再旁边便是坐着素清。
碧鸢原便是同丁凛坐着,适才又丫鬟过来倒茶,那丁凛见那丫鬟长得可人,待那丫鬟倒了茶要走时,丁凛只抓了她的手不放,碧鸢转头正好瞧见了,那丫鬟见碧鸢看着,满面通红起来,只挣开了手,便立即走了,碧鸢呸一声道:“还真个是狗改不了吃屎,却让老祖宗见了再关了柴房才是好!”
那丁凛见碧鸢说这样的话来,先自恼了:“你且再多说,这便去老祖宗跟前将你休了,赶出丁家去!”
碧鸢冷笑道:“我却正求之不得!”
两人眼前着便要闹僵起来,素清在一旁见了,知今日二爷回府,老祖宗原是高兴的,若是还没接的二爷回来,宴席倒不曾开场时,这两个人却要闹一场,必是遭老祖宗责罚的,素清赶紧拉了碧鸢道:“你二嫂嫂却是叫你哩,快赶紧去与你二嫂嫂坐了。”
碧鸢心知这是素清故意不让他们两个闹架,平白的遭老祖宗责罚,便也领了她的这番心意,自去与玉儿坐了,但笑相谈甚欢的。
须臾间外头小斯高声叫道:“二爷大少爷回府了!车马已到府门前了!”
老祖宗于席间听得通报,高兴的起身道:“我们且快去迎迎!”说着便由两个丫鬟扶着,后头的夫人们也自起身,一同跟了老祖宗前去相迎,小辈们的媳妇也自去相迎,玉儿不曾见过这丁锐与丁誉两人,便拉着丁纯也一并上去了,只是素清,瞧见众人都去了,便自留在宴席上,须臾吩咐一个小丫鬟道:“我身上有些不大好,须臾她们若是回来,要是有人问起我来,便说我身上不爽利,已自先回去了。”
小丫鬟道:“大少奶奶,却是今日这样的好日子,怎便不留下用宴呢。”
素清道:“身上不太爽利,便还是先自回去了。”说着起身便要走,只迎面撞上李谨,也没个照面,只擦肩过了,便自回去了。
素清十四岁那年嫁入丁府,成亲之夜被丢出洞房之事丁府人人尽知,她因着这个,在丁家受尽冷眼,受过屈辱,且丁誉却万分是嫌她,从来他在的地方却不让她在的,若是出现在他的面前,也必是不允的,素清心里清楚,虽则心中也从未将丁誉当成过自家的夫君,但今生所受奇耻大辱,心里即便没恨也有怨,丁誉自不愿见她,她心里又何曾愿见丁誉呢,是以,这样的时候,自己还是不在的好。
玉儿自拉丁纯也随众人去外间将丁锐与丁誉迎了,只见那府前马匹止步,领前的,玉儿抬头看去,却是个中年男人,留着半长髭须,看起来倒并不像个武将,不甚魁梧,再看那后头跟着的男子,也算是个剑眉星目,有些俊朗的模样,比之丁纯却差远,比之李谨也相差甚远,玉儿心里纳闷,原都是一个爹生,却为何丁誉丁凛的模样较之丁纯却相差甚远,莫不是同爹不同娘,便有这许多的差异不成?
那丁锐马前见了老祖宗,便立即下马前去扶着老祖宗道:“且劳烦老祖宗出来相迎!老祖宗受累!”
老祖宗笑道:“哪里就累了,你们此去守军,这一去便是三年五载的,期间回家都不多,可想煞我老人家!快,这一路可是车马劳顿了罢,便早已准备好了饭菜的,快进去用了饭菜再说。”
当下夫人丫鬟们都随了老祖宗进去,一干人便是坐定,玉儿仍旧拉了丁纯坐了,碧鸢也自坐在玉儿的身边,却倾身到玉儿耳边道:“我却是经常听说这二爷与大哥哥在外守军,我自嫁来,便不曾见过这公公与大哥哥,现下看来,这丁锐三个儿子却是长相不一的,看来看去,倒不及二哥哥半分的。”
玉儿听了这话,道:“且说些甚么话来!他们虽是同爹却不是同娘,相貌长相不一也是有的,哪里说这些打趣的话来。”
碧鸢笑道:“哪里是些打趣的话来,我瞧着,这二哥哥与李管事的样貌,生得是极好的,便是上了京,到了天子脚下,也寻不出几个这样俊朗的人物来。”
玉儿道:“你要说是李谨么,倒还说的,能文能武自是不说,聪明谨慎如其名,只是这样的人物,年纪亦快而立之年,却怎的还没个媳妇?”
碧鸢道:“你且没瞧见三姑姑对他倾心的很么,只是我瞧着李谨这个人甚是冷漠,做事也是中规中矩的,冷漠惯了,你看三姑姑对他那一方倾慕之心,他又不是个木头人,我们旁人都看得出来,莫说是他呢,可是你看他,知道也装作不知道,还是冷冷淡淡地,一点人情味也无的。”
玉儿心下道,倒不是这李谨没有人情味,她且看这李谨对素清却从来都不是不管不问的,莫不是……这般一想,再看旁边时,众人都在,只是不见了素清,玉儿奇怪道:“素清呢,素清哪去了呢?”
方才的丫鬟听见玉儿问了,便答道:“大少奶奶方才说自己身上不爽利,已自是先回去了。”
玉儿道:“她怎么的这会子却身上不爽利了起来,这宴会却还没开始呢。”
丫鬟道:“大少奶奶只是说身上不爽利,便说要回去了,就这般回去了。”
玉儿心中想了一想,莫不是因着丁誉要回来,便却借故先走了?玉儿原便知这丁誉是不喜素清的,这样也好,倒是素清与李谨的事也好周全。
玉儿原听说这个丁誉是极宠爱圆香的,这宴会上也不曾听到丁誉问起圆香的事情来,等到众人都用罢饭,又上来了些水果点心,老祖宗自是开心,只一发问了丁锐些事情,那丁誉看起来倒不像个爱说话的,也没瞧他像丁凛那般是个纨绔子弟,一场宴会毕了,只见众人都散了,那丁誉便拉住丽人道:“可怎么不见圆香?”
丽人道:“相公不知,前些日里,因着要去观音庙上香给你们祈福,也是要求丁家香火,怎么知回来之时,便遇了劫匪,这圆香妹子便被劫匪给劫去了。”
“被劫匪劫去?”
丽人道:“正是。”
丁誉听完后面色一沉:“这是怎么回事,圆香被劫走这样大的事,却不报官寻人?”
丽人道:“自是报了官的,官府接了案,正在查了,这事便是李管事费心的,官府查了案子,却没个结果,许是劫匪自劫了人,不晓得弄到哪处去了罢。”
丁誉道:“我知道了,这事我亲自去府衙走一趟。”说罢转身便走,迎面遇上玉儿与丁纯,丁纯只是傻笑,见了丁誉却不作揖,也不说话的。
玉儿福身道:“大伯见礼。”
丁誉道:“你却是?”
玉儿再福身道:“玉儿是老祖宗指给纯少爷的媳妇,因过门时间不长,所以不曾见得大伯。”
丁誉点头笑道:“原是二弟妹,见礼了。”
玉儿见他说话形式倒还正派的样子,也不轻佻也不浮躁,自对他不像于丁凛那般看待,却见丁誉直朝丁纯走来,脸上还是挂着笑意道,见到丁纯痴傻的样子,道:“却不想二弟还是这般蠢傻的模样,也亏了老祖宗惦记,还要帮你娶一房媳妇,也难为老祖宗一番苦心了。”
玉儿听了这话,便知这丁誉话里有话,这番话原是嘲讽的。
玉儿道:“我家相公是痴傻些,除了这样,别的都是极好的,若是没事……”玉儿正说要走,哪知丁誉仰头笑道:“除了这样,弟媳可真是会说话,自家男人是个痴傻的,却还能这般说话,看来弟媳也是个善良之人。”说着伸手想拍丁纯的肩膀,玉儿先自将丁纯拉过来了,便先道:“人说‘如鱼饮水,冷暖自知。’自家相公好是不好,玉儿心里自是知道,不劳大伯费心了,玉儿与相公还有事,便先走了,大伯自便。”
说着便拉着丁纯自走了,等到走出很远,玉儿拉着丁纯的手道:“你那大哥哥,原还是守过军的,我瞧着他也不是一副纨绔子弟的模样,今日看来,他也不是什么好人,必是要欺你痴傻的。”说着去瞧丁纯,瞧见他脸上还是傻笑,玉儿忍不住去戳他的脑袋,“你啊,我与你说什么你都不知道,你这般痴傻,幸好是遇着了我,要是遇着那些坏心眼的女人,你可要怎么办才好?”
丁纯笑道:“绝不娶妾的,不敢的,不敢的……”
玉儿听他这般说,掩了嘴笑出来,这时再去瞧他的痴傻的模样,也没甚么不好的。
两人自回院子,待走到一处假山处时,玉儿便听见几声丫鬟的笑声:“三少爷,三少爷不要……”
玉儿听了这声音,心知那假山后头在做什么勾当,只是可怜了碧鸢,却嫁了个这样的丈夫,丁纯也自听见了这个声音,拉着玉儿道:“媳妇媳妇,那里是什么声音……”说着便要拉着玉儿上前去看看。
玉儿一把拉住丁纯道:“哪里便有什么声音来,是你听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