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祖宗要去清心庵小住的消息传来,瑞官道:“只怕是有人故意要将老祖宗送出去,怕老祖宗晓得这个消息吃不消。”
银月掀着帘子进来道:“夫人,如眉夫人,老祖宗那处传话来,只是说明日启程去清心庵,要二位夫人也同去。”
瑞官道:“便是她要去清心庵小住,却是叫上我做什么?”
如眉夫人在一旁道:“只是听说三姑娘也去,老祖宗怕是要不好了,却要将你与三姑娘带上,怕是有些话要留下来,指不定还是要将掌事权交到你手里也未可知。”
瑞官夫人听了这番话,倒是心里欣喜起来,道:“那便正好。”
丁怡与玉儿连夜将服下假死药的素清送往御和堂,只是在御和堂里,见到了李谨。丁怡当下先出去了,只是李谨在里间瞧着素清,玉儿道:“他呢?”
李谨心里清楚玉儿问的是丁纯,道:“他是大将军,带领三军需直接进京,并没有机会来这里,他让我告诉你,再等他几日,他会回来接你。”
玉儿道:“那他……可好?他可有受伤?”
李谨道:“他一切都好,你不用担心他,只是你们在丁家的事情……”
玉儿笑着道:“我也一切都好,你若是见了他,告诉他不用担心我,我在丁家的事情,会自己处理。”说着道,“想必你也是要回京复命的,我用一招假死计将素清姐姐换出来,便是不想她再回丁家,希望你好好的照顾她。她原还不知道这些事情,云霞与彩凤我也都带过来了。我便是先回去,你好好安抚她。”
玉儿说着,便与等在御和堂外头的丁怡一同坐马车回车回去了。
素清醒过来是半个时辰之后,睁开眼看见李谨的那一刻,也是恍若在梦中,素清道:“你……”
李谨在她床头坐下:“边关大捷,我回来接你。”
“回来接我?”素清四下里看一看,道:“这却不是丁家的院子里,这里是哪?我怎么会在这里?”
“这里是御和堂,是玉儿将你送过来的,她给你喂了假死药,将你送出丁家,现在再没有丁家的大少奶奶素清了,你身子弱,又怀着孩子,丁家那个地方不适合你待着了, 所以,我想或许咱们能一路进京。”
“进京?”
“对,离开这个地方,去京城,去过我们的日子。”
素清听了这话,道:“不行,丁家的事情还没有解决,我不能就这么走了,还有玉儿,我的玉儿还一个人待在丁家,她又怎么会是瑞官的对手,如果我不在她的身边,她要怎么办才好,我不能走,我得回去。”素清说着,只是要下床,被李谨拦住,道:“你要回去?你还怎么回去?在丁家,丁家上上下下都已经是知道你死了,你现在只是一个死人,你还怎么回丁家?再说,你现在这样,你需要一个地方静心养胎,丁家的明争暗斗,尔虞我诈,你根本就没有精力再去。”
素清只是道:“无论如何,我也不能离开,我不能将玉儿一个人丢在这里,她是我的妹妹,我不能将她丢下。”
李谨思忖一番,道:“便是留在杨清县也行,你身上有身孕,即便是上京也十分舟车劳顿,不适合你,那这样,我安排个地方与你住下,让云霞与彩凤伺候着你,你便安心的养胎,我会告诉玉儿你的住址,让她有空便来看你,但是为了我们的孩子着想,丁家的事情,你且莫要再参与了。”
素清道:“但是……”
李谨道:“没有但是,这已经是我做出的最大让步,我不能允许你跟孩子有事。”
素清听他这么一说,也不好再坚持,只是道:“那你什么时候上京?”
“明日将你安顿好,我便要走了。”李谨说着,只把素清搂进怀里,亲一亲她的额间,道,“好了,不要再想那么多了好么?你也累了,今日先好好休息,可好?”
素清点一点头。
玉儿用了这招假死计,便是想让素清平平安安的,与孩子都平平安安的,不再参与到丁家的诸事中。素清又怎么会不明白玉儿的苦心呢,只是,玉儿这样,她又哪里能够心安。
玉儿便是知道素清不会心安,所以扳倒瑞官夫人的事情迫在眉睫。
次日一早,丁怡与玉儿已准备好了两辆马车,一辆载了瑞官与如眉夫人,一辆载了老祖宗还有玉儿与丁怡。
等到了清心庵,玉儿先自下了马车,与丁怡一起掺了老祖宗下来,如眉夫人与瑞官夫人也都下了马车。
清心庵的老尼带着几个小尼姑出来迎接,便与老祖宗做了礼,道:“老太太,里边请。”
老祖宗也还了礼,便是跟着老尼姑一并进去,,玉儿与丁怡跟在后头,最后是如眉夫人与瑞官夫人。
玉儿与丁怡之前便已经打点好了一切,进了清心庵,便是白日里吃斋祈福,倒是也没有什么旁的事情。
只是近来事情发生得太多,老祖宗也不晓得白发人送黑发人送了多少回,哪里能不伤心难过的呢,一想到丁家子嗣少得又少,便总是觉得死了也无颜去见老太爷,每日里终究是愁容满面。玉儿瞧见老祖宗的神色,便道:“老祖宗,可是为了丁家子嗣稀薄一事担忧?”
老祖宗叹气道:“想来我也快西去,只这些事情却放心不下。”
玉儿道:“玉儿听闻,这清心庵里有个老尼姑,通晓那阴阳之法,能请仙请神,老祖宗既是忧虑,倒不如让那老尼姑请个神仙来问问,问问丁家何故子嗣那样稀薄,若问得缘由来时,便是怎么的也好解决了,便是要恢复丁家才是。”
老祖宗听了这话,道:“你说的可是当真,却真有这样请仙请神的事情?”
玉儿道:“这个,玉儿也只是听说,若是老祖宗不相信,便今夜请了那老尼姑出来,让她当着众人的面上,请一请便是。”
老祖宗听罢,点头道:“甚好,甚好,你且快去将此事安排一下。”
玉儿得了这话,便先自出去了,一来与丁怡将各项事宜都布置得妥帖,二来也去如眉夫人那处说了些话,便是等着入夜,再去清心庵后院请了老祖宗出来,那厢清心庵的老尼又将那事先安排好的老尼姑请了出来。
一应请神的各项事宜都办理得妥帖,老祖宗在最前面坐了,后头依次站着玉儿、丁怡、如眉夫人与瑞官夫人,再并着几个丫鬟。众人见那老尼姑施法,便是头疯癫似的一阵乱摇乱晃起来,手里拿着铃铛与符咒,嘴里去不知念叨着什么,过了一会儿,竟又全身抽搐一般,看的众人都是心下一紧。
只不消半盏茶的工夫,那老尼姑却正襟危坐起来,把两眼一睁,开口道:“丁家祖母。”
老祖宗却知这是在叫她,连忙跪了,众人也一并跪下,那老尼姑又开口道:“你此番请本神前来,可是要问丁家子嗣稀薄一事?”
老祖宗叩头道:“正是正是,老妇人便是担忧此事。”
那老尼姑又开口道:“我且问你,你膝下原有两个孩儿,一个边关为将,一个远地为官?”
“正是,正是。”
那老尼姑道:“原你丁家也是昌盛,孙子辈的便有男丁三人,只到曾孙这辈之后,便再无新的子嗣?”
老祖宗又点头道:“正是,正是。”
“你可知,之所以丁家再无新的子嗣,都是缘由你丁家作孽太多,冤情太深,以至惹怒幽冥之司,阻隔轮回之路,让往生者再不投胎到你丁家,是故让你丁家断了香火。”
老祖宗听到这里,大惊叩头道:“请仙神明示,我丁家到底哪里做错,老妇人必定知错就改,还请神明宽恕。”
老祖宗这会只是觉得丁家这般定是如面前的仙神所言。
玉儿与丁怡相互看一眼,只把眼神去瞧瑞官夫人时,但见瑞官夫人脸色有异样,玉儿面上冷笑,又听得那老尼姑道:“你可知你丁家八年前,发生一件千古奇冤,惨绝人寰之事?”
“八年前?”
老尼姑点头道:“正是,八年前有一个戏子青娘,原是良人家的儿女,只因嫁到丁家,却被丁家众位夫人所妒忌,设下通奸一计,而你不明事理,又偏加对戏子偏见,竟不分青红皂白,任由青娘被活活烧死在后院之中,可叹她死前泣下血泪,腹中还有你丁家的血脉,却母子活活惨遭烧死,你却说,这是不是千古奇冤,惨绝人寰?”
老祖宗听到这里,惊得一屁股坐在地上,且是连瑞官夫人,也额间沁出冷汗来,只强装镇定的站起来,指着那老尼姑破口大骂:“你却是哪里来的什么仙神,偏得装神弄鬼说些胡话,我今日便要看看你是哪座山头哪尊佛。”说着便掀翻了祭台,只被几个丫鬟拦着了,那老尼姑又全身抽搐起来,手脚不听使唤的抖了抖,再睁开眼时,便一副不晓得方才发生了何事的模样,只起来福了身,便被清心庵的一个小尼姑扶回去了。
瑞官瞧见这副场景,赶紧道:“老祖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