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香又自想了一番,那日瑞官设宴,自己不过是说了素清的不是,的确自己说完之后,那个秀中夫人便站出来与自己起了争执,可是自己一番话,明明就是在折辱那个素清,却为何又引起了秀中夫人与瑞官夫人的不满呢,圆香越发想不通,却还想着要回丁府,道:“李管事,你且带我回丁府,我要回丁府。”
李谨道:“少奶奶是想回去送死么?少奶奶难道是忘记了瑞官夫人是个如何有手段的人?”
圆香自道:“即便是她要害我,观音庙路上也已经害过我了,她还能如何,她竟然敢买通劫匪来劫我,我自要回去禀了老祖宗,让老祖宗好好的收拾收拾她才是。”
李谨道:“少奶奶可是太天真了,少奶奶觉得,此刻你回去,以一己之力便能将瑞官夫人扳倒了么,少奶奶许是忘记了,前些日子那个丫鬟喜鹊的死,也忘记了丫鬟玉梅的死罢。”眼见着圆香捂住嘴巴惊讶得说不出话来,又道,“少奶奶想必还是看不清楚这丁家大院子里的血雨腥风,倘或瑞官夫人想要对付你,你若是留在丁家,只怕是会命不久矣,如何不过是要弄死你罢了,她有的是办法不是。”
圆香努力的镇定道:“那……那李管事,我该怎么办,你说我该怎么办?”
李谨笑道:“少奶奶不必太过害怕,只听李谨一言即可,少奶奶家在江浙,现下李谨自会差人将少奶奶由水路送回去,山高水远的,即便那瑞官夫人想要害你,也必是不能害你,少奶奶也不必太过担心,我知二爷与大少爷回府便是在这几日,少奶奶且是放心的回到家乡待着,只等二爷与大少爷回来,李谨必派人去将少奶奶接回来。”
李谨这么一番话,那圆香才是愿意回去的,原本李谨便是想过这一层的,如今自然便是要派人去将圆香接回来了是最好,李谨自派人将圆香接了回来,便也是吩咐了她,对外只瞒着说是遭人搭救,便不说是他所救,加之丁誉的人手也一直在寻她,四五过后,前院便传来消息,说是圆香少奶奶回府了。
玉儿听得这个消息,还暗自奇怪道:原不是这圆香已是被害了么,今日却怎么被找回来了?甚是奇怪,原便打算去找一趟素清,远远的便瞧见丁纯跟着一个脚仆回来了。
玉儿走近了,瞧见丁纯额间都是汗水的,忙掏出帕子来与他细细地擦汗:“这一大早的,便跑去哪里了,弄得这一身汗来。”
丁纯只是笑,一旁的脚仆道:“少奶奶,近日少爷不去学堂,便是要将身上的工夫都练练的,今日便是一大早去练习射箭御马了。”
玉儿笑道:“你这傻子,不用去学堂还不好么?还要每日早起练这练那的做什么,可不是累着自己?”
丁纯道:“不累!”
玉儿道:“你却去练练也好,我待会要去一趟素清嫂嫂的院子,你自叫下人们陪着你耍子吧,午饭也不必等我。”说着自要走,手却被他抓住,丁纯道:“媳妇,带我去罢。”
玉儿道:“我且带你个傻子去作甚。”
丁纯道:“媳妇,我不傻。”
玉儿听了这话,也半分没有防在心上的,只当他是傻子却不知道自己是个傻子,只是道:“好好好,你不傻,你先自去耍子,我今日没工夫陪你的,前院里还传来消息道圆香被找回来了,我即便从素清那处回来了,也是要同着素清嫂嫂去瞧瞧圆香小嫂子的,今日可没空陪你。”说着便吩咐脚仆道,“可陪少爷去耍罢,只小心些便是。”
丁纯听了她这番话,倒也是不晓得该拿捏个什么时机来告诉她自己原是个不傻的,不知道她晓得自己原便不傻该是个什么反应,对自己又会是个怎么样的态度,遂也在心里道:罢,索性便再拖些时日罢。
玉儿自去素清的院子里寻了素清,素清哪里会不知道她的来意,道:“此番你来正好,我们便一同去前院看看吧,看看圆香如何了?”
玉儿道:“你是不是原便知道圆香是无事的?”
素清道:“是,那日回来,我便问过李谨,李谨说圆香没事。”
玉儿点头道:“是了是了,这圆香必是被李谨救下来了,我却是有些想不明白这个李谨了,你说他又不是没看见这个圆香是如何欺辱你的,瑞官夫人要害圆香便让她害死圆香是了,他却要去将圆香救下又是几个意思?”
素清道:“他救下圆香,自是有他的用意,再者,圆香怎么着也是罪不至死,不是么?”
玉儿冷笑道:“是是是,这院子里,就数你有一副菩萨心肠。这会子她被找回来了,必又有你的苦头吃了。”
素清道:“这也是未必,其实细想,圆香回来,或者利大于弊。”眼瞧着玉儿疑问的眼神,继续道,“如果说圆香是李谨所救下的,那么依着李谨的处事,我想,他必定是先告知了圆香瑞官夫人要加害于她,再将圆香送去了安全的地方,便是要等到丁誉回府,再将圆香接回来的,如此才可保证了圆香的安全不是。”
玉儿道:“你便能如此猜中李谨的心思?果然是心有灵犀罢。”
素清听了这话,想起了昨天晚上的事情,面色又沉下来,玉儿见她这样,忙道:“你却是怎么了,怎么好端端的便不开心了?”
素清笑着摇摇头道:“没什么。”
没什么,怎么会没什么呢,昨晚李谨走后,她便整夜都是睡不着的,她心里琢磨不透李谨的心思,又不知他的意思,到底现在他们两个到底算是什么呢,连她自己都搞不清楚。
两人便一同往前院去,途中遇见丽人,丽人先道:“素清姐姐,玉儿妹妹,可是要一同前去前院里瞧瞧圆香?”
素清道:“正是,原是说圆香被劫匪劫去了,却不想现在还能再找回来。”
丽人笑道:“也原是相公上心罢了,圆香素来便是得相公宠爱的,你却不见相公回来这些日子,便是一发的找圆香,要是劫匪劫去的是你我啊,相公哪管个你死我活呢?”
却不晓得丽人这番话是有心还是无意,素清听进耳里,只是面上笑一笑,却不言语,玉儿在一旁见了,知道这话必是要说到素清的伤心处了,原便也没所谓个伤心不伤心的,只是玉儿见素清这般模样便以为是她伤心,赶紧故作打趣道:“哪里便是又来劫匪要将你们劫了去了,快莫说这些,便是赶紧去瞧瞧圆香才是正经。”
这丽人也自是个乖觉的,听见玉儿这般说,便也明了几分,道:“却是却是,倒只顾着说话,快去瞧瞧圆香才是正经事。”
三人一同到了正厅,玉儿见时,只见着老祖宗正坐在主位上,两侧旁的座位上,分别坐着瑞官夫人与如夫人,另一边坐着月夫人与丁怡。来了几位夫人,也多是站在一旁,碧鸢也自到了,也在一旁站着。
那圆香便跪在老祖宗的腿旁,脸垂在老祖宗的腿上自哭不说,一边抽泣一边道:“老祖宗,圆香的命可真是苦……”
她遭受了这样大的变故,老祖宗心中怜她自不必说,嘴里丫头丫头的叫她:“便罢便罢,可算是回来了便好,回来了便好,好孩子,定是受了许多苦,许多惊吓吧。”
圆香听了这话,便更是哭得可怜,道:“老祖宗,老祖宗,圆香便是鬼门关走了一趟,老祖宗,可却不是有人要害我……”
此话一出,先是丁怡,仔细地瞧着瑞官夫人的神色,瑞官夫人只是低头吹着手中的茶杯,一点别的神情都没有的。倒是一旁站着的秀中夫人笑道:“圆香丫头,你这话却是说差了,你这是天灾,偏是上香途中就遇了劫匪,又怎么的说是人害你来。”
圆香冷笑道:“却不是有人要害我?那观音庙那么远,路又偏,即便是要上香,也不需要走那远的路来,那观音庙路上半年都不曾见劫匪,偏偏我去上香时便遇了,哪怕是这叫我们去上香的人别有用心罢。”
圆香这番话,早已说得明了了,瑞官夫人面上只是笑:“这般说来,你倒是将事情怪在我头上了?前些日子下人来报说你被劫匪劫去,我却是被老祖宗教训过的,哪里不是早晚一炷香便祈求菩萨保佑着你平安无事,你却说我来,那观音庙虽远,却是有名的不是?那里求子求平安不是最灵验的不是么?现如今出了事来,我的一番好意便被说成是加害了,我便是唯独要加害与你来,那玉儿、素清、丽人也是同去的,难不成我便要将院子里的媳妇们都害了?照你这般说来,我便是浑身是嘴也是说不清了。”
圆香听了这话,恼怒道:“分明便是你害我来,你却还在老祖宗前有个分说,你……”
旁边的秀中夫人已是板脸道:“你这丫头,天生一张嘴,便是要开口乱咬人么?”
瑞官夫人对着秀中夫人道:“我们是长辈,做长辈的,同个小辈置什么气呢。”又自转到圆香,也是笑道,“你这丫头,你却把话来说我要害你,事出必有因,我与你有什么仇什么怨来,却无故的偏要来害你。”
老祖宗听了这话,点头道:“圆香丫头,瑞官说的对,你却没去招惹她的,她作甚子便要来害你?我老太婆在这处听着,却要说句公道话来,瑞官媳妇她做事素来有些威严,丫鬟下人多半怕她,因着她处事有些手段,你们媳妇们中也有个怕惧的,便只此罢了,何来害你一说?”
这圆香听得老祖宗一番话,又自想了那日宴会上,自己折辱素清的那一番话来,到底在心中思量,这番话原便不过是折辱素清的,不晓得作甚却惹到了瑞官这个冤大头,但是自己原是折辱素清的话,也不好告知老祖宗,便就此罢了,果然如李谨所言,这个瑞官夫人是个厉害得人物。
圆香究竟是吃了这次的苦头,也晓得说话圆滑了些,便当下道:“老祖宗说的是,怕是圆香一时脑子发昏了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