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清听了他这番话,再去瞧他,心里不知是何滋味。
她只一手撑了伞,一手揪着他胸前的衣襟,两人贴得近,她似乎都能感受到他的心跳声,一时间不禁想,既是他知道自己被罚站在此处,又何必要故意来找自己?
果真是因着要查院?甚么烂借口。难道便真的如玉儿所言,他对自己……
可是这样的自己哪里却能入了他的眼呢,连丁怡他都不曾上心,又怎么会瞧上这样的自己,就算自己对他也有一番痴心了,也许也会落得个丁怡那般的下场罢。
可是……素清瞧着他的侧脸,不晓得是不是鬼使神差,竟抬手摸了上去,待李谨偏头过来瞧她,她便刚好亲上去,亲在他的嘴角边,亲完之后自己倒是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只是趴在他的肩头,也不说话,待觉得他要说说话,忙道:“你别说话,也别问我!”
自抬手将脸捂了,待到被李谨一路抱回了自己的院子,此刻素清倒是觉得,幸而院子里没什么丫鬟,不然瞧见了倒是难以说得清楚了。
素清身上已经是湿透了,好在身上不过是抱她时沾着她的衣服湿了些,也只是外衫,素清自进了里头房间里去换衣服,出来时便瞧见李谨在炭盆中生了一堆火,她想起方才自己主动亲他那一幕,脸上又有些发烫起来,支吾道:“你……你怎么还没走?”
李谨道:“怎么,近来你倒很会过河拆桥了?我大老远将你抱回来,却是坐下歇歇都不行?”
素清一时哑口,李谨又道:“方才受了凉,还不过来烤烤火,去去寒?”
素清只是不动,瞧见他面上一笑:“方才是谁往我脸上亲的,这会子倒晓得害羞二字怎么写了。”
素清原便是因着这个才不好意思,现在给他当面说出来,脸上哪里还不火烫起来,结巴道:“诚然我刚才……我刚才定是让雨淋蒙了罢,我……”话还未完,手腕上一个大力将她往前一带,她冷不防掉进他怀里,额间便落下个吻来,素清被他亲了一下,心里已经擂鼓般,只一发闭了眼,任他的吻落下来,等察觉他的手已经去解她的衣服,素清一把抓住他的手:“别……”
头顶上落下个声音来:“你是害怕,还是……不愿意?”
素清低了头,偏过脸去却不说话,吞吐了一下想说点什么却还是说不出话来,胸前去解她衣襟的手却自己松开来,素清还没反应过来,李谨已经起身走了出去,走到门口时,步子一顿,道:“我却忘了,左右他才是你的相公。”
素清想说什么,却见他头也不回的走进雨里,一时间心中也不知道是何滋味,揪着衣襟顺着椅子缓缓的坐到地上,眼泪却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终究,终究她与他这般,也不是个正经不是么?终究,终究她已是嫁作人妇了。
再说次日,一大早丁纯便与李谨去了御和堂,前些日子丁纯肩上的伤已是好得全了,倒也不必再装模作样的每日都去学堂。
苏俞白自在后院晒药材,晒完药材瞧见他们两个在院中石桌上喝茶,那副神情却各自不同,苏俞白上前道:“我瞧你们两个,怎么看都像是一个纵欲过度,一个欲求不满。”
李谨原便因着昨晚素清的事心里老大不畅快,现赶早听见苏俞白这么一句话,压抑了一晚上的情绪眼看要压制不住,便把眼斜看他,苏俞白受了这么个眼神,只觉得背皮也有些微微发麻起来,干笑道:“你这吃人的眼神瞧着我却是作甚么,难道是我一语道破玄机,你那位大少奶奶的相公回来了,你这情夫的位置也保不住……”话还未完,登时看见李谨手里的白瓷杯已被捏的四碎,心里惊了一惊,自躲到丁纯后头,赔笑道,“玩笑话,莫当真,莫当真……”
丁纯笑道:“他是一早心情便是不好了的,你却忒不会瞧人眼色,这个时候还敢把话来激他,你原是个大夫,倒吃不消他一顿好打,也能自医不是,论惹怒人的本事,我单只服你。”
苏俞白摸摸鼻子道:“你两个是武夫,我却不同你们计较,却说正事,一大早来找我何事?”
丁纯道:“且是问问你,朝廷兵马调动的事情。”
苏俞白道:“莫不是要问我太子与三王爷的事情罢?”
“正是。”
苏俞白道:“这个事情,左右不过是党争的问题,这皇位是传弟还是传子,倒没个分说,那老皇帝凡事也多做不得主了,现在太子身边又没什么人,相爷虽是帮着太子的,但到底晔相年纪轻,朝中多也是不服的,还亏了他一力撑起来,现下不是指望着你么?我听说边疆又开始动乱不安起来了,便是三王爷派兵去镇压的,太子手下连个能领兵作战的将领也没有,如此下去,只要边疆战事起,三王爷派兵打了胜仗,这朝中的老臣们,必要是说太子年纪轻,这帝位还是传与三王爷比较妥当了,就是为了这个,晔相也着急着要你回去赴任,且别说你那老子与大哥,纸糊似的,带兵带不了,打战打不了,哪里还能遇着丁辰将军这样的人物呢,你却到底还要在丁家待多久?你可别忘了,你本是周氏儿郎!”
丁纯只是转着茶杯,也不说话,苏俞白瞧他这样,又转去看李谨:“还有你,你说你这样一个将才,武能领军二十万,文能决胜千里之外,你却跑去丁家做个管事,你当真是!”说完瞧着他们两个都没甚么言语,叹口气道,“倒不清楚你们两个心里在想些什么。”
李谨理了理袖口,道:“近来却是有一桩事。”
丁纯道:“什么事?”
“便是前些日子圆香的事情,那丁誉以为圆香便是被劫匪所劫,知她是被瑞官夫人,却怪素清当初看破却不相救,我想,我抽个空将那圆香接回来罢。”
苏俞白道:“我方才倒是说国家大事呢,你们两个,别老是想着女人行不行……”
他一番话未完,被丁纯打断:“既是如此,便将圆香接回来罢,她原知道瑞官夫人害她,是你救他,心里必定感激你,这次将她接回来,晓她些利弊,她是个记仇的人,会想办法对付瑞官的。”眼瞧着苏俞白已是面色铁青,拍拍他的肩道,“你且放心,你方才的话我已是听了,现在,你再替我做一件事,我瞧着太子手下正缺良将,这边疆不消一月,必起战事,你先写举荐信一封,推丁府丁锐前去做个先锋。”
苏俞白道:“你却是不知道,这个丁锐无半点计谋不说,还刚愎自用,似他这般,哪里领得军?”
丁纯笑道:“你却不晓得么,前锋前锋,便是战起就要冲在前头的,不会领军不是更好?即便是战死沙场了,也算是丁家的荣誉。”
李谨道:“便将你那大哥一并带去罢。”
丁纯转过来看着李谨,一时间失笑,拍拍他的肩道:“我那大哥与你比岂是能占半分便宜的,要对自己有点信心。”说到此处顿了顿,道,“且是忘了,素清原是个自卑的人,加之这些年来培养的性格又是那般自立坚韧的,再配上你这冷漠的性子,不好说不好说……”想了想,又道,“这女人么,一来便是说不得打不得,二来她说一你不能说二,她往东你不能往西,她站着你不能坐着,三来,爱她怜她,也需把些好话来说她,你对她好若是没有表现出来,她却怎么知道。”
李谨挑一挑眉:“这般说来,你却是得手了?”
丁纯咳了咳道:“这个事情……”
苏俞白笑道:“你却把话来说他,我看哪,你那位小娘子才是真正不得了的人,届时偏只你陷得深,她却要把你的身心伤个干净……”话还未完,肩头被手肘大力一撞,疼的只吸气,再去看时,丁纯的身影已经出了后院。
李谨起身不冷不热道:“活该。”说罢也便往外头走了,只留下苏俞白一个人在院中自痛呼不止。
却说李谨因着为了圆香的事情而派人连夜赶往江浙去接圆香,圆香乃是一个女流之辈,自从遭遇了劫匪之后,整个人便被吓得不轻,虽得李谨救下来,却还是吓得手脚发抖的,李谨将她救下,便将她送至水路搭船,圆香见此路原不是回丁家院子的路,问道:“李管事,你且带我去哪里,这分明不是回丁家的路。”
李谨道:“这虽不是回丁家的路,但却是救少奶奶的一条生路。”
圆香不解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李谨道:“少奶奶试想,这条去观音庙上香的路,已有半年不久不曾有劫匪出现过了,而前些日子少奶奶在席间言语上是否是冲撞了秀中夫人与瑞官夫人?”
圆香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少奶奶既是不明白,那么李谨就说得明白些,少奶奶平时行事便不讲究面上工夫,如今言语间得罪了瑞官夫人,那瑞官夫人便买通了劫匪,要至少奶奶于死地。少奶奶可是明白了?”
圆香听了这话先自惊了一惊,半晌道:“你是说……你是说我得罪了瑞官夫人,瑞官夫人要致我于死地?”
李谨点一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