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明所以的杨烁之看着对方,皱着眉头道,
“在下杨烁之,方才从国外归家,不知道我杨家如何得罪了你,让你带人到我家门口闹事!”
杨府管事李阿福急忙低声解释道,
“少爷,此人叫邵庄,八旗子弟里有名的顽主,一个月前,这家伙重金买了一尊青铜爵,并请老爷出面鉴定,结果鉴定出来是个赝品。”
“邵庄不服鉴定结果,于是又找了几个鉴定师鉴定,其中只有我们老爷一个人说是赝品,邵庄便想找老爷对峙,可老爷恰巧病倒了。”
“现在有老爷的鉴定在前,邵庄的青铜爵根本没有几个人敢接手,就算接手也是狠狠压了价,不想青铜爵砸在自己手里的邵庄便隔三差五上门讨要说法。”
杨烁之闻言,立刻明白了,他放下手中的行李皮箱,对邵庄冷冷道,
“不知道阁下想要什么说法,我爹不是已经说了是赝品!”
指着杨烁之的鼻子,邵庄盛气凌人的说道,
“赝品?我请了其他高手鉴定,只有你杨家说是赝品,知不知道你杨家一句赝品就让我真金白银买来的古玩成了没人要的破烂货。”
“快把你老子叫出来,他如果不澄清事实,向北平古玩行证明我的青铜爵是真品,我一定叫人砸了你们杨家的招牌。”
“砸了我杨氏的招牌,阁下大好的口气!”
杨烁之冷笑一声,正色道:“如果阁下还有疑虑,那就由我再鉴定一次,我会把结果告之所有同行,如果真是我爹打了眼,杨氏定然按规矩奉茶赔钱赔罪。”
“好,小爷就看看你这位杨家少爷有什么本事!”
邵庄见状,立刻差人将青铜爵取来。
杨烁之不疾不徐的叫李阿福取来一盆清水洗手,然后打开自己随行的行李箱,拿出一双树胶手套戴上,一切准备就绪方才接过青铜爵观察。
“爵尊呈现扁体,截面是橄榄状、平底,器壁有加厚,流面与尾侧的弧长比例接近,加上复杂的纹饰,加长的三足,造型趋向成熟,应该是商晚期,接近周朝的青铜爵。”
“如果是真品确实价值连城!”
杨烁之笑了笑,又拿出一面放大镜细致打量,一边看一边说道,
“在封闭的墓室空间里氧气会迅速耗尽,墓葬品大多都会保持原样,它们内部的氧化非常缓慢,可是一旦出土接触到空气就会迅速氧化。”
“例如色泽鲜艳的壁画,墓穴开启之后,壁画短时间内就会变色,失去原本的光泽,青铜器也是如此,考证青铜器年代的最好依据便是铜锈。”
“对比正常的铜锈,作伪的铜臭往往颜色艳丽,光泽鲜亮,如果用放大镜比较两者会更加明显。”
“看看你这尊青铜爵的铜底子透亮,色彩斑驳,应该是利用酸液腐蚀制造的侵蚀层,想要故意营造年代感,不过缺乏历经岁月氧化的自然感。”
“虽然它是赝品,但是高仿的工艺也称得上是一件艺术品,单单锈迹就采用了烧融、电镀、腐蚀三种手法,骗几个没有见过洋人制假技艺的老前辈也不是没有可能。”
“可惜假的始终是假的,无论多么以假乱真的工艺也无法模仿出岁月自然协调的氧化过程。”
闻言,邵庄大惊失色道,
“什么,你说这尊青铜爵是洋人制造的赝品。”
“没错,你不知道吗?”轻蔑一笑,杨烁之冷冷道:“现在我们华夏的古玩可是洋人富豪圈子炙手可热的收藏品,正如之前的丝绸、茶叶、瓷器。”
“为了拿到几件古玩,那些洋人不惜重金寻求,导致不少洋人打起仿制华夏古玩的生意,没有见过洋人技艺的鉴定师很容易被蒙骗。”
“如果你不信,大可去德国人在崇文门开设的鲁麟洋行,或是法国人在益王府大街的平德拍卖行,他们应该能够开出专业的化学鉴定报告。”
邵庄听罢,如遭重击,一下变得失魂落魄,喃喃道,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杨烁之摇了摇头,嘲讽道,
“你买下这尊青铜爵不正是想要转手卖给洋人,你们这些八旗子弟平日只知道提笼遛鸟、寻花问柳,一没钱就拿祖上的宝贝贩卖,华夏古玩不知道多少糟蹋在你们手里。”
“如今山河破碎、列强豪横,正因为你们这些人不懂珍惜的家伙,我才在异国他乡的伦敦看到我华夏国宝陈列在他人的博物馆里。”
“李阿福送客!”
“是,少爷!”
摆平前来闹事的邵庄,杨烁之走进杨府来到内院,一众仆从立刻前来问候,他心忧父亲的病情,直入病房探望。
房内,锦娘正在床边守候照顾,看见杨烁之入内,欣喜道,
“烁之,你回来了,你爹这些日子一直在念叨你。”
看到数年未见的爹娘,杨烁之一时难掩激动,立刻跪地磕头道,
“孩儿不孝,让爹与娘亲担忧了!”
锦娘拉起杨烁之,摸着他的脸颊,一边忍不住泛泪,一边开心道,
“傻孩儿,回来就好,你快起来。”
床榻之上的杨平元缓缓起身,他身穿素白衣袍,面色蜡黄,嘴唇干涩,身材消瘦,看着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
看着父亲,杨烁之心中愧疚,急忙道,
“父亲,你的病情如何?”
摆了摆手,杨平元淡淡笑道,
“时好时坏,家里都换了几个大夫也不见好,一个个都说要静养,为父都习惯了。”伸出手就要替杨平元诊脉,杨烁之一脸关心道,
“杨家有医术传承,父亲你也一向注重养生之道,怎么会突然得此怪病,不如让孩儿替你诊脉看看。”
“除了研习祖上传下来的医书,孩儿在伦敦求学时还向医学院的教授请教过,知道不少疑难杂症,见识比一般中医开阔,或许能够瞧出端倪。”
摇了摇头,杨平元严肃道,
“为父的病情不急,这些时日家中积攒了不少事情,我会让李阿福协助你料理,为父虽然病倒了,可杨家不能一日没人做主。”
“眼下就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你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