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的时候眼前只有一片白,周围安静得只有点滴滴滴答答的声音,刚开始还没什么知觉等缓了一会儿只觉得手疼脚疼头疼肚子也疼,跟四年前的状况如出一辙,只是那时候身旁有田小米守着,而现在田小米不知道在哪里整个病房里只有我一个人,不过下一秒我就听到了田小米的声音,充满了怒意,病房外不知道她在跟谁掐架呢,就听见她机关枪似的在外面吼,最后美丽温柔的护士小姐一句“这里是医院都给我消停些”让周围一切又恢复了安静。
过了大概半分钟左右田小米又炸毛了,她差不多是用尽全身力气吼出那个字的,她说“滚”然后门就被推开了,我睁着双眼看着田小米双眼通红捧着一个保温盒进来,她看见我醒了有些不自在地扭过身去,知道她在擦眼泪我没说话,等她转过身来时我笑着说是谁惹了我们家宝贝儿?
她怒瞪着我嘴动了动准备开骂,可最后她一句话都没说出来只是站在床前掉眼泪,我跟她是从初中开始认识的然后到初二我们关系就已经很瓷实了,就是那种上学放学手牵着手或者胳膊挽着胳膊一起走的那种。
认识她十来年了我只见她哭过三次,第一次是跟常晓辉吵架闹分手的时候,第二次是我出车祸搁医院里睡了半个月才醒那一次,第三次就是这一次。她一直都很坚强甚至有些强势,她很少哭所以一见她哭我就手足无措完全不知道该做什么,我想伸手抱抱她可是身上太痛肚子太饿没力气,我只好看着她说宝贝儿我没事。
我才说完她哭得更厉害,她三步并作两步走我面前一巴掌扇我脸上,贼疼,可是我一点都不觉得委屈心里反而暖暖的,她指着我的额头说:“你要死给我死远点别死我面前我还得浪费时间给你收尸!”
我将她指着我额头的手扒拉下来说:“我要不死你面前没人收尸我就真死无葬身之地了。”
她回握住我的手很用力的握着然后坐床上抱着我嚎啕大哭,她说你个死没良心的自己不拿自己当回事就算了,你怎么能忍心让我让你爸妈担心呢,你……
之后她哽咽得说不出一句话来只是抱着我哭,哭了好一会儿她才安静下来然后伸手在我额头上戳了一下,虽然我额头蒙着纱布可她那一下又快又狠又准的戳我伤口上,我疼得嗷一嗓子喊得惊心动魄的,她就瞅着我得意的笑,可是她脸上还挂着泪珠呢于是那很是奸诈得意的笑怎么看都滑稽,也很可爱。
等她心情平复之后我才问我现在是个什么状况,她就一边给我倒了碗汤一边告诉我我是如何的命大车头都毁了我还没死,除了脑震荡以及腿得瘸个把月外其他基本没事,听她说得挺轻松的可是我动一下就觉得浑身疼忍不住问这不是安慰我的吧,她就朝我翻白眼说:“谁被这么颠几下折腾几回都得疼,何况你这么个十几年都没锻炼一回的懒鬼啊。”
我想着这话有道理,当年我爬一回山都得浑身酸疼好几天呢,不过我还是纳闷,我边喝汤边说那我怎么还肚子疼呢感觉跟被划了一刀似的一阵一阵的难受。
田小米正削苹果呢,听了这话手上刀没拿稳直接在拇指上划一刀,她手忙脚乱地用纸巾捂住手指头,我赶紧说你去找护士给你包扎一下吧,这样也能把手指头割了真神了你。她朝我翻个白眼说还不都是你害的,说完一手捏着手指头找护士去了。
田小米出去后我又盛了一碗汤,一边喝一边想怎么就不见小瑾呢,就算我已经提出离婚了可是如今我都出车祸了都躺床上动弹不得了他怎么就不来看看我呢,就算是普通朋友出了这样的事儿也该过来表示一下关怀的,何况我跟他还没离婚,名义上还是合法夫妻呢,他怎么就能够不闻不问的把我扔这儿最后只有田小米来照看我呢?
病房里放着几个花篮,我从床上爬起来想着也许他来过只是我还没醒,也许那花篮有一个就是他送的,可是我翻遍了所有的卡片只看到墨阳,晓明赵欣然等人的名字,甚至连宋宇明的名字都出现了可是就是没有瑾轩两个字。
说不失望是骗人的不过若他出现我也不一定会见他,就像当年我心里那么想见到墨阳可当他出现了我还是避而不见,可是我见不见是一回事儿,他来不来又是另一回事,心里空空的有点凉,没来得及伤感田小米就回来了,她瞅着我瘸着腿拄着拐杖站窗户边立即就说我干嘛呢瞎折腾什么,我就撇着嘴说我想上厕所,田小米无奈的摇了摇头扶着我去了卫生间。
从卫生间出来时我问田小米刚才跟谁在外面吵架呢,她扶着我的胳膊没说话,把我弄床上了她才说还能有谁姓瑾的呗。
我本来躺好了的,她这话让我猛地从床上弹起来,纯粹的条件反射,其结果是我浑身疼得眼泪都飙出来了,我瞪着田小米说你干嘛让他滚啊,我这还需要人照顾呢。
田小米没瞅我,她梗着脖子说你丫没忘了你这次是怎么栽的吧!我仔细的把那天的事情想了想,究其原因我之所以出车祸是因为那醉汉,可是往前追溯的话则是因为小瑾,可是这一切田小米应该不会知道才对,除了我应该也没人知道才是。
我笑着说我这不是为了克服恐惧想去练练车么,谁想到半路窜出一人来,我好几年没开车技术不过关最后撞墙上了……
还没说完田小米就打断我的话,她叉着腰居高临下的看着我说:“你能不能别老是给人铺台阶,人家需不需要还不知道呢,你就非得上竿子的给人当垫脚石啊”。这话我没听没明白,也没给我时间问,因为医生护士查房来了。
穿着白大褂带着无框眼镜的医生开始询问我的状况,我如实回答然后询问自己现在是个什么状况,医生的说法跟田小米说的差不多,看来我真没什么事运气好到家了都。
我合计着如果这样的话是不是过两天就能回家了,最主要的是我不喜欢医院这个地方,打心眼儿里不喜欢甚至有点怕这个地方,我问医生我什么时候能出院啊,医生头也没抬的说再养个十几天应该就可以了。
十几天那岂不是得花很多钱啊?而且这是单人房一天没个几百块指定下不来,何况医院就是个吸血的地方,我想医生不会是为了多收些医药费故意这么说的吧,不过我不敢这么问不然人家随便给我开些什么进口药之类的你都没处说,于是我动动手指伸伸腿说:“我感觉挺好的啊,哪用十几天啊,我觉着再三四天就可以了。”
医生似乎知道我什么心理,他在病历上划拉几下才抬眼瞅我,他说:“这车祸确实不严重腿在家慢慢养就行,可你这车祸引起的小产对身体损害不小,必须得医院里养几天。”
我了然地点点头,医生这才领着漂亮护士出去,我躺床上想着这十几天得怎么过,想着想着突然抓住了医生话里的重点,我跟弹簧似的从床上弹起来又扯得身上一阵难受,田小米气急败坏的把我压床上躺着,她正要教训我却被我抓住了手,我瞅着她问小米医生刚才说什么来着?
田小米瞅着我不说话,我握着她手的手渐渐的松开了,我笑了笑说这样挺好的,省了不少麻烦。可是眼泪偏偏跟我做对,明明心里觉得这样不错没什么大不了的,可是那伤心难过失望却潮水般不住的涌过来,田小米刚开口安慰我几句就打住,她叹了口气拍拍我的肩膀说:“店里还有事我让沈立过来,晚上我再来看你。”
田小米前脚刚走我就从床头翻出手机给小瑾打电话,不到三分钟他就出现在病房门口,门半开着他在门外我在门内,见他一直不进来我将被子拉高把自己裹严实了才说你是准备冻死我呢还是准备冻死我啊。
大正月的天还冷着呢,就算屋里有暖气也禁不住过道里冷风呼呼的往里灌啊。听我这么说他走进来轻轻的将门关上走到床前站着不说话,我有些头疼我捂着额头说:“你能不能坐下,我现在不仅说话费力气就抬头也费劲儿,别老让我仰望着你行不。”
他就像声控的玩偶似的我说什么做什么,等他终于安安稳稳的坐在床前时我觉得自己口都干了,我指着床头的水瓶说给我倒杯水呗。
他忙站起来倒了杯水,水温有些高他用两个杯子来回的倒腾一会儿水温才刚刚好,我伸手去接他没递给我只是将杯子放下扶着我坐起来最后才将水杯递我手上,我喝水的期间点滴也刚好打完,护士来拔了针就出去了。
屋里只有我跟他,我想着要怎么开口说些什么,想来想去发现跟他这儿我学不来迂回,我喜欢直来直往想说什么说什么,我就看着他说离婚协议准备好了就送过来给我签字吧。他没答话也没做出什么反应,但是我分明看到他的手颤了一下,过了许久他才抬起头来看我,他说老婆你真不要我了?
不知道是不是打点滴的缘故,我有些困有些累,可是这不影响我的脑袋正常运转,我是出车祸撞到头脑震荡了可是我没脑残,我还清楚的记得那天晚上我看到的是什么,可是他把我当脑残当笨蛋,他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还是自以为自己做得很好没人发现?
如果说第一次说离婚是因为我怕自己对他的爱越陷越深,怕他忘不了冯月茹最后受伤的是自己,那么现在我提离婚则是因为我已经很肯定的知道他忘不了冯月茹跟他在一起受伤是必然的事,我要不起总躲得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