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吟书一愣，她看的小书书不少，上至房顶，下至河中，每一个都仔细观看。
却从未见到过真的。
夏蝶趁着他不注意，将外套扒了下来。
沈路盘腿坐在床上，拿着笔的手陡然一窒，一滴墨汁落在床单上。
他莫名有些心慌。
柯吟书接下圣旨，已经是最坏的事了，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还会不安。
他望着窗外，刚好，天黑了。
不管柯吟书干了什么，他都能处理。
此念头刚一出现，沈路便被打了脸。
他看到一个衣不蔽体的女人躺在他身下，而自己的衣服已经被脱的差不多了。
沈路双脚慌乱，大惊失色，急忙向后退，从床上摔了下来。
这搁谁受得了。
周身是刺鼻的粉末味道，香味冲着鼻子过来，让人不堪忍受，沈路用力咳了几下，又打了几个喷嚏，这才缓解。
他突然看向自己的某个位置，好在没反应，好在亵裤没脱。
“公子？”夏蝶疑惑不解。
“转过去。”沈路脸色阴沉，犹如夏天将要下雨前的情兆。
夏蝶转过身之后，沈路快速拿过衣服，慌乱的套在身上。
走出房间时，几个女子扑过来，其中几个是刚刚陪着柯吟书的人，见沈路七闪八闪躲过去，极其不悦。
“公子要了夏蝶，就不理我们了吗？”一人贴过来。
沈路气的脑子发涨，直接推开，嫌弃的在衣服上抹了一下手。
又有一人靠过来，沈路逃似的从几人的缝隙之中跑了。
走到烟花冷的门口，又被人拦下，额角有些许皱纹，涂脂抹粉，大红嘴唇像是要吃了人一般，该是这烟花冷的老妈子，只见那人伸手，其中目的不言而喻。
沈路气的发抖，解开荷包，拿出一块碎银丢了出去。
老妈子却依旧不动。
沈路复又丢了颗出去。
老妈子直接将他手里的荷包抢了过来，里面的银子全部翻出来，只留下一个空空的荷包。
沈路愣了一下，烟花之地，消费这么高吗，难怪他总感觉自从柯吟书来了之后将军府的花销大了不少。
而柯吟书，当她眼前的美人突然换成青柠的时候，心道不好不好不好不好，要死了。
做坏事也就算了，还被人当场抓到。
说时迟那时快，柯吟书从床上爬起来，将自己的东西简单收拾了一个包裹，翻墙出走。
当沈路气冲冲赶回来的时候，房间里空无一人，看不到柯吟书的踪影。
“青柠。”沈路喊道。
青柠从门外慢悠悠毫不在意推门进来，她对沈路的印象非常差，平日里拈花惹柳也就算了，不过是升了一个官，有什么神气的，就算是他们家丞相也没像他这样，从青楼回来，竟然敢找他们家小姐。
可怜他们家小姐原先是多可爱的人啊，现在每天只知道在床上独守春闺，和一个怨妇一般无所事事，从早睡到晚。
“没见过！”青柠没好气回答。
沈路不和她纠缠不休，冷着一张脸，像是阎王一样，逼问道，“我问你，她去哪了？”
青柠被他这一吓，憋着气，眼睛立刻湿了，眼泪挂在眼眶里。
柯吟书小时候在挑选丫鬟的时候，柯穆将十几个比她年龄的小女孩站在她面前。
柯吟书好色的习惯是打娘胎里带出来的，一眼就看中了鸡窝里的凤凰，小青柠。
不过沈路对人的长相没有兴趣，面对柔若无骨的小姑娘，他没有一点怜惜之心，“你说还是不说。”
青柠的眼泪彻底忍不住了，一边号啕大哭，一边喘着气说，“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啊，小姐睡醒……醒之后将我赶……赶了出来，后来就没有再见过她。”
沈路从来没有这么生气过，以往就算柯吟书做了什么，比起这次来说都算是小打小闹，他从未近过女色，身边最近的雌性生物，除了柯吟书就是他上战场时身上的母跳蚤了。
他身为男子二十年，从未做过出格之事，柯吟书到底是哪里来的胆子，竟然敢用他的身体做出不轨之事。
柯吟书酒壮熊人胆，清醒之后才发现她有多荒唐，窝在戎广的面前一动不动。
“夜深了，沈夫人，您该回去了。”戎广毫不客气的赶人。
他今日刚嘉奖了沈路，今天不好和柯吟书走的太紧，以免其他人多想，说他是靠在柯吟书的面子上才这样做的，即使事实本就如此。
“你三宫四院，肯定有空着的房间，分我一个。”柯吟书打死都不会回去，死赖着不走。
“那是嫔妃的房间。”戎广知道她有时候不要脸，可没想到真不要脸。
“你嫔妃有几个我不清楚吗？有空的我知道。”柯吟书说着，挥挥手，让小栗子过来。
“空着的院子，是哪个？”
戎广拼命向小栗子使眼色，两只眼睛都要挤一起去了。
小栗子熟视无睹，“距离朝阳殿最近的花阳阁尚无人住。”
柯吟书立刻起来，抱着包裹走去。
戎广在柯吟书走后，揪着小栗子的耳朵，“我的话你都不听了，到底谁是你主子。”
“疼，皇上，疼疼疼。”小栗子哭喊。
戎广随即住手，在他耳朵上看了一眼，只是微微有些红，顺势往外一推。
若是换一个皇帝，小栗子做的事斩首也不为过，但谁让他跟的是戎广呢。
知道戎广想要帮助兄弟，又怕落人话柄，传出去让人笑话，他直接推了一把，也算是帮他做出选择了。
花阳阁中，柯吟书绕来绕去，整个房子设计精巧，寝室后面有一个小的人工温泉，四个龙头从周围向里面注入热水。
整个房间散发着香气，同烟花冷的不一样，这里的香气让人很舒服，昏昏欲睡。
柯吟书的狗鼻子问到了香味的来源，是墙面，她拿过床头的小烛台，往墙上用力一砸，扣下来一块墙皮，放在行礼之中。
从正室走到侧室，又走到院子门口，最后爬到房顶向远处打探。
雨花阁是戎广父王最喜欢的妃子所居住的地方，每一个装饰品都是经过千挑万选，有些是皇帝都享受不到的待遇。
柯吟书不慌不忙的体验着，当她玩完对花阳阁没有兴趣的时候，开始慌了。
躲，是躲不过的，柯吟书非常清楚，不管到天涯海角，明天一早，都是会被抓回去的。
但是能拖一时是一时。
况且沈路懒惰成性，她能保证自己可以在沈路抓到她之前逃脱。
但是懒是一回事，沈路气坏了是另一回事，他为了能够及时抓到柯吟书，可以忍着心性提前醒来。
沈路坐在床上，因为睡的时间不够，心跳加速，血液往头顶窜来窜去。
当天亮的时候，眼前的情景一变，他坐在房顶上，眼前红砖绿瓦，更有不远处飘着金黄金黄的皇帝寝宫，经过一个晚上降下去的火气又涌了上来。
柯吟书竟然敢在后宫睡觉。
是真不拿戎广当男人吗。
他从房顶上跳下去，气势冲冲向宫外走去。
“这么快就走吗？不用早膳了？”戎广刚刚下朝。
今天事情少，所以提前很早回来。
“不，”沈路道。
“怎么了？睡得不舒服，这么大气性。”戎广依依不舍，跟着沈路的往宫门口的方向去。
“舒服，我真的很舒服。”沈路敷衍道。
“舒服你怎么不笑，是不是对我有意见？我好心好意留你，不感恩戴德也就算了，居然还敢给我冷脸，柯吟书你是不是太没良心了。”戎广故作生气的样子，嘟着嘴，头顶上的帘子一晃一晃，他间歇性忘记丞相的叮嘱，直接撩起来。
沈路早就摸透了戎广的脾气，在大臣面前装的挺像样子，在柯吟书面前，完全拿不出皇帝的气势。
“那你罚我？下令锁我到天牢？”沈路说。
戎广这下不说话了，话都让柯吟书说了，撇撇嘴。
沈路加快步伐赶过去，戎广跟不上，生气，“哼，以后你别想再来我这里睡觉。”
沈路一愣，笑了，“可以啊。”
意外达成目标，沈路认为他今天运气爆表，说不定能顺利遇到柯吟书。
但是当他回到将军府的时候，泰安院里空无一人，就连打扫院子的小厮也闻到火药味，远远的跑开。
沈路一推门，一黑色隐形从上面落下，他伸手去拦。
一桶冰水扑面而来，水桶串在他的手臂上，刚好全部从头顶落下。
水有时候不一定能降火。
沈路亲身体验。
房间里干干净净，柯吟书早就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昨天晚上柯吟书离开的时候带走了她的行礼。
今天走的时候，带走了沈路的衣服。
沈路从头湿到脚，头发丝滴着水。
深秋季节，一阵寒风吹过，沈路打了一个寒颤。
柯吟书是在逼他。
沈路痛苦不堪，他不知该如何是好。
没有衣服，脱还是不脱。
如果是他是沈路还好，可现在偏偏不是。
柯吟书这次耍的到底是谁。
沈路冻了半天，脑子清醒了。
他像是做了什么重大决策一般，闭着眼睛，将身上不是很繁琐的衣带解开了。
凉飕飕的风吹在身上，没有任何不该想的，只是毛骨悚然。
沈路闭着眼睛，躺在了床上。
说是什么感觉。
沈路仔细体会了一番，只是与被子的触感更加明显，可能是因为柯吟书比她皮薄。
沈路第一次躺在床上睡不着的，他翻来覆去，思考着柯吟书到底去了哪里。
宫里去不了，以他的身份多半是没办法回到丞相府的，所以，必然在他的那群兄弟们中间，以柯吟书的直脑筋，沈君浩的嫌疑最大。
沈路不喜欢有人打扰到他休息，院子里除了青柠之外没有丫鬟小厮。
半晌，青柠带着肿得像两个桃子的眼睛走了进来，看到“柯吟书”眼泪又忍不住流了下来。
“小姐……”
沈路昨天刚刚指责了青柠，虽然今天不是同一人，青柠不会觉得有什么，可以和平的和他相处，但是沈路总是觉得有点别扭。
“唔……”沈路含糊迎合。
“小姐我们回去吧，别人受了委屈都要回娘家的。”
沈路想为自己的清白做点什么，“其实……沈路挺好的。”
青柠急眼了，“小姐你居然还替他说话，他对你都做了什么你都忘了吗？”
沈路一愣，随即顺着往下说，“什么？”
“大婚第一日便冷落了你，你以为我不知道吗，落红也没有，更是和那莫白莲纠缠不休，昨日在青楼里指不定和多少个女人上床，那胭脂味都传到京城外去了，要是喜欢别人，那早日和离了也好，小姐何必受这委屈。”青柠说起来停不下嘴，想要将她认为的不公平之处一一说尽。
沈路清了清嗓子，第一件事确实是他干的。
大婚之日，忘记落红的事了。
第二日蒙以晴未曾找两人讨要，所以连假的也不曾做。
不过那东西没什么用，沈路要是真的有喜欢的人，不会让人窥见一点半点，什么落红要供奉在祠堂，羞不羞，他就算是烧了，也不会给别人。
“他做的事……都是有理由的。”沈路掩面，谎话都不知怎么编。
若是青柠真的以为柯吟书受了委屈，告到丞相府，到时候真的和离了怎么办。
沈路忽然一恍，他为什么会怕和柯吟书和离。
最后只能以“和离后不方便两个人互通白天发生的事，以免穿帮”来解释。
“实际上……他对我很好的，因为朝堂上有许多虎视眈眈的人，”沈路不由自主的用脚趾抠着床单，“他对我越好，我越危险。”
沈路说完紧紧咬着牙，他怕自己再开口会忍不住吐了。
这样不合常理的理由，青柠居然相信了。
她擦干眼泪，“真的吗？”
沈路眼神飘忽不定，点头。
“那就好，不过小姐，你变了。”青柠郑重其事道。
沈路心中一紧，难道是哪里露馅了。
仔细一想，他哪里都在露馅。
“你以前不这样的，我今天哭，你没有安慰我，也没有抱我，还没有说‘青柠不哭’。”
“以后也没有了。”沈路脸色黑了下来，柯吟书竟然连一个日日相见的丫鬟也要调戏，真是不知羞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