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不明白也不去想。
莫白莲只是觉得,拿着葡萄的手,比较好看。
第一排的人上来了,戎广将画册上的人和名字以及面前的人快速对上号,精确的在脑子里标出来谁是谁,黄色册子上的是谁。
小栗子尖尖的嗓子挨着个的喊过去。
“王侍郎之女,王韶敏。”
戎广点头,“就她了。”
沈路一愣立刻示意柯吟书。
“怎么了,别动我,”柯吟书看得正起劲,又一个美人被戎广收入掌中,她真心为他高兴。
“错了,快上去。”
“啊?”柯吟书疑惑不解,哪里错了,不是挺好看的么。
“名单错了,这是不能留下的。”沈路着急的解释,一个用力,直接推了出去。
柯吟书尴尬的半弯着腰出现在正中间选秀的地方,冲着人们笑了笑,“我来看看我能不能被选上。”
柯穆,一个丞相,尊敬的丞相大人,从来没有这么丢脸,连带的丢脸,这是他姑爷,对,他的姑爷,不想要了怎么办。
柯吟书直接去了戎广的位置,将他正在看着的红色册子抽走,用力敲打黄色的。
“你拿走了,我怎么看!”戎广小声道。
柯吟书还在对着下面的大臣们笑,踹了一脚戎广,结果他还是没有理解什么意思。
“你到底做什么?”戎广还了一脚。
柯吟书深吸一口气,平静平静再平静,“你看错了这个才是要留下的。”
她压着嗓子说,远处听不到,临近的几个大臣是一清二楚,不过这事谁都有数,心里明白,历朝历代都是这么回事,不过有时候会在固定人选的基础上,再加上两个皇上喜欢的。
柯穆清了清嗓子,提醒柯吟书注意影响。
柯吟书顺利接收,坐回原位,整理衣服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金口玉言,戎广已经留下了王韶敏,不能再让人赶出去,只能将错就错。
沈路开始着想以后怎么做。
王韶敏不能用的原因,是因为在十几年前,王侍郎在外出时,意外带回来一位已经有身孕的女子。
只对外人说是前些日子犯下的错,想来想去将人带了回来。
但是实际上是什么样,谁也不清楚。
几个月之后便有了王韶敏。
她比其他人多了一层隐患,如果以后查出身份不同寻常,是死是活也不确定。
沈路只想让后宫中少些让戎广操心的事。
在他得出让谁留下来的时候,便已经想到,哪个人,在什么时候,在后宫中是什么样的位子,妃位还是嫔,亦或者更低。
沈路忽然意识到,他为什么要操这个闲心,戎广怎么样关他什么事。
再说宽一点,也是丞相的事,他又不是戎广爹,劳心劳肺的事不会去做。
但事实由不得他。
几日之后,关于秀女们要在哪个位置的名单便让小栗子送到了沈路面前。
“这个东西,是让我……沈路做?”沈路即使过去许久,仍旧是时不时的会忘记自己是柯吟书的事。
“对啊,皇上亲自吩咐。”小栗子不假思索回答。
沈路脸沉了下来,这到底是他选妃还是戎广选妃。
“不过一开始皇上是打算拿给丞相大人,但是丞相说了,以后他的事,全部让沈大人来做。”小栗子补充。
沈路挥挥手,让对方先退下,他气急败坏面容失色的样子不能让外人看到。
他说这几个月怎么那样奇怪,大理寺少卿,他怎么忘了柯穆也是从大理寺少卿做起的。
谁看得出来,柯穆走心让沈路接替他的位子。
戎广对这下一任丞相十分满意,沈路能做事,他便能休息了。
作为一个无时无刻想要压榨员工的老板,戎广做的十分合格。
在莫白莲临近的几日,宫里宫外几乎所有的产婆都被叫了过去。
沈路看着面前的奏折,十分清冷的笑了,“产婆多又怎么了,丞相府的产婆也多,不还是被偷了?”
这时候是晚上,这句话在外人看来就是沈路嘴里说出来的。
蒙以晴难得过来一次,只听到了沈路这句话,嘴唇微微抿起。
沈路听到声响抬起头,眼中并无半点波澜。
这个人以前是他娘,现在是柯吟书娘,也是他娘。
沈路不知道应该怎么样和她说话,处在一个什么地位。
不像是和温元霜在一起时,一句话不说,就已经知道了从到到尾。
“你在怪我。”蒙以晴开口。
“废话,为什么不怪你。”沈路低下头,接着处理他的奏折。
“对不起。”
沈路手一僵,一滴红色的水落在奏折上,掩盖了原来的字迹,他遗憾的放下笔,用一旁的帕子擦了一下,依稀可见内容。
“你回去吧。”沈路说完,讽刺的笑了,“你不是来找我的,我有什么资格赶你,她在后院,自己过去。”
“我就是来找你的,”蒙以晴说。
沈路放下手中的活,正视这个他名义上二十年的母亲,“那好啊,走吧。”
蒙以晴愣了一会才明白他的意思,硬着脸皮不走,“我思前想后,这辈子唯一对不起的人就是你了,看到你便会想起来在丞相府的女儿,便开始躲着你,真的不是讨厌。”
她说的这些沈路都明白,每一次沈卫要打他的时候,蒙以晴脸上的不舍是真的。
就算是仇人的儿子,养了那么多年,也会生出感情。
但是有感情又怎么样,磁浮撼大树,给予一丁点的希望之后,发现只有这么一点,好像是沙漠中的快要死了的人,只给他一滴水,仍旧解决不了他的问题。
这一滴水,不如没有。
“没什么可说的了?前前后后就这几句,天晚了,回去吧。”沈路冷冷道,不管蒙以晴说了什么,今天的结果一样不会改变。
“我会看在她的面子上给你情分,至少不会在你老了之后撒手不管,你不要想不该得到的。”沈路说。
蒙以晴强硬扯出一个微笑,转身离开了。
来之前便想到了这样的结果,她也没有想征求沈路的原谅,只是让自己心安而已,从来想的都是自己,自己舒服了,其他人怎么样,有什么关系。
沈路更是清楚这一点,就算蒙以晴做错了,他不能像是对待敌人一样报复,更是不能找出原来的正确答案,让她痛彻心粉改正。
这样就很好了。
沈路算了一下,从将军府搬出来之后,和对方见面的机会不超过两次,半年两次了,二十年四十次,他可以忍受。
柯吟书回来了。
她脱下外套,跳起来像是脱兔,直愣愣的挎在沈路身上。
“都忙完了?”沈路推开她,毫不犹豫的讽刺。
柯吟书没有正事,唯一可以做的就是用他的身份去大理寺闲逛。
沈路靠近她,用力去嗅她身上的味道,平平常常,没有刺鼻的胭脂水粉,这才放心。
“吩咐你的事都做好了?”沈路将奏折整理,放在一旁准备休息。
“对了,那个王韶敏……”柯吟书拖着下巴思考。
沈路记得他是将王韶敏放在了美人的位置上,以后只要戎广不宠幸她,便会一直是美人,“嗯。”
“是倢伃。”柯吟书说。
沈路笑了,比原来升了两个级别,不多,差别不大。
莫白莲在一天晚上生下了一个小公主,柯吟书比戎广还要着急,“我来抱抱。”
沈路不着痕迹的拽她,戎广瞪了她一眼,在柯吟书之前接过来,“好漂亮。”
柯吟书:……
情人眼里出西施。
不愧是你上辈子的情人。
众人纷纷迎合,“真美啊,以后肯定是一笑倾城。”
“这眼睛,和皇上太像了。”
柯吟书无奈,对着沈路傻笑。
“怎么了,不好看吗?”戎广一脸疑惑的问。
柯吟书的内心世界:你还有脸问我!
你问我?
刚出生的孩子长什么样,自己心里没点数吗?
还和戎广像,哪里像了。
“整挺好,兄弟。”柯吟书硬着脸皮,违心道。
“所以你呢?”戎广把孩子送回去。
“我也想啊,可是有人不想要。”柯吟书轻飘飘的从沈路身上扫过去。
戎广不敢相信,笑着说,“他不要?这年头还有丈夫不要孩子的?”
柯吟书故作叹息,“谁知道他怎么想的,简直就是男人的耻辱。”
带着耻辱的男人,沈路一刻也不想在这里了。
他要忍受戎广的白眼。
他要忍受柯穆的白眼。
他居然还要忍受柯吟书的白眼。
到底为什么不要孩子,她不清楚吗!
回到家中,已经很晚了,沈路躺下就要睡觉。
“我觉得,孩子这件事,可以提前一下。”柯吟书没有一点不好意思,直愣愣的盯着他。
“我需要一点时间。”沈路躺下,用被子裹成了一条蛹。
柯吟书这边扣一下,那边拆一下,一条缝也没有看到。
她都已经脱光了,这个人在被子里不出来,“你还是个男人吗?”
以往被质疑的时候,沈路一定会很生气,但是今天,识时务者为俊杰。
尽管在夏天,夜晚依旧是很冷,柯吟书过了一条被子坐在正中央。
灯已经熄灭。
沈路只能够看到一个大致的轮廓。
影影绰绰。
安奈下心中的想法,继续当和尚。
“我们谈判,你是不是很喜欢孩子。”柯吟书问。
沈路没有反驳,不然换成一个大人像是沈鸿光一样在他面前撒娇,早就被剁成了碎块。
“喜欢是喜欢,但是喜欢一样东西,不代表拥有。”沈路说。
柯吟书咬了一下嘴唇,不满意。
“好,你不想,我去找别人。”她站起来,抬脚就要穿鞋。
沈路觉得,柯吟书把他当成了傻子,不穿衣服,先穿鞋,虽然什么也看不到,但是不妨碍他想象,这不是明晃晃的引他上钩?
沈路在她只穿了外面一件衣服就要出去的时候,农民翻身把歌唱。
冲过去将柯吟书拦腰抱起。
柯吟书在衣带处悄悄勾了一下,虚掩着的衣服便落在地面上。
从门口到床不过几步的距离,沈路却感觉异常遥远,脚下的步伐越来越快,绕过屏风。
黑暗的房间中只能看到微弱的光亮。
沈路看不到房间中有什么,只记得床的位置,脚下踢到了一个膝盖高的凳子,整个人向前倒去。
他脑子里瞬间产生几个想法,是先摔柯吟书还是摔他,柯吟书皮糙肉厚没什么,他要是摔一下,挺疼的。
沈路松开手,自己滚到一边,后背着地。
柯吟书顺着他的力道,落在床上,“算你有良心。”
沈路没有回答,这时候多说是错,不能让柯吟书发现她落在床上是一个意外。
他将帷帐放下,原本就不见光的床上,更是见不到人了。
月光经过层层遮挡,严严实实的照在房间外面。
一夜春宵,苦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