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京城也一样,前些日子秦侍郎想要拉拢章彬时,送了一件上好的剑,削铁如泥,至今仍在柯吟书榻上挂着。
“让他明晚来见我。”沈路道。
曹彰拿着酒的杯子震了震,晚上?见将军夫人?去找死?
他疑惑的面向他认为的柯吟书。
“明晚去见沈将军。”沈路道,若是让柯吟书去办,也不知他会弄成什么样,他打心眼里不放心。
“能白天解决的事情为什么要拖到晚上,耽误大家睡觉太不负责任了,还是明早。”柯吟书说,至于明早耽误谁睡觉,她哪里知道呢。
“你听谁的?”沈路锋利的眼神盯着曹彰,后者打了一个哆嗦,为了将军日后的幸福生活,曹彰委身趋于将军夫人的门下。
在曹彰的脑子里,沈路就是一个天生怕老婆的人,不然怎么在媳妇面前连一杯酒都不敢喝。
第二天,柯吟书起了一个大早,在将军府的台阶上坐着,等待着梦想中的人出现。
海没有枯,石也没有烂,章彬更没有来,却等来了别人。
“将军,夫人让您回去。”
柯吟书怔了怔,平日里沈路从未找过她,今日怎么……
当柯吟书回到房间的时候,她便明白了。
戎广躺在她的位置,沈路则坐在床边,额头上的青筋都要爆出来了。
“你平日就是和他这样相处的?”沈路隐忍不发。
“怎样?”柯吟书疑惑道。
柯吟书离开的时候,沈路知道,但是不久之后,有一阵细细簌簌的声音从床下传来,他一位是柯吟书回来了,便没有去管。
许是昨日走的路程太远,沈路本打算闭眼迷着,结果不小心睡着了,醒来时便看到了卧榻之侧的皇帝陛下。
柯吟书将沈路拉到一边,“别吓着孩子了。”
戎广喝柯吟书走的亲近,但是在十岁之后便不在同一张床上睡觉。
这次也不知为何突然来此。
柯吟书准备叫醒他的时候,忽然一转,拉着沈路的手,去拍打,“你方便一点。”
沈路在手被抓住的一瞬间,身体突然发麻,他跟着往前走,在晃过神来的时候已经在戎广身上拍了好多下。
戎广睡眼惺忪的坐起来,“我睡着了?原本是想吓你的。”
他从床上爬起来,穿上鞋子坐着,拉过一条被子盖在身上。
“都怪你爹,昨日里连夜考察我的功课,害我没睡好觉。”戎广抱怨道,他一早上来这里寻找避风港,想躲起来,过几天休闲的日子。
实际上也是怪他前些时间玩的太忘我了,拖了几天的功课,所以柯穆考察起来才格外缓慢,硬生生将他一天补齐了所有。
他现在唯一可以依靠的就是柯吟书了。
沈路尽管知道柯吟书是怎么样与戎广相处,但是他就算是装,也装不出来。
不过装不装有什么用,谁会想到他们身上的离奇事件。
就算柯吟书直接告诉戎广真实情况,他也会往自己脸上扇一巴掌,告诉自己是梦。
所以总结下来,沈路的应对之法便是,以常处之。
“丞相是为了你好。”沈路劝解道。
“呔!你是哪路妖精,快快离开。”戎广跳起来站在床上,用被子将自己裹紧了。
柯吟书扶额。
这种皇帝在争位的时候怎么没有被雷劈死。
沈路没有回应,戎广以为他是生气了,一蹦一跳的蹭到他身边,“我当然知道了,只是嘴上说一说,你之前不也是这样。”
“日后不会了,我柯吟书定痛改前非,好好学习功课,读圣贤书。”沈路竖起三根手指头,指着房顶发誓。
戎广又一次回到床上,一副看鬼的表情,“你莫不是疯了吧。”
这是从柯吟书嘴里说出来的话?打死他都不信,戎广更偏向于柯吟书是有后招的。
小时候不愿学习,捉弄太傅的想法可都是柯吟书想出来的。
柯吟书是唯一一个可以跟随皇上学习,却又不是陪读的人。
现在丞相肯定去宫中监督他的功课,必然发现戎广不见的事情。
一国皇帝消失可不是一件小事,戎广知道会造成多大的影响,所以事先吩咐小栗子,只告诉丞相,他只是休息两天,不必大费周折寻他。
沈路对这个霸占他床一个上午时间的戎广十分厌恶。
将军府以往的访客都是住在后院的客房,所以沈路的备用的房间杂乱无比。
他去住,不舍得自己受罪,让戎广去住,传出去说他苛待皇帝,这个罪名他可承受不起。
好在中午的时候,收拾出来了一个房间,沈路猝不及防的将戎广赶了过去。
柯吟书今天没有出将军府,她第一次在同一个地方处这么长时间。
她正在院子里随处乱逛,远远的看到十五娘在花园里摘下快要枯萎的花。
自打进了将军府,柯吟书见过的美人比见以前加起来还要多。
“你喜欢花?”柯吟书走上前问道。
十五娘羞涩的笑了,“姑娘家哪有不喜欢的。”
柯吟书开始怀疑自己的属性了。
十五娘的话说的是。
姑娘等于喜欢花。
不是姑娘等于不喜欢花。
她不喜欢花。
所以等于柯吟书不是姑娘。
十五娘将残花编成环,戴在头上,“好看吗?”
柯吟书没有回答,却说,“十五娘喜欢我爹吗?”
“不喜欢,但是我知道你不会告诉老爷的是吗?”十五娘脸上没有任何伤心的痕迹,好像嫁给一个比她爹年龄还要大的人,是一件很普通的事。
“我以前,是一个乞丐,”十五娘拖着花环,将外面的枝叉剪掉。
“每天过的都是吃不饱穿不暖的日子,我最想要的,是钱。”
“你爹看上了我的脸,我看上了他的银子,我们各取所需。”
柯吟书晃了一下神。
还可以这样?
她从小锦衣玉食,想不到一个人对吃食有多大的渴望,也不知道床对长年睡在破庙里的人有多温暖。
十五娘只想留在将军府,沈卫对待他的小妾们都是不错的。
过些时日,厌倦了,或者给些钱打发了,或者留在后院养老。
可那样的生活就是十五娘想要的,她不想要爱,只要很简单的生活,简单到给一个馒头一个房间就可以。
暗红色的走廊上,柯吟书傻愣愣的往前走着,忽被人撞了一下。
那人手中拿着一个扫帚,看样子是刚刚打扫完准备休息。
柯吟书拿着对方的胳膊将其按在走廊的柱子上。
是一副陌生的面孔,柯吟书松开手,缓缓撤开一段距离,“怎么就你一个人?”
“院子本该在早膳之前打扫完,我看树上落了些叶子,便来清理了。”
“这么辛苦?”柯吟书的视线从成堆的树叶上扫过,又落在他身上。
“打扫院子本就是小人职责所在。”
“叫什么名字?”柯吟书问。
“王鸿丰。”那人回答。
柯吟书这个暴脾气当时就忍不住了,刚张开嘴便被身后的人捂上。
沈路冷着脸,让人看不清楚他的表情,不知是喜是怒。
但是柯吟书才不管,她何时需要看沈路的脸色行事了,“干什么!”
沈路准备指责的话在嘴里兜兜转转,转了一圈又一圈,被他打掉牙吞在肚子里,换了一句,“不要打草惊蛇。”
柯吟书撇撇嘴,“大不了关起来打一顿,逼问出消息来,就锁在房间里,也不怕他会传出去。”
“别说他的家人,就连将军府凭空少一个人也是会调查,他只要在世界上与人有联系,便不能消失。”沈路道,人是最难以把握的因素,也是最容易掌控的条件,最保险的做法便是不到万不得已,不动人。
人是将军府的,柯吟书这时候不便插手,由着沈路去了,嘴里叨叨着,“你也太小心了。”
沈路不气反笑,“我没说你太不小心了,你倒先说起我来了?”
柯吟书冷呵,异常幽怨的给了沈路一个眼神。
买布的老板做了多少生意,从几年前这个铺子就有了,其中不乏达官贵人。
而王鸿丰不过是将军府的一个小厮,能问出的东西显然超过了被人们发现的风险。
但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沈路不允许他的计划有任何的不足之处。
戎广在沈路院子里住了两天,也不见丞相来拿人,就算是柯吟书也忍不住想要赶他。
天一黑,回到自己身体的柯吟书立刻冲去戎广的房间。
她气势汹汹,颇有劈天盖地之势,手握大刀,好似要开山破路。
柯吟书将刀在戎广面前的桌子上一插,“走不走。”
“我不想走。”戎广委屈的拉着柯吟书的一脸,摆动双手,哼哼唧唧道。
柯吟书被他娇羞的语气震慑到了,差点没犯谋逆罪。
国不可一日无君,他在这里时间不长,但是朝堂上的臣子等的时间很长。
戎广只有在过年的那天和他生日的时候才可以休息。
堆积的政务柯穆可以处理,但是戎广必须出面让大臣们安心,好让他们知道,今天丞相也没有谋反。
戎广见柯吟书态度坚决,小声询问,“今天很晚了,明天再走行吗?”
柯吟书心一软,点头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