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传出来不到两天,沈路便知道了。
出乎意料的是,他居然什么也没做,这下柯吟书心惊胆战,生怕一不小心惹到了沈路,让他算旧账。
而沈路不是不想和她计较,而是不知道怎么治的了柯吟书,索性直接不管了。
但是沈卫何不这么认为,他派人将两人叫来房中。
对着柯吟书喊道,“逆子,还不跪下。”
柯吟书双腿一弯,“爹,我错了。”
这下沈卫也不知道该怎么是好了,若是像以前那样,站着死不认错,他倒是还有理由打上几棍子,可现在这样让他上下为难。
儿子也是亲儿子。
儿媳妇也是亲儿媳。
“吟书啊。”沈卫温柔的将语气放慢了。
沈路猝不及防的打了一个哆嗦,他爹除了在床上这样喊女人,什么时候这么柔和过了。
看着沈卫越走越近,沈路额角浸出了一层汗,慢慢向后退,“爹,你……冷静点。”
“吟书,你看,沈路他也知错了,后院那些人都是跟着我的,谁会眼瞎到抛下我跟着沈路,随意你就放宽心。”
习惯了对他胡三和四的沈卫,一时之间有些不适应,沈路不停的向后躲。
虽然他知道他爹说的是实话,但是也不是这样算的。
沈卫对他的小妾好的没得说,不管得不得宠,待遇都是一样的,没有偏这个少那个一说,所以有时候,那些人也懒得争宠。
况且他还算是个一家之主,所以从某某种程度上来说,确实是比沈路好多了。
“我没生气。”沈路被逼无奈,只好先出此下策,本想借沈卫的手来还了这一刀,谁曾想柯吟书竟然来这一手。
如此简单便躲过了他爹的棍子,或许下次他也可以试试。
柯吟书完好无损的回来了,门口瞪着看笑话的青柠惊掉了下巴。
她拉着沈路走到一边,回偷看看正往这边瞄的柯吟书,“小姐,你怎么就让他这样回来了!”
沈路愣了一下,莞尔,“依你看该如何。”
“扒了他的皮,抽了他的筋,他爹不舍得,你来。”青柠霍霍着,将磨刀的方法告诉了沈路,亲手将她家小姐放在了断头台上。
“说什么呢,”青柠的声音不小,柯吟书老远便听到了,只是不戳穿而已,没想到这小丫头看起来挺乖巧,一肚子坏水。
“一边去,”柯吟书直接将青柠赶跑了。
“我家小姐都说过我,你凭什么指手画脚。”青柠委屈的就要掉眼泪。
柯吟书是既心碎,又心气,她家小姐说没说话,她不知道?
最终是心碎大于心气,柯吟书走过去,从青柠的腰间撤下方巾,“乖,不哭了。”
青柠却是越哭越凶,打着嗝像沈路告状,“小姐,她当着你的面就敢对别的女人动手动脚的,我们快回娘家告诉丞相大人。”
“别的女人?”柯吟书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青柠。
忽然听到房顶上有响动,柯吟书抬头,只见两道身影飞快的穿过。
是她爹派来看着她的。
“给我回来,”柯吟书气急败坏。
哪有她这样的,嫁出去了还要受到管束。
柯吟书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想要回去,想要回到她那个可以放飞自我的身体。
晚上,柯吟书常见的睡不着了,不是白天被沈路睡的太多,而是失眠了。
“一个人头……”
“两个人头……”
“十个人头……”
“一百个人头……”
沈路正要睡着的时候,被她吵醒,“念念叨叨干什么呢?”
“沈路,你想个法子,”柯吟书闭上眼睛已经快一个时辰了,依旧是清醒的。
“什么法子?”沈路迷迷糊糊问。
“各回各家的法子,我可不想被你爹还有我爹罚了,我柯吟书,可是要浪迹天涯的人。”
沈路明明都要睡着了,忍不住笑了出来,困虫也被他的笑声吓走了,“那你尽管浪去。”
柯吟书知道他的心思,以沈路的身份去闯荡,总是不太顺畅,万一把持不住,给沈家多来两个孙子就不太好了。
更何况“沈路”这两个字代表的就是束手束脚。
她就算是想去,也会被柯沈两家牢牢拴住。
要是她自己的身份,那可就不一样了,相去哪,谁敢拦,说不定还能给点经费。
“既是如此,那便乖一点。”沈路说。
柯吟书嗤笑,乖?这是在侮辱她。
沈路忽视了柯吟书的情绪。
就这样多好,柯吟书的性格,用女儿身出去有些危险,这样的话,也可以让丞相府少挂念。
而以沈路的身份在外的话,除了泗水国那些人,没谁会来惹他。
谁都省心。
“陛下有旨,宣沈将军之妻,沈柯吟书觐见。”
柯吟书狐疑的盯着宣读圣旨的小栗子。
这戎广是吃饱了撑的,竟然要下圣旨见她。
小栗子读完,将圣旨递给沈路,“走吧,柯姑娘。”
柯吟书干瞪眼,阻拦着沈路,“进入大殿之前,先看看周围有没有人埋伏,地上有没有水,路过杂草的时候,提前注意情况。”
沈路应下。
柯吟书仍是不放心,沈路与戎广相比,道行太低。
其实那只是在她眼中。
因为素常捉弄沈路习惯了,便将他的故意忍让当做是能力不足,才会略有些担心。
其实沈狐狸在几步之远的地方,能看出陷阱来。
同战场上的相比,就是一个是刚出生的婴儿和中年大汉的区别。
沈路历经“千难万险”,终于来到了戎广面前。
戎广狂笑着转身,却没看到预想中狼狈的柯吟书,有些扫兴,不过瞬间消失不见,他乐颠颠儿拖着沈路来到了隐蔽的角落之中。
“你觉得沈路这个人……如何?”戎广问。
沈路微微笑,“那自然是极好的,对我关心体贴,对你忠心耿耿,人长得俊俏,文采没的说,关键是刚正不阿,百折不挠,铁骨铮铮响当当的男儿。”
沈路夸起自己来,一点也不脸红,说什么口到擒来,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抱诚守真,几乎要将天底下所有好的词语用在自己身上了。
“你……确定是在说他?”戎广质疑。
沈路点点头,“你信不过我?”
戎广泄了气,他不信谁都不敢不信柯吟书,要是她骗自己,那天底下就没有和他一心的人了。
“那他有大将之材吗?”
“这个……”沈路迟疑片刻,说有的话,未免太高看自己了,说没有的话,欺君之罪算是一个严重的罪名。
“有,”沈路回到。
“那行,我将这皇位赏给他了。”
沈路只觉得五雷轰顶大事不好,他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戎广这样对柯吟书说了,第一次尚可以称之为玩笑,这一次希望也是。
“我想过了,丞相大人虽有治国之才,但身为皇帝难免三妻四妾,丞相定不舍得你娘受委屈,他宁可不要这皇位。”戎广十分正经的考量过了,原本这皇位便不是他的,他也从未想要占为己有。
要不是因为没有兄弟……
“你爹怎么也不留两个。”
戎广这话在沈路听来是非没有头理,他充耳不闻,嘴里的话兜兜转转,不知道该说什么,“我娘受不得委屈,那我呢?”
戎广要笑破肚皮了,“你?让给沈路是便宜沈路了,还是便宜你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肖想我后宫嫔妃们很久了。”
沈路激恼,原来柯吟书不仅戏耍他爹的人,连皇上的人都不放过。
“你选一个良辰吉日,我好写个传位昭书。”
沈路终于发现戎广是在说真的了,原先的阴谋论破灭的一干二净,什么柯吟书嫁给他要夺了沈家的兵力。
他算是发现了,和柯吟书有关系的,没一个脑子正常的。
“沈路他……人微言轻,只不过是一个小将军,如果让他贸然接位的话,恐怕尚有不妥。”沈路擦了擦额角的汗,他现在是如履薄冰,一不小心等着他的就是万丈深渊。
“那怎么办?给了别人,以后你犯事了,就没人收尾吧了。”戎广没想到柯吟书居然同意了,在他看来,没有拒绝,没有骂他打他,就是认同。
“那不如你先留着,等以后生个一儿半女的……”沈路担当起了忠臣的角色,孜孜不倦劝说着皇上,为了朝堂安宁,不惜代价。
说道后代的事,戎广想到了莫白莲,怎么会是莫白莲呢。
他朝思暮想,盼望着有朝一日能够有情人终成眷属的人,怎么就是莫白莲呢。
可是,就算那是莫白莲,他也忘不掉,就连和后宫妃子打牌的心都没有了。
他一想到沈路只倾心于莫白莲,他也喜欢莫白莲,那柯吟书怎么办,不就是孤家寡人了。
兄弟和丈夫喜欢同一个人,那是多没面子的事。
戎广下定决心,先抛下兄弟之情。
沈路趁着他沉浸在独自哀伤的情绪中,逃了出来。
自古无功不受禄,戎广就算是想将皇位传给他,他没有行走的台阶,够不到的。
况且现在他一个将军都懒得当,都是柯吟书日日去校场监督。
若是真如戎广所说,那天下早晚要乱了套。
柯吟书听到沈路的陈述,气的要掀了房顶。
她叉着腰一只脚踩在床上,“当初是他说要当皇帝,我去求了我爹,现在又说不当,哪有那么美的事。”
“别看他现在耀武扬威的,他就是一个渣。”柯吟书一气,就要掀戎广的老底。
先皇十几位皇子中,戎广是最不起眼的一个。
但是就算他平日里再沉寂,身上留着的也是皇家的血。
那些勾心斗角的皇子的你死我活,少不了谁会带他一脚。
他从小就是别的皇子的欺负对象,在一次宴会上,戎广在众人面前,被皇兄推进了太液池。
他在水里哭天喊地,所有的人都认为他是一个不起眼的小皇子,同他的皇兄比起来,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柯吟书从宴席上背着柯穆喝了点酒,小身板有点晕晕乎乎的,摇晃着离开宴会。
不知道要往哪里去,刚好碰上了被众人欺负的戎广。
当时就忍不住了,竟然有人敢在我柯吟书的眼皮子底下欺负人。她冲上去,欺负人的皇子听说过柯吟书,向旁边一躲。
柯吟书扑到了水里。
奸计得逞,他大笑,“原来柯家的千金也不是传说中那般厉害啊。”
柯吟书原本的就是要先救人的,她游到戎广身边,抱着他的腰。
戎广悬着的心立刻落地,危在旦夕的关头,别说就他的命了,就算是稍微伸出一点援手,往水里送去一根小木棍,也会让他记一辈子。
柯吟书将戎广放在池边,就近从一个太监身上扯下来衣服,披在他身上。
戎广忍不住哭了,他被人骂野种的时候没哭,他在被人冤枉是小偷的时候没哭,他娘被传说中的皇上处死的时候没有哭,但是现在他哭了。
戎广以为不去争,那些事情便到不了他身上,只要以后到了年纪,领了封地,直接离开便好。
可是,就没人这样认为,皇上不这么想,他的皇兄们也不这么想。
“活下来还不简单?只要你比他们都厉害,谁敢欺负你。”
戎广被柯吟书一句话误入歧途。
开始去筹划出路,在朝堂上收拢自己的势力。
可是他拉拢大臣们的方式,柯吟书都要气的打他了。
“李大人,你看我如何,你效忠我,日后定会封官加爵。”
“宋大人,你有没有想投靠我的心?”
几天之后,皇上也知道戎广的心了。
直接将他禁足在宫殿。
柯吟书怎么也没想到,他会这样直接,也没想到会这么傻。
所以直接去求了柯穆。
若是平常的官员家里,也就将这看为小孩子过家家,哭闹两天就没事。
柯穆当时可是明着宠闺女,要什么给什么,别说一个皇上,就算柯吟书想要自己坐上皇位,他也不是办不到。
即使他知道像戎广这样的人,没有帝王之才,只能在宫廷中被当作垫脚石,最终变成枯骨。
仍旧是帮了他。
活下来也好。
柯穆实际上也是过度相信自己,坐上皇位的不管是谁,只要是一个人,他就能教出一个好皇帝。
后来戎广变成了太子,顺理成章的继承皇位。
“你是不是忘了一件事?”沈路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