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武试(下)
青山荒冢2024-05-28 12:002,676

   同台两名对手一高一矮,高的那个拄着长棍,头顶长满青茬,是个假和尚,矮个的年纪稍长,手持一对分水峨眉刺,这兵器惯为女子所使,行的是险道。

   这样两个人凑在一起,互补长短,就算是素不相识,混战之中也能磨合出几分默契,对温厌春颇为不利,她端正神色,也不说什么客套话,只道:“动手吧。”

   两人对视一眼,在顷刻之间达成了共识,蓦地左右分开,齐刷刷地攻向温厌春,只见长棍一点台面,假和尚借力一荡,瞬间扑至半空,使一招“当头棒喝”,本该打她的头,但有规则在前,他也无意伤人性命,故避开要害,斜砸右肩。

   温厌春反应奇快,棍向右击,她便向左一侧,脚下猛然踢出,直奔对手腰腹,忽见旁边人影一闪,那矮子捉隙逼近,两根峨眉刺分攻她上下两处空门,时机拿捏之准、出招速度之快,显是个精于暗杀偷袭的老手。

   下方观战的白玉顿时为温厌春捏了把汗,其他人也扼腕叹息,唯独程婴冷笑一声,面露讥讽,却不是幸灾乐祸。

   台上,温厌春一击踢中假和尚腰眼,如撞坚石,又觉背后生寒,她不闪不避,一把擒住假和尚的左臂,使出在烟雨楼对付程婴的那一招,四两拨千斤,生生将人从半空拽了下来,倏地砸向后方。

   假和尚本就生得人高马大,温厌春又加了一重劲力,这一砸非同小可,矮子顿觉一座大山轰然倒塌,哪敢与之硬碰?遂翻身一滚,泥鳅般溜了开去。

   “砰”的一声巨响,假和尚整个人撞在栏杆上,摔了个天旋地转,木桩与绳索应声而断,若非他及时将长棍钉入台面,这一下怕已跌了出去。

   “……”白玉未及替她松一口气,先为这无比凶悍的大抡转震了个目瞪口呆。

   虽不是头一遭了,韩征仍看得眼皮狂跳,喃喃道:“这姑娘……好大的力气。”

   程婴见状,脸皮微微一抽,身上也幻痛起来。

   这假和尚不知出自哪处山门,练就了一身铜皮铁骨,吃了这道重击竟是不痛不痒,缓过气来又猱身而上,上打一棍,下横一扫,全无章法可言,但其出招迅猛,几无破绽可乘,温厌春只得连退数步,很快被逼到擂台另一角。

   矮子瞅准时机,一跃踩在假和尚肩头,借力纵起,翻身下扑,使一招“双鬼拍门”,峨眉刺左右横转,悍然刺向温厌春双耳!

   兵器之道,向来是“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这两人联合起来,正好占全了两大优势,温厌春面对夹击,进退两难,很快就险象环生。

   右脚抵住一根木桩,后背靠上绳索,人已被逼到擂台边缘,温厌春丝毫不慌,反手抓住一根麻绳,身子向上一翻,飞至矮子的上方,直接将人踩了下去。

   这一脚来得突然,不等矮子抬头,肩上已传来一股大力,连带着手上也失了准头,两根峨眉刺倒向假和尚面门袭去。

   再怎么皮糙肉厚,眼睛仍是要害,假和尚被这一下突袭骇得额头见汗,忙不迭偏头闪躲,同时回手出棍,正中矮子胸膛空门,温厌春即刻收劲掠走,没了劲力压身,矮子如同断了线的风筝,被这一棍击出擂台,摔落在地,口吐鲜血。

   白玉将这一套连招看得清清楚楚,由衷道:“借力打力,好本事。”

   温厌春却未有得色,比起那烦人苍蝇似的矮子,还是假和尚更棘手。

   这人的棍法不算精妙,可他一身功夫过硬,招数看似大开大合,实则绵密延长,凡被他棍风扫中,木屑乱飞,碎石迸溅,若是吃上一棍,势必筋断骨折。

   因此,她转攻为守,凭身法与之周旋,数十个回合下来,假和尚被她绕得头昏眼花,台下人也看得心焦,白玉忍不住叫道:“温姑娘,香快燃尽了!”

   话一出口,他自知糟糕,只见温厌春偏头看了眼香炉,身形也随之一顿,假和尚看她分心,不由大喜,运足真气跨步上前,一棍砸向她后背。

   这一棍若是打中,温厌春难逃脊骨寸断的下场,却见她将身一扭,使了招“白蛇绕树”,反手压棍,顺势欺近,屈指勾向假和尚双眼。

   假和尚方知中计,将头一偏,不想这是个虚招,温厌春绕身在后,左脚勾膝,右臂推背,不等其回手出棍,人已向下翻倒,脑袋结结实实地砸在了台面上。

   纵然皮糙肉厚,这一下也砸得他眼前发黑,耳中嗡鸣,长棍不由得脱了手。

   温厌春没见着血花,低声道:“好硬的一个木鱼脑袋。”

   听见的人无不深以为然,换了旁人被砸,当场已是头破血流,这厮竟无大碍,然温厌春得势不饶人,趁他泄了气,一脚踢出,假和尚整个人倒飞出去,仰头喷出一口鲜血,后背撞上木桩,海碗粗的硬木骤然爆开。

   台下有人躲闪不及,被木块打了个劈头盖脸,登时骂声一片。

   “你——”假和尚的半边身子已斜出台面,身躯剧颤,惊疑不定地看着她。

   他练了半辈子金刚功,一身筋骨可挡刀枪,不承想对方那一脚正中罩门,并有一股怪劲激得他内息逆冲,险些断了心脉。

   若非温厌春点到即止,他的脏腑就该同那根木桩一样四分五裂了。

   吞劲化气,收发自如,她使的到底是哪门子功夫?

   温厌春本以为这一脚能将人踢出擂台,不想对方还能支撑,余光瞥见香柱仅剩寸许,正要动手,便听假和尚长叹一声,合掌道:“技不如人,多谢留手。”

   说着就跃下擂台,落地时稍有踉跄,重又站起,众人见他面如金纸,分明受了不轻内伤,还能行动自如,心中更生忌惮。

   温厌春擦了把脸上的灰尘汗水,朝韩征投去一眼,见其颔首,便也下了擂台,找了块还算干净的地方坐下歇气。

   白玉凑了过来,小声道:“方才我出言打扰了你,险些累你受伤,实在抱歉。”

   高手过招,分心乃是大忌,温厌春岂能不知?只是佯装受扰,故意卖个破绽引假和尚出手,台下不少人都看了出来,她不信白玉连这点眼力也无。

   白玉却道:“你能扭转劣势,凭的是自身本领,并非我有意助力,错便是错。”

   温厌春许久不见这般实在的人,想了一想,道:“那你掏钱吧。”

   见白玉愣住,她便笑道:“要赔罪,虚头巴脑的不算,可你是真心实意,我也不好白收银子……这样,我拿你一笔钱,等会儿你以一敌三,我可以袖手旁观。”

   此言一出,且不论白玉作何反应,旁听的人都呆若木鸡,温厌春冲着几步外的韩征笑道:“韩前辈,这可不算是坏了规矩吧。”

   韩征神色有些错愕。

   本场武试的两条禁令是不可使毒和杀生,此外就是针对甲等三人的两条特规。白玉的过关要求是在一炷香内赢过第一轮三名胜者的联手,没说这三个人输给了他就不能再进入下一轮,且比试不拘泥方法,这空子钻的……还真让人没话讲。

   良久,他才叹了口气,苦笑道:“的确不算。”

   众人面面相觑,连调节内息的郑青兰都忍不住投来了一个复杂眼神,被这天降馅饼砸中的白玉更是合不上嘴,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

   温厌春转过头,伸手到他面前道:“你掏不掏钱?”

   白玉这才如梦初醒,二话不说就从袖里抽出叠银票来,点也不点,尽数放在温厌春手里,最小是二十两面额,十来张加在一起,少说得有二百多两了。

   她满意地将银票收好,哪怕这些银子对白玉而言只是毛毛雨,架不住自己穷。

   这一场“交易”从谈起到达成,只花了不到一盏茶的工夫,韩征命人迅速收拾了台上狼藉,在右侧香炉里重新点燃三炷香,宣布右边擂台的第二场比试开始。

   再观左侧,师无恙与郑青兰已分出了胜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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拨雪寻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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