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只有三件事,第一件,自己的事,第二件,别人的事,第三件,老天爷的事。有的人生来就极富使命感,既要管自己的事,又想管别人的事,老天爷的事嘛,有时候还想插插手。小苛,就是这种天生一副游侠心肠的人。
杏芳打工的餐馆地理位置很好,在整条步行街的十字转角,每天的客流量非常大,一年辛苦到头,至少也能赚十几万元,这个数字对于杏芳和二牛来讲,真的很诱人。
餐馆老板已经来了,他正和杏芳二牛谈条件。昨天下午他还很仗义地说,让杏芳和二牛先经营起来,边赚钱边给他转让金,可以分三次付给他就行。今天早上一来,却黑着脸说:“深圳那边的房子租金又涨了5%,所以我不能光让着你们。是这样,如果你们一次付清,我就给你们让一万元,怎么样,够意思了吧。”
杏芳和二牛面面面相觑,老板把店里的所有资产给他们折合了十万元,再减一万也需要九万,他们两个人算上从家里带过来的钱以及这几个月的工资,总共才攒了三万多块,根本不可能一次付清。
小苛默默地站在餐馆的大厅里,看着愁眉苦脸的杏芳和二牛,不知道该怎么帮他们。这是自己儿时最要好的两个朋友,也是妈妈当时经常叫到家里来吃饭的亲戚,自己只有不到四千元,已经全给了他们,但也只是杯水车薪。
一分钱难倒英雄汉!对于他们这样既没有资金又没有门路的人来讲,想要做点儿事,真的太难了。现在老板变卦了,怎么办呢?
杏芳对二牛说:“要不然咱们暂时先不盘这家店了,咱们好赖还有几万块钱,你有手艺,我们俩先摆一个夜市小摊,等攒够了钱之后再说开店的事。”
二牛恋恋不舍地看着工作了半年多的餐馆,如果真能盘下来,很快就能改变他们的困境。
小苛说:“不能等!这家店很有前景的,等到你们摆夜市赚几年的钱再回过头来盘这家店,黄花菜都凉了。我觉得还是现在借点钱盘下来吧。”
杏芳发愁地说:“借?容易吗?现在最难的事就是借钱,而且我们绝对不借地下钱庄的钱。”
小苛笑了,她摇摇头说:“你呀,脑子让啥踢了?即使你要去地下钱庄,我也不会同意。我在想,债多了不愁,我给华欣打个电话,一准没问题。”
杏芳赶紧打断了她:“不行,小苛,如果是你自己的事,你问谁借钱我都管不着,但是,你现在是为了我和二牛,我坚决不同意!跟华欣借几万元,一年后我们一准儿能还上,但是欠下的人情债,是要你去还的,这个,我觉得比钱更还不起。”
小苛红了脸,她小声说:“我欠他的,我来还!”
杏芳坚定地说:“有多大肚子,就吃几碗饭。我不会同意为我们借钱。也许这家店三五年后会成倍地涨价,但是在我能力范围内根本就赚不到手的钱,我绝对不眼红。小苛,少管闲事为好。你现在欠华欣的已经够多了,不要再为我们去看他的眉高眼低。二牛做的米线远近闻名,我们俩在夜市上支个小摊儿,一样能赚钱,你的股份,我们也不会少你的!”
小苛眼眶湿润了,这个小表妹,她的做人原则其实就是妈妈生前的做人原则,属于自己的,百般呵护,不属于自己的,坚决不受。
看着杏芳和二牛把转让合同给老板推了过去,小苛好像下定决心似的走到老板面前,她笑得很灿烂,轻声说:“老板,您能不能暂缓几天找人转让?”
正在进退两难的老板望着小苛,不解地问:“现在没钱,几天后能有钱吗?”
小苛说:“事情都在变化当中,老板,我只是想请您看在二牛是个好厨师,杏芳又很有经营头脑的份儿上,暂缓几天,最多不超过一周时间。我这里可能会有一些转机,到时候咱们皆大欢喜。万一,我也是死鱼一条,那时候您再找别人转让,行吗?”
老板原本就看好杏芳和二牛,他也不想看着自己辛苦经营起来的店,转给一个陌生人。
于是,他痛快地说:“好,我同意,再给你们一周时间。我这两天要去深圳料理那边的事,还要装修新店面,这里就交给你们了。”
杏芳还想说什么,小苛拉了她一把,她对老板笑着说:“谢谢您啦,这几天的收入,我们会一分不少地给您记在账上。”
老板走了。杏芳问小苛:“你倒底有啥起死回生术?”
小苛拉着杏芳说:“也许,我的命运真的会在这两天有一个转机,不出意外的话,你们盘店面的钱,我会拿得出的。”
杏芳惊讶地说:“你难道是想嫁给那个老男人,然后用他的钱帮我们盘店?”
小苛白了她一眼,说:“你能不能好好说话,他还不到四十岁,怎么就是个老男人了?我今天走到这一步,想抽身已经不可能了,而且,我现在也非常想有钱,因为我们大家都太缺钱了,青云住院没钱,你们盘店面没钱,我想去读书也没钱,如果,我嫁一个有钱人,咱们的问题全部都能解决。而且,我也绝对不是白白牺牲,我现在必须待在他们们的圈子里,是因为我还有一件特别想做的事,只有在那个圈子才有可能完成。”
杏芳等她说完,轻声问道:“那华明呢?他怎么办?他不是说一个月之后就回来吗?你没有问问你的心,真的毫不犹豫地想嫁一个有钱人吗?”
小苛不吭声了,她把华明放在了什么位置?难道只是把他当做一张照片,雪藏在自己心里?
“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小苛,我们现在的困难都不是困难,无非是赚多赚少的事,还没有到活不下去的地步,而你心里如果没有华明也就罢了,但是你有啊,你爱他,不是吗?”杏芳盯着小苛表情复杂的脸。
小苛用食指抠了一下额头,点了点头。
“你以前是不知道他的生死,现在呢,现在他还活着,他一个月之后就要回来见你,你怎么忍心丢下他?他曾为你舍命一搏,你就应该以身相许!”杏芳满眼的恳切之情。
小苛无力地坐在一张凳子上,心如刀搅,她艰难地说:“可是,华欣也曾舍命救我,那也是一份情呵!我只有一个身子,哪能许两家?华欣那里,我难道能不偿还?”
杏芳坐在小苛对面,小声说:“华欣救你,是见义勇为,他们企业每年都要资助穷苦人,换了是别人,他一样会出手相救。华明就不一样了,他是爱你的,他为你付出的不止是生命,还有他所有的爱,更何况,你不爱华欣,你爱的是华明,对吗?小苛,你真的要把自己当做华欣的一颗棋子,供他随意调派吗?”
小苛心里乱得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杏芳拍拍她的肩膀,回过头笑着对二牛说:“十点钟,店员们都该来了,你去准备中午的食材。这一周,我们好好给老板打理生意,工商、卫生这些手续我们也赶快办,一周后咱俩就去夜市当小老板了。”
二牛笑嘻嘻地应了一声,回后厨前对小苛说:“我赞成杏芳的决定,这样一步一步慢慢走,心里踏实。小本经营,压力小,幸福感伸手可得。”
小苛点点头,说:“看着你们夫唱妇随,我真的很羡慕。我现在也同意你们的决定了。”
杏芳靠近小苛,看着她的眼睛说:“世界是自己的,与他人无关。小苛,你管不了太多别人的事,也拯救不了世界,很多事情,你要学会拒绝。你可以为华氏集团工作,贡献你的智慧,也可以为社会工作,用你的付出抱答他们当初的搭救之情,但是,你没有必要牺牲自己一生的幸福,去换取他们的利益。”
小苛眨着眼睛,她彻底感到茫然无措,也许真的是她错了,她把自己想得太重要了,难道自己真的有那么好,那么有价值?
她想起了自己昨晚的梦,漫山遍野的的山桃花,还有妈妈甜美慈爱的笑容、华明活泼明朗的笑声。那才是真正踏实的幸福。
“我到底该怎么选择?”就在她犹豫不定的时候,一个陌生的电话号码打了进来,她按下接听键,轻声问:“您好,请问您找谁?”
一个亲切的声音问道:“你是陆小苛吗?我是华浩天。”
小苛猛地站了起来,结结巴巴地说:“伯伯,您,找我?”
华浩天笑了:“小苛,你是不是想问我怎么知道你的电话号码?那你能不能出来见见我这个老头子?”
小苛连忙说:“伯伯,您一点儿也不老,您想见我吗?那好,您在哪儿,我这就过去。”
华浩天说:“不用,只要你不是在你的老家,你说个地方,我去找你。”
老家?小苛的脸一下子红到了耳朵根儿。她不好意思地说:“伯伯,我,对不起呵。”
华浩天笑着说:“不妨,不妨,你的心情我能了解。那你是在滨海了?”
完了,自己被这个厉害的老伯诓出实话了。小苛有些恼怒自己的弱智。看来,姜还是老的辣呀。她只好说了她的具体地点。
二十分钟后,一辆黑色保时捷Panamera稳稳地停在了餐馆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