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年,南方某新兴的滨海城市。
夜,城南一个不显眼的居民区。
“把口红再涂深一点,要不然在灯光下你的脸色会很差。”20岁的青云轻声对19岁的小苛说。
小苛望着对面镜子里自己的这张已经被描得不认识的脸,她胆怯地问青云:“这么艳了,还不行吗?”
青云笑了一下:“你没去过那种地方,口红的颜色是一副春药呵,要不然,那么多人在一堆,你咋能出挑?”
小苛不再说话,任凭青云给她的唇上涂抹口红。
这时,手机响了,小苛看到是杏芳的号码,立即拿起来接通:“杏芳,你到了吗?哦,我给你的那个地址很好找的。啊,你已经到楼下了?好,我在呢,你快上来吧,二楼206。”
小苛高兴地对青云说:“我表妹来了,她要来南方找活干呢。”
小苛起身往门口走。
这是一套两居室的单元房,看上去很陈旧,每个房间都有一张上下铺的架子床,能住四个人,现在只有三个女孩住着,所以小苛想让她的表妹杏芳暂时住在这里,等她找到活儿了再说。
斜靠在门口那个房间里刚过19岁的肖梅问了一句:“小苛,你没告诉你表妹我们大伙都是干什么的吧?我们可是连自己都养不活的人哦。”
小苛说:“没,她也没问。再说,她也不用我们养,你放心呵。”
正说着,传来敲门声。
小苛打开房门,惊喜地说:“杏芳。”
然而杏芳却一副不认识的模样,小声说:“你好,我找陆小苛,是这里吗?”
小苛一把拉她进屋,嘻嘻笑着说:“不认识了,我就是小苛啊。你真的下决心来了,我太高兴了。”
杏芳睁大眼睛问:“你是小苛?你抹成这样要干啥啊?”
青云在里屋招呼说:“等会儿有个演出,我们一起去呢,你快进来把东西放好,我们就要走了。”
杏芳对小苛说:“二牛也来了,他在另一个老乡那里借宿,我在这儿就住几天,等找好地方就搬走。”
小苛说:“别急,我好想你呢,这两天常想起咱俩小时候的事,你在这儿住一阵子再说吧。”
杏芳进了小苛的房间,小苛住下铺,让杏芳住上铺。房间不大,一个架子床,一张桌子,桌面上堆放着粉盒、口红、描眉笔。墙角放着一个无纺布的衣柜,里面有两件看起来很露的短裙。
“这是你的衣服呵?你能穿出去?”杏芳问。
“这是青云给我的,我现在还没钱买衣服呢。”小苛说。
“你们有什么演出?你在学校的时候跳舞多难看呵,现在都能演出了?”杏芳吃惊地问。
“我来这里两个月,基本都是吃青云的,她给我教跳舞,说我的形体好,我小时候还是练了一点功底的,当然,比起你来可就差远了。”小苛把涂着浓重睫毛膏的眼睛顽皮地对杏芳眨了眨,又说:“等我今天晚上演出完了,我给你买好吃的。你先歇着,等我呵。”
这时,青云已经提着包走到客厅里,她招呼肖梅和小苛:“走啦,时间快到了。”
三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年轻女子,给自己起了一个“铿锵三姐妹”的组合名字,然后信心十足地踏着南方这座新兴起的滨海城市的夜幕,走向她们的第一场集体演出。
花样年华歌舞厅。
昏暗的彩色灯光、震得天响的摇滚音乐、歇斯底里的DJ,摇着头晃着肩膀扭着臀部的青年男女。
小苛是第一次到这里来,她紧紧跟在青云身后,穿过疯狂的人群,朝舞台方向挤。
青云她们三个是个组合歌伴舞,青云主唱,小苛和肖梅伴舞,随后是三个人一起用舞蹈结尾。
在纷乱的人群旁边的卡座里,六个着装考究的人正在喝酒,其中一个穿白色T恤的四十岁出头的男子,举着一杯分不清颜色的酒,小口喝着,向青云她们投过来挑剔的目光。
十分钟的演出很快在青云三个人的定格动作中结束了,一曲轻音乐舒缓地响起,一对对青年男女进入舞池中间,脸贴着脸慢慢地跳起来,与其说他们是跳舞,还不如说是在梦游。
小苛头一次真实地看到这种场景,脸红心跳得对青云吐吐舌头。她红扑扑的脸上由于刚才卖力的舞蹈,浸出了细密的汗珠。
“跳完了,这就可以走了吗?”小苛问青云。
“别急,我去找老板结帐,一天一结。你俩等等。”说罢,青云就往后台走去。
小苛急忙问肖梅洗手间的位置,然后匆匆跑进去,对着镜子擦掉嘴上艳丽的口红,准备洗掉脸上的浓妆。
这时,从男洗手间走出来一个人,就是刚才挑剔她们舞蹈的那个男人。他看到小苛的装扮,笑了起来:“刚才跳的是什么舞蹈,扮相俗,动作傻,竟敢到这儿来现眼。”
小苛抬头看了这个人一眼,怯生生地说:“不好意思,我是第一次来这里跳舞,跳得不好吗?”
那个人盯着小苛擦掉了口红的脸,突然说:“我在V8包间,等会儿和你的那两个不同体统的舞伴都过来,我要给你们上上课,教你们怎么跳舞。”
说完,他洗洗手,头也不回去走了出去。
小苛顾不上洗脸,小跑着回到舞厅,找到青云和肖梅。
青云高兴地把手里的三张钱摇摇说:“今天老板很高兴,给了咱们一人一张呢。快拿着。”
小苛忐忑不安地把刚才那个人的话转述了一遍,小声说:“完了,完了,咱们今天碰上行家了。”
青云笑笑说:“别怕,我也不是吃素的,他想断我们的生路,没那么容易。”
小苛问:“现在咋办?他说他在V8等我们呢。”
青云头一昂,说:“走,会会他去。”
青云走在前面,小苛和肖梅跟在后面,她们敲开V8包间的门,里面有六个男士,还有三个打扮妖艳的女子。
青云笑笑问道:“我这个小阿妹说刚才有位先生请我们到这里,请问是哪位呵?”
坐在里面角落里的人招招手,说:“是我,先过来坐。”
青云说:“我们还要赶下一个场子,不能在这儿久待,先生有话请讲。”
那个人脸上的笑容僵住了,他站了起来,看着眼前这三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子,然后用手一指小苛,说:“好,你们去赶场,让她留下来,我把要说的话告诉她。”
青云侧身护住小苛,说:“不行,下一场,她是主演。”
其他几个还在喝酒嘻闹的人都停了下来,其中一个大笑起来:“老六,不行了吧,你今天栽了。”
被称作老六的男人一下子从沙发上拿起一个包,从里面掏出一沓百元钞票,一把摔在桌子上,恨恨地说:“不就是去赶场子赚钱吗?老子给你,你让她过来。”
肖梅吓得抓住青云和小苛,青云厉声说:“先生,您误会了,我们只是跳舞的。”
老六狂叫着:“你以为我当你们是什么?就是因为你们是跳舞的,老子才想让她过来陪陪。”、
青云点点头,说:“好的,我们知道了,先生,真是得罪了。但是现在时间已经来不及,下次再陪您吧,我们要走了。”
说完,青云就想带小苛和肖梅离开。
但是,门口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了两个人,她们出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