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养心殿。
皇帝赵恒听着大太监王德福那激动到颤抖的禀报,只觉得胸中一股郁结多日的恶气,一扫而空!
他猛地一拍龙椅扶手,发出了即位以来,最畅快,最肆意的大笑!
“哈哈哈哈!好!好一个陆渊!好一个‘暗度陈仓’!”
“朕的这位钦差,真是给了朕,一个天大的惊喜啊!”
他现在才完全明白,陆渊那一系列看似疯狂的举动背后,到底隐藏着何等深沉的算计!
这个年轻人,他不仅仅是在解决一场粮荒。
他是在用这一场粮荒,下一盘惊天大棋!
他不仅要赢,还要赢得,酣畅淋漓!赢得,人心所向!
站在一旁的七皇子赵瑞,看着自己父皇那开怀大笑的模样,再回想起陆渊这一环套一环,石破天惊的手段,心中剩下的,唯有无以复加的敬畏。
他看向陆渊的眼神,已经不是在看一个同龄人,或者一个臣子。
那是在看,一个近乎于“妖”的存在。
京城的米价,崩了。
崩地,猝不及及。
崩地,惨不忍睹。
就在“五十万石漕粮抵京”的消息传开后不到一个时辰,陆渊的第三道命令,便通过钦差行辕,迅速下达。
“奉钦差大人令!皇仓平价米,自即刻起,取消限购!”
“一两银子一石!敞开了卖!”
这道命令,成为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如果说,之前的限量销售,还给了那些米商一丝丝幻想,觉得皇仓的米终究有限。
那么现在,“取消限购”,再加上那码头上堆积如山的五十万石漕粮,则彻底宣告了他们所有幻想的破灭。
京城的粮食市场,彻底变天了。
那些昨天还挂着“五十两一石”天价的米行,今天,连“五两一石”都无人问津。
因为所有百姓,都宁愿多走几步路,去皇仓的售卖点,购买那一两银子一石,且品质绝佳的“良心米”。
米商们疯了。
他们看着自己仓库里那堆积如山的,以高价吃进来的粮食,只觉得那不是米,那是一堆堆正在迅速腐烂发臭的垃圾!
“抛!快抛!”
“三两!不!二两!二两一石!只要有人买,就卖!”
“快把手里的粮食都换成现银!晚了就一文不值了!”
孙敬才的那些同伙们,一个个如同输光了裤子的赌徒,红着眼睛,疯狂地想要抛售手中的存货,以求能减少一点损失。
整个京城的粮食市场,陷入了一片踩踏式的抛售狂潮之中。
而就在这片混乱的时刻。
就在所有米商都急于抛售粮食自保,根本无暇他顾的时刻。
陆渊布下的,第二张网,也同时,悄然收紧。
“动手!”
钦差行辕内,陆淵吐出了冰冷的两个字。
一声令下!
已经将孙敬以及其他几个核心米商府邸,围得水泄不通的御林军,瞬间发动!
“奉钦差令!捉拿朝廷钦犯孙敬才!”
张威一脚踹开孙敬才书房的大门,手中那块黑色的“钦差令”铁牌,在孙敬才那张绝望的脸上,晃了一下。
“孙老板,跟我们走一趟吧!”
不等孙敬才呼喊求饶,两个如狼似虎的御林军士兵已经冲了上来,用麻布塞住他的嘴,反剪双手,直接拖了出去。
“扰乱市价,图谋不轨。”
“这是侯爷,给你们定的罪名。”
张威冰冷的声音,在孙敬才的耳边,留下了最后的宣判。
同样的一幕,在京城十几处豪奢的府邸内,同时上演。
所有参与了这次囤积居奇,哄抬米价的核心米商,一个不落,全被御林军以雷霆之势,悉数抓捕!
与此同时。
遍布全城,蛰伏了数日的那些便衣差役,也一同行动了!
东城的小茶馆里。
那个还在喝着闷酒的尖嘴猴腮男,只觉得后颈一凉,整个人就被一股巨力按在了桌子上。
“你……你们是什么人?光天化日之下,想干什么?”
他惊恐地挣扎着。
回答他的,是一块黑色的头套,和一句冰冷的低语。
“我们是,请你去喝茶的人。”
城西的赌场里,城南的勾栏内,城北的黑市中……
上百名在过去几天里,上蹿下跳,煽风点火最卖力的煽动者头目,在同一时间,被那些如同鬼魅般出现的便衣差役,从各个角落里,干净利落地揪了出来!
整个抓捕行动,快如闪电,精准无比。
没有惊动任何一个普通的百姓。
没有引起任何一丝多余的波澜。
当京城的百姓们,还在为买到平价米而欢呼雀ION时。
一辆辆蒙着厚重黑布的马车,已经悄无声息的,从京城的各个阴暗角落驶出。
车厢里,是那些被堵住了嘴,戴上了头套的“钦犯”。
他们不知道自己要被带往何方。
他们只感到,一种发自灵魂深处的,冰冷与恐惧。
这些马车,没有驶向京兆府的大牢,也没有驶向刑部的监狱。
它们穿街过巷,最后,都汇集到了皇城北面,一处不起眼的,终年被高墙和禁军包围的院落门前。
院落的牌匾上,没有写任何字。
但那扇漆黑的大门,以及门后那股若有若无的血腥气,却足以让京城所有官员,闻之色变。
这里,是诏狱。
由皇帝直接掌控,凌驾于所有司法机构之上的,皇家专属的,人间地狱!
“吱呀——”
随着诏狱那扇沉重的大门,缓缓打开。
一个个“钦犯”,被粗暴地从马车上拖拽下来,扔进了那片,象征着有去无回的黑暗之中。
诏狱开门。
请君入瓮。
陆渊的棋局,至此,完美收官。
诏狱。
这里没有四季,只有永恒的阴冷与潮湿。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味道,是铁锈、血腥、霉菌与绝望混合在一起的气息,顺着鼻腔钻入肺腑,能让最硬的汉子从骨子里泛起寒意。连空气本身,都仿佛带着刺骨的恶意,无时无刻不在侵蚀着人的意志。
孙敬才等人被分开囚禁在最深处的几间牢房里。四周是漆黑的石壁,不见天日,只有偶尔从高处气窗透进的一丝微弱光线,也只是为了衬托这无尽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