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联刚反问:“你想不想去?”
罗雨兰说:“我这不是问你嘛,我听你的,你让去我就去。”
“你那不是听我的。”聂联刚笑,“你再去骂一顿的话,那是听明亮的。”
“那我不去了。”罗雨兰立马说道,“我凭什么听他的!”
“算了。”聂联刚悠悠的说:
“因为我和小玲这事,闹得够厉害了。
那天晚上俺爹把韩怀义好揍。
第二天俺娘和俺二姐又让她们全家追着打了一路。
你又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上她家骂了一顿,还把韩玉东打了,也算给我出了气。
闹腾得不少了,到此为止吧。”
“到此为止?”罗雨兰试探着问,“你就甘心?
别说是你了,就连你的铁哥们都不甘心,都气坏了,我怎么看你一点都不生气?”
“我瞎生气!”聂联刚说,“事情都闹到这个份上,我和小玲这事也彻底黄了。
就像俺娘说的那样,我和她终究还是没缘分。
既然我和她什么没缘分,什么关系都没有了,她找不找婆家,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说的很对。”罗雨兰表示赞同,“别看你小,挺明白事儿的。”
“明白什么啊!”聂联刚苦笑:
“不明白事儿又能怎样?
事儿赶上了,也就只能面对现实。”
“那你——”罗雨兰偷眼观察一下他,试探着问:
“以后打算怎么办?
其实我这不是废话吗,跟小玲散了,那就再找别的呗。
你们家兄弟姐妹随你爹,大高个,长得又好。
还愁娶不到媳妇吗?
我说的对吧?”
聂联刚笑道:“我长得不好,俺姐姐和哥哥长得好。
娶媳妇那事先不提了,俺二哥还没媳妇呢,轮不到我。
要不是我和小玲定了娃娃亲,前些天我生病她又去伺候我,俺爹也不会主张着俺俩订亲。”
罗雨兰说:“你二哥的媳妇好说。
你们弟兄长得好,他现在又当上了大队会计。
你们家的日子越来越好,你看着吧,很快媒人就上门了。
你二嫂进了门,马上就轮到你了。”
“我还小我还小,现在不讨论那些事,说起来害羞。”聂联刚敷衍的说。
他看得出,罗雨兰这是在试探自己。
她很想往男女之间的话题上引。
最重要的是,她最想知道的,就是聂联刚的身体问题。
想知道他到底是不是真的废了?
接下来的这些天,聂联刚每天都跟她一起放牛。
罗雨兰除了每天变着花样给他做烧烤,只要得空,就想跟他深入的聊天。
一天比一天迫切的想在知道小刚身体的真实情况。
聂联刚也终于想明白了。
为什么在上一世的时候,罗雨兰直接在半路上截住自己,向自己表白,而到了这一世,本来快言快语的她却开始了放长线钓大鱼?
根本原因就是,这一世跟上一世的情况不一样。
上一世,自己是真的被踢爆了一个蛋,而且为了治病,到处求医问药。
而且韩家把订亲的彩礼也退回了。
这些都是直接的证据,能够证明自己确实被踢废了。
罗雨兰确定自己废了,经过深思熟虑之后,这才直接向自己表白的。
可是这一世呢,有关于自己被踢废了这个话题,还只是处于一个谣言的水平。
社员们传得沸沸扬扬,可自己家的人全都矢口否认。
包括赶马车的聂振明都极力为小刚遮掩。
这让小刚的伤情变得扑朔迷离。
罗雨兰不能确定小刚到底是废没废?
在没确定这个问题之前,她肯定不敢贸然出口提出俩人搭伙过日子这个话题。
所以在俩人放牛的时候,她一直在矢志不移的想从小刚这里得到确切的答案。
可惜这个问题太敏感,谁好意思直接问出口啊?
她只好拐弯抹角的问一些擦边的问题,希望能从中得到想要的答案。
聂联刚心知肚明,对她的目的那是了若指掌。
于是故意逗她,每当罗雨兰拐弯抹角问到一些擦边的问题的时候,聂联刚的回答语焉不详,皮里阳秋,似是而非。
有那么几句,似乎能证明罗雨兰想知道的答案。
可是又有那么几句,又能否定她想知道的答案。
这样一来,很明显把罗雨兰给难住了。
或者说把她给折磨坏了。
一天天的,这个豁达开朗的人,渐渐变得话少了。
而且正在向寡言少语的方向发展。
话越来越少,陷入沉思的时间越来越多。
最厉害的时候,就是跟小刚聊完一场之后,她便陷入长时间的沉思。
那种忘我的境界,好像整个世界都忽略掉了。
往往在她进入这种状态的时候,聂联刚都在旁边暗暗观察,暗暗好笑。
感觉她这个样子挺可爱的。
好像越来越有女人味儿了。
而她则是越来越沉迷于这种状态。
就像老牛一样,吃草的时候囫囵吞枣,只要尽快把草儿啃到肚子里就行,等到晚上回去,再把满肚子的草泛上来,在嘴里细细咀嚼。
牛儿这种现象叫“反刍”。
罗雨兰这也是在反刍。
大概她能把小刚的每一句话,话里的每一个字都在心里反复咀嚼,回味,希望能够从中榨取到最真实的细节。
没人会拒绝欣赏美好的事物。
出来放牛,人也很放松,聂联刚有大把的时间和心情,去欣赏这个野小子安安静静的剪影。
她长得很漂亮,侧面的剪影比正面更有韵味,尤其是她陷入沉思的时候。
都说日久生情。
罗雨兰除了要确定小刚的身体状况,她每天使出浑身解数给小刚做好吃的,也是在努力的培养感情。
聂联刚不是无情物。
很快,她的培养有了效果。
而且每天都在欣赏她,看着她越来越女人,让聂联刚越来越坚定了一个决心。
那就是尽快的搞钱,给她做手术。
罗雨兰这种情况,手术可能会很简单,但也可能比较复杂。
因为每个人的情况不一样。
最关键的是,她这种生理缺陷,越早手术效果越好。
如果拖到年龄大,她的身体会因为这种小病引起其他症状。
那时候不但手术会比较麻烦,而且效果也不会很好。
像她这种生理缺陷,如果放到后世,实在是不值一提的小病。
可是在医疗水平和条件都很差的现在,尤其是现在的农村人很穷,是没有条件,也不敢想着去医院治病的。
就像她的姑姑,既然天生是那样的缺陷,那就只能认命,就那样一个人孤独终老。
她姑是那样的命运,她的家人、包括罗雨兰,都认为她也会是那样的命运。
从来没有一个人想到要去医院动手术。
但是现在聂联刚想到,她既然跟自己有交集,而自己是完全有能力给她搞钱治病的。
那就要越早越好。
越早动手术,效果越好。
聂联刚决定,不能再等了。
一开始自己决定跟她放牛的时候,还想着等过两三年,政策稍有松动的时候,那样搞钱的机会就会多一些。
那时候再出钱让罗雨兰做手术。
可是谁让咱已经被她的烧烤给收买了呢!
哪怕现在搞钱的机会再少,也必须立即搞到给她做手术的钱。
聂联刚这几天深思熟虑,终于做出了一个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