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国福的思想这是先入为主了。
宋桂花作为一个家庭妇女,既然来举报,而且对于昨晚帮聂素霞买纸叠元宝这些过程描述的十分详细,完全能看得出她说的都是事实。
来到聂素霞家的门口,又看见大白天的关着大门。
两相印证之下,已经完全能够证明,这户人家在干着见不得人的勾当。
既然这样,如果叫门的话,里面的人肯定会破坏现场,毁灭证据。
所以,只有破门而入才能获取第一手证据。
他问旁边一个身高体壮的民兵:“你一脚能把门踹破不?”
民兵看了看结实的木头院门:“我试试,就怕门闩很粗的话,可能一脚踹不断。”
范国福说:“那你试试,尽力踹。”
一边说,一边吩咐另外几个民兵:
“你们去墙根那里,如果踹不开门,你们立即搭一肩翻墙进去,坚决不能给里面的人反应过来的时间——”
话没说完,姜文高就忍不住拉他,附耳小声说道:
“范治安员你跟我借一步说话,我知道她们在里面干什么。”
范国福惊讶的扭头盯着大队书记:“那你刚才在大队部怎么不说?”
姜文高瞥一眼宋桂花,冷哼一声。
他就是故意不说的,宋桂花不是去举报,说的有鼻子有眼的嘛,那就让公社干部亲自过来看看,解除大家的疑惑。
也用事实打破宋桂花的谎言。
但是一看范国福要破门而入,姜文高这就不得不赶紧告诉他实情了。
要不然把聂素霞家的大门踹破,甚至那位身高力大的民兵要是一脚连同门楼踹倒,除了不大吉利,范国福也不好收场。
姜文高连拉带拽的,把范国福拉到旁边,小声告诉他说:
“我们大队的社员被白石岭陶瓷厂聘任为工艺草编设计员。
草编设计出来以后就在我们大队加工。
草编样式在设计阶段,害怕被人看了去,会被模仿。
所以她们几个设计草编的就在把大门关上,以防乱人去她家。
事实就是这么回事。”
他俩去角落密谈去了,大高个和那几个民兵面面相觑。
刚才治安员要求他们破门而入,或者翻墙而入,那他们现在是等治安员回来呢,还是事不宜迟赶紧动手?
大队长孟庆义眼看书记拉着治安员去角落密谈,也是一头雾水搞不清状况。
不知道这里面到底有什么隐秘?
还是姜书记在给聂素霞求情?
同时孟庆义又开始懊恼,感觉自己堂堂的大队长,现在居然成了摆设。
大队里的事情他什么都不知道。
这时,他突然瞥到了人群中看热闹的孟庆进和孟庆廷兄弟几个。
那兄弟几个也都在看着他。
目光对上,孟庆进冲着孟庆义做了个往里冲的手势,然后又立掌做了个斩钉截铁下劈的姿势。
意思是让孟庆义不要犹豫,赶紧破门而入冲进去。
孟庆廷也比划着自己的耳朵和眼睛,又指指宋桂花,表示宋桂花看到了证据,听得真真切切。
而且,孟庆进见孟庆义还在犹豫,急得直跺脚。
意思是再晚了,里面的人把什么证据都藏起来了。
在他们的焦急催促之下,孟庆义也觉得不能再犹豫下去了。
大门外乌泱泱来了这么多人,里面的人要是在干着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的话,警惕性肯定很高。
一旦听到外面有人,再趴在门缝上看到是冲着她们来的,她们肯定会破坏现场,把不利的东西藏起来。
到时候就是进去搜查,聂素霞她们也完全可以什么都不承认。
看来,时间紧急,绝对不能再耽误下去了,大队里的干部们不是孤立自己吗,不是什么都不让自己知道吗,那自己就主动冲出来。
不管怎么说,自己可是大队长啊,只要一天干着大队长,手里就是有权力的。
一念至此,孟庆义冲着公社里那个大高个民兵说:
“范治安员不是让你把门踹开吗,你快动手啊。
咱们一起往里冲。”
大高个又看看正在窃窃私语的治安员,还是犹豫。
这下孟庆义再也忍不住了,反正刚才范治安员已经下过命令了,让破门而入。
如果踹不开门的话,就搭人梯翻墙进去。
那自己就给你们带个头吧。
就聂素霞家这院门,只要助跑过去,飞起一脚,基本就能踹开的。
孟庆义也是这样做的。
别说,他还真有一股子牛力气,快速助跑,飞起一脚,把全身的重量都灌注到这一脚上了。
只听一声巨响,院门被他踹开了。
就连门楼两边的青砖垛子都晃了晃,差点倒了。
踹开大门的孟庆义冲着那些民兵振臂一挥:“跟我冲——”
那气势,感觉很像电影上的指挥员在指挥冲锋。
只不过下一秒,就听到一声怒喝:“干什么你!”
范国福和姜文高一起跑了过来。
姜文高狠狠瞪了孟庆义一眼:“谁让你给人踹破门的?”
范国福也是狠狠瞪了他一眼。
然后朝着宋桂花招招手,让她过来,跟着他和民兵一起进去。
姜文高和范国福一前一后进去了,都不在理会孟庆义,孟庆义愣在院门那里,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他用目光去搜寻孟庆进等人,目光里满是疑问:难道我做错了?
范国福走在最前头,他迅速来到屋里,看到堂屋中间放着四方饭桌,饭桌上摆着许多图样。
围着饭桌坐着三个女人,正是聂素霞、聂翠红和夏芳婷。
此时三个女人正一脸惊愕的看着进来的这些人。
在她们身下,是雪白的玉米皮。
而三个女人的手里拿着半成品的草编,因为惊愕而僵在半空。
一看眼前这个情景,范国福知道姜书记说的都是事实。
他十分歉意双手举在胸前,做压止状:“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别怕别怕啊。
误会,都是误会。”
这时候聂素霞才勉强站起来,她看起来明显受到了不小的惊吓,腿都站不直,浑身哆嗦。
她看着姜文高:“书记,这是怎么回事啊,吓死我了!”
姜文高黑着脸,回头看一眼畏畏缩缩的宋桂花:“怎么回事啊,问她。”
这时候聂翠红和夏芳婷也站起来了,三个女人都死死盯着宋桂花。
宋桂花被众人的目光盯得发毛,但她的眼睛却是滴溜溜乱转,在屋里四处寻找。
希望找到聂素霞剩下的那一份烧纸和元宝。
但是她没在堂屋里看到。
范国福冷冷的说:“你在找什么?找烧纸吗?”
宋桂花吓得一哆嗦,她赶紧说道:“范治安员,这也是证据啊。
你看她们编这些东西,也许到晚上就要给神灵发了。
还有我说的烧纸和元宝,肯定就在屋里藏着。
还有,昨晚我亲眼看着聂素霞发了钱粮,不信你可以去大杨树底下看看,绝对撒了纸灰。
她还剩下另一份烧纸和元宝放在我家呢,可以到我家去看看。”
这时候聂素霞再也忍不住了:“姓宋的,你还是人吗?
我哪里对不起你了,你这样害我?
大家平常都好好的,你怎么好意思连公社干部都带来了?
你这是要把我害死吗?”
聂素霞是真的生气了,而且很伤心,她哆嗦得更厉害了。
她一直觉得跟宋桂花都是擎着师傅的人,算是同道中人,跟她的关系还更亲近一些。
所以小刚说宋桂花一直在处心积虑害她的时候,聂素霞怎么也不敢相信。
既然一直想要害自己,为什么宋桂花跟自己走得还这么近乎?
这大概就是将心比心吧?
换了聂素霞,绝对干不出宋桂花这样的事来。
宋桂花被聂素霞指责,她还振振有词的说:
“谁打算害你了?
一开始我以为就是正儿八经的活,没想到是歪门邪道啊。
谁能想到你居然要买这么多的纸,叠这么多的元宝,我越想越害怕。
这不就是明目张胆的大张旗鼓的搞迷信活动吗?
你要是被查出来,我不就成帮凶了吗?
我肯定不能做你的帮凶啊。
没办法,我就只能举报你了。
归根结底,还是你干得事太大了,要怪只能怪你自己。”
这时候,有两个民兵去院子里那棵大杨树底下转了两圈,根本就没有纸灰。
树底下就是自然而然的状态,既没有纸灰,也没有打扫过的痕迹。
回来跟范国福汇报,范国福亲自过去看了看,确实如此。
这说明,宋桂花撒了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