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我真的不好回答。”聂联刚摇摇头,冲着夏良平笑了笑:“因为我现在还没被敌人抓住。
我不知道被抓住以后有没有骨气不叛变。
刚才我说了,人性经不起考验,不要去试图拷问人性,事情没有发生,就不要去假设。”
“这个完全不需要假设。”夏良平一脸大义凛然的说道:
“如果我被敌人抓住,任凭敌人对我严刑拷打,我绝对不会透露一个字的秘密。
更不会叛变投敌。
我会微笑着走向刑场,从容赴义。”
“佩服佩服。”聂联刚冲夏良平挑起了大指:“夏大哥才是我们应该学习的精神标杆。
但是我所看到的绝大多数人,应该是没有大哥这么坚定的革命主义意志的。
因为我见到的那些人,情况还没有坏到威胁生命的程度,仅仅就是因为遭遇到了一些不公正待遇,受到了一些磨难,工作和生活比较困苦,他们的行为就变得像一条被打断脊梁骨的狗一样。
基本上就知道摇尾乞怜了。”
“是吧?”夏良平脸上讥讽的表情一点儿都不加掩饰:“听了小聂的话,让我一下子长了见识。
别看我比你大几岁,你所说的这一类人我还真没见过几个。
没想到你年纪轻轻,却见识到的全是这一类人。
大概你跟他们的思想观念是一样的,所以才遇到了这么多软骨头的人吧?”
“大概是吧。”夏良平的话说的已经是极为难听了,但聂联刚不以为忤,微笑着说道:
“俗话说,人以群分,物以类聚,你身上有什么样的磁场,就吸引什么样的人。
大哥这话说的很对。
或者说,满脑子狗屎的人,他看什么都是狗屎。
我确实见识了太多变成断了脊梁骨的狗的人。”
夏良平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那么,小聂你介意不介意给我们举几个变成没脊梁赖皮狗的例子,让我们听听他们的肮脏下作的故事?”
“好吧,那我就举几个例子,大哥这样的精神标杆可别见笑啊。”聂联刚说道:
“完全农村化的故事,跟你们的生活离得太远,可能你们不大理解。
那我就说一说跟知青相关的几个例子吧。
当然,经过去年大规模的返城潮,大多数的知青都已经回城了。
现在还留在农村的,除了个别的特殊情况,绝大部分都是已经在农村成家立业的。
而且生了孩子,导致他们已经回不了城了。
告别了农村的知识青年再次成了城市人,别看现在他们可以高高在上的,用城里人的目光去看待又苦又累的农民,但是当时他们下乡的时候,绝大部分知青在农民伯伯面前,已经完全失去了他们的优越感。
不但不再有优越感,反而在本地农民面前好像矮了一辈似的。
这里面最根本的原因没别的,就是‘物离乡贵,人离乡贱’。
但谁敢说这不是人性使然?为什么一个人不能在任何时候都能昂起高高在上的头颅呢?
知青到农村去插队,很多人都有一种任人宰割的感觉。
尤其是面对大队干部或小队干部的时候,他们会觉得自己的生死祸福都攥在这些干部们在手里。
就拿一个生产队长来说吧,在生产队里,他就是土皇帝。
别说知识青年了,就是本地的农民,也没人敢得罪队长。
因为你一旦得罪了队长,就再也没有好果子吃,队长有一万种办法去对付你。
不需要太复杂了,只需要给你安排没完没了的繁重劳动,就能把一个人活活折磨死。
城里的青年男女一开始根本就适应不了农村那些沉重、艰苦的劳动。
也适应不了漫长枯燥的生活。
这让那些热情活跃的知青逐渐变得消沉忧郁。
几乎每个人都在强烈渴望回到城里去,但他们根本看不到希望。
对于前程的渺茫,让她们渐渐变得绝望。
身体上难以承受农活的沉重和艰苦,心理上陷入绝望,在这种走投无路的情况下,一些务实的知青不得不放下他们曾经高高在上的身段。
想通过结婚来改变他们的生活和劳动条件。
其实,这和自卖自身没什么区别。
把自己的人都心甘情愿的卖了,不知道脊梁骨是不是软的?
而他们结婚的对象,往往就是大队或者生产队干部的子女。
我知道跟我们相邻的白阳大队,一个生产队队长家有个傻儿子,就娶了一个女知青。
那个女知青长得一点都不丑,可以说,整个人无论从外貌、身材,还是智力水平,都是相当不错的。
但她就是嫁给了队长的傻儿子。
现在那个女知青已经是两个孩子的娘了。
当然,嫁一个傻子的情况比较特殊。
但是,但凡在下乡期间跟当地农民结婚的知青,大多数都是跟干部的子女结婚,这其实很能说明一个问题。
说明这些人为了让自己过得好一点,不惜叛变自己的人格,通过联姻来获得干部的照顾。
这就是事实。
从知青这一方面来说的话,人到了落难的时候,为了能够活下去,或者让生活条件更好一些,这时候真的顾不上什么礼仪廉耻。
更别说还要维持他们虚伪的、高高在上的身份了。
只要跟干部的子女结婚,他们就能安排一个相对轻松的工作岗位。
而且干部家里过的相对富裕,他们的生活水平也能大大改善。
也就是说,干活不再累了,还能吃好的喝好的。
没办法,这就是人性,他们就是这么苟且。
当然,也有的知青属于被动的被命运安排。
比如说一些长得漂亮的女知青,一旦被干部们盯上,求婚不成,就故意给她安排特别沉重的活去折磨她。
逼迫她们屈服,最后不得不嫁给干部的儿子。
这种情况也不在少数。
说白了,这些当干部的就是利用手里的那点权力,在知青们落难之时趁火打劫,逼迫她们就范。
这类干部的行为那是相当无耻的,他们不但德行无耻,而且还涉嫌以权谋私。
权力是国家和人民赋予他的,是让他为人民服务的,不是让他把权力当做以权压人,以权谋私的工具。
道理上应该是这样,但是这些事就是实实在在的发生了。
那些涉嫌以权谋私的大队干部和生产队干部,到现在没有一个人因为这样的婚姻受到处分。
而那些嫁给干部子女的知青,也没有一个人受到指责,没人说他们是软骨头。
更没人上纲上线,笑话他们这些软骨头有朝一日会当汉奸,会成为叛徒。
我生活在那些人中间,这样的事看多了,所以我才有一开始那种思想观念,认为趋利避害就是真正的人性。
当一个人落难的时候,那就是落水的凤凰不如鸡,只要你落水了,哪怕你是一只凤凰,在下贱的公鸡母鸡面前也会变得狼狈不堪。
而那些在农村陷入绝望的知青,感觉完全无法面对眼前的生活和繁重的体力劳动时,能够攀附上生产队的干部,能够得到生产队干部的照顾和优待,这成了他们最后的救命稻草。
我可以说句难听的话,别看现在那些返城的知青已经恢复了他们的气质和心态,但他们插队期间在农民面前真的是矮了一头。
当时,哪怕一个小小的生产队长,在他们眼里那都是具有生杀予夺权力的存在。
我说了这么多,只是表达了我的个人观点,可能因为我生活圈子太小,眼光不够远大,这才导致我思想观念的狭隘。
可能错的很离谱。
到底错在哪儿了,希望大家能够指出来,让我有个改正的机会。
夏大哥,让你见笑了,你说我这种思想观念是不是井底之蛙的思维?”
聂联刚最后这一句。就是盯着夏良平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