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黑风高,整个内阁学堂里静悄悄的,只有一片孤零零的夜色清辉。
寒风侵肌,冰柱子像是沿着衣领袖子传到衣服里,不多时,学堂广场旁几簇半人高的草丛后就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几个学生蹲守在草后,死死盯着不远处利用兽笼和铁夹设下的陷阱。他们的想法很简单,既然这些猫不喜欢吃东西,只能在它们途径路上设下各种陷阱,只要踩中兽夹,就会立刻被铁笼关注,两层防备,让它们难以脱身!
他们特别兴奋,布置好之后一坐就是半宿,结果人都冻傻了,猫还不见一只,不禁有些怀疑人生。
“这些小东西去哪儿了呀?”
“不知道啊……”
“前几天不还挺多的吗?”
“再等等吧。”
几个人窃窃私语,准备再耐心等待一会儿。
再看几条必经的小路两旁,同样候着几个学生。他们到没有躲躲藏藏,而是光明正大地守在那儿,生怕凶猫们看不到似的。
他们的想法也很简单,既然它们看见人就攻击,不然就拿自己当饵,把它们钓出来就是了。
再看书院里、斋舍中、食堂处,到处都埋伏着人,要是亮起火把,估计光照之处全是人影。
这些学生倒是沉得住气,凝神屏气观察着,可各个内心都或多或少有些焦急。
准备了这么久,这些凶猫可别不出现啊!
再看无问的三人,倒没有跟其他学生捞堆。别人都在抓猫,他们反倒在斋舍里呼呼大睡。
月色清凉,透过大开的窗户落在房里,反衬得床铺处笼罩了一层阴影,除了三个隆起的被褥,什么也看不清。
斋舍里静悄悄的,除了均匀的呼吸声之外什么都没有。
就连一只黑影悄然落地也没有发出任何异响。
黑影从屋檐上轻巧地跃过窗沿,身影被夜色拉得如鬼魅一般,莹绿色的幽幽竖瞳倒成了这个屋内唯一的色彩。
它竖起尖尖的耳朵,细微抖了抖,循着呼吸声静悄悄靠过去。
那三隆被子很有规律的起伏着,完全不知道危险正在靠近。
越接近床沿,黑影越是放慢了脚步。它并没有立刻跳上去,而是围着床沿来回走着观察了片刻。
不变的气息,不变的心跳声,黑影放下心来,猛得一跃而起,露出尖牙利爪!
就在此刻,空气中突然划过一道细小而急促的气流,“嗞——”的一声破空而来。那凶猫惶然意识有诈,可身在半空不由自主,正被那气流打中腹部,噗的一下被击退数尺之远!
屋内灯光亮起,三叠被子翻开,衣冠整肃的三人一人掷出一根“莫逆”,正好将它困住。
这才施施然走到凶猫面前,居高临下地打量着。
“入理的判断果然是对的!”柳渝使挺高兴,没想到事情如此顺利。
“别骄傲啊,我们今天才捕获一只。”苏平安倒是沉得住气,还不忘提醒一下笑容咧到后脑勺的弟弟。不得不说,他对莫入理的预判非常钦佩。
三人白日里商量对策时,莫入理便认为不能用平常的捕兽技巧。这些凶猫看上去出入不定,但目的十分明确,就是伤人。
而且,它们的视力好像不是很好,听力却是极佳。
第一次目睹凶猫伤人时,莫入理就在心里埋了颗怀疑的种子。按道理,猫的视力应该是很好的,可看它们的行动,像是只对强光有反应。那么它们靠什么判断人的存在和方位?
只有听力。
它们完全分得出哪里人多,哪里人少。说白了,不是它们误打误撞伤人,根本就是有预谋的伤人。既然如此,不如请君入瓮。
虽然奸邪了些,但动物到底是动物,它们对人类简单的手脚深信不疑,反而更让人容易得逞。
莫入理也挺欣慰,第一次小组合作就有不错的结果。三人喜上眉梢,准备再干一场。
学生们各自忙活,宫里处处没闲着。
为提高警备,守卫巡逻间隔变短,大家都提着一颗心。哪里有猫出现,便是一通飞檐走壁,墙上、屋顶上、树梢上时不时有身影光顾,好不热闹。
大家闻猫色变,就是苦了一些无辜的良猫,战战兢兢的,头也不敢冒。那些冒头的小可怜被盯得死死的,还没走两步就被人抓去。不出半天的功夫,已经有好几只在宫墙角下觅食的猫咪被捉回太医院关着,那些负责收验的医官逐渐冒了火气,埋怨声四起。
“这都第几只了?这些侍卫干什么吃的,不是说了吗,要抓畏人、畏食的猫!你看这,嘴里的肉还没吞下去,长没长眼睛?这不是增加我们的工作量吗!”
“哎,这不是宁可错抓一百,不能错漏一个吗。保险起见,忍忍吧!”
那人不情不愿,却也无话可说。
另一边,兽禽库。
应澜歌抓的几只凶猫被医官们各自隔开,经过了一天的忙活,结果总算递到了乌守年的手上。负责取样的医官脸色说不上好,结果在他们预料之内。万幸的是,不是病疫,免了猫类之间互相传染之忧。这些凶猫应该是被人圈养,再用一种药粉日日喂食,控制住它们的行为。
抓到的这些猫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它们的舌头已经出现异样,呈现出青黑的斑点。这些斑点带有弱毒性,应该是毒性太高残留在舌头上,再慢慢消化掉。
可想而知,这些猫体内的毒性到底有多强烈。这些剧毒顺着血液输送到身体各处,就像毒蛇的毒液,一旦伤到其他物体,毒性立刻发生转移。
这也是为什么被猫伤到的人发病时间短,并且难以根治的原因。
当状书传到应澜歌这里,像是早已料到一般,应澜歌神色如常,拍拍樊弃肩膀:“准备干活了。”
乌守年疑惑道:“国师已经有方向了?”
“不知道,但……”应澜歌狡黠地眨眨眼,“是狐狸,一定会露出尾巴。”
乌守年虽然不太明白,但看应澜歌成竹在胸的样子,便不再追问,笑了笑便告退了。
他既已经完成了自己的工作,剩下的,不如看国师如何大干一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