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踱步在“四海客”的街道上，这里有很多戏班子。这些戏班子衣着和表演各不相同，穿什么衣服的都有。有的是两三个人的表演，有的是五六个人的合演。节目也五花八门，有的是口技，有的是卖武，说书也有不少。
两人在每个戏台子前都看了一下，说不上多精彩，就看个热闹。
走了一小段路，前面不知什么表演刚好结束，人群中爆发一阵喝彩声：“好！好！”
两人望过去，那戏台上竖了一根木杆子，上面有两只小猴在蹦来跳去，最后落到一个艺人的肩膀上蹲着。一个看上去班主一样的男人说道：“大家要是觉得精彩，给我们一些赏钱吧！”
另一个小工赶紧兜着一个木托，向周围的人讨钱。这小工在每个人的面前都停留一阵，直勾勾地盯着人家。本来乐呵呵的几个看客被盯得发怵，给了钱便走了。
小工走到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面前时，那男人反问道：“你们这一个节目随随便便，老子还没看够，就来收银子了？”
那小工一听就不乐意了：“我们也是表演了的，你也看完了，还有这歪理？”
“你们就拿俩猴儿来耍，是把我们这些看客当猴耍？”
“看完了别废话！给钱！信不信把你眼珠子挖出来？！”
“嘿？我说你们一个唱戏的还嚣张了是吧？”
这边争吵声越来越大，那班主走过来：“这位爷，我们光天化日之下搞表演，大家也都是看了的，刚才也是给我们鼓掌了，现在讨点小费，不过分吧？”
那人切了一声：“人家一个表演时长多久？你看看你们多久？这俩猴子打发叫花子？”
“一个节目有一个节目的费用，这个节目讨二枚铜币，难道不合适吗？”
“呵？你也不问问自己这俩猴儿配吗？”
那班主脸色一瞬间阴沉下来，嘴角抖了抖，阴测测道：“那要不这样，接下来的节目，你一起进来玩一玩吧，看看这钱到底配不配。”
他一发话，旁边几个小工上来拽住他的手臂往戏台上拉扯。那男人挣扎起来：“你们干什么！”
“干什么？当然是邀请你一起参与我们了。”那班主给旁边的艺人使了个眼色，那艺人吹响一支口哨，身上的猴子吱吱叫着蹿到那男人身上，攀岩似的从腰部往头上爬。
那男人手忙脚乱地想抓：“这些畜生干什么？！快下来！给我下来！”
小工抓紧他的手臂，那班主淡淡道：“这位爷，可注意点手脚，不要伤害了我们的宝贝猴子，否则可是要赔偿的。”
那猴子三两下攀上那男人的肩膀，两爪子一抓，把那男人的发髻给扯散了下来，还像个恶作剧得逞的小孩似的吱哇乱叫起来，一边拍手一边咧开嘴笑。
散落的头发糊住男人的脸，男人使劲摇头，小工松开他的手臂，猴子又一溜烟跑到他手臂上，任男人手臂怎么挥舞，竟能端坐在男人的手背上岿然不动。
“吱——”两只猴子固定身体，叫着举起一只握拳的手，宣告胜利。
看戏的人被猴子的灵巧惊呆了，哪还管得上男人多狼狈，忍不住鼓起掌来：“好！”
那男人半弯着腰，脸都气皱了。
班主问道：“各位看官，这个节目可精彩啊？”
“厉害！”
“这猴儿真神了呀！”
那班主又说：“既然大家赏脸，是不是可以给点小费了？”
小工又适时端着木盘走去，这一次给钱的人多了起来，被这闹剧吸引过来的人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探头往里看。
突然，一枚小石子不知从哪个方向飞过去，正好打在猴子的腰身上。那猴子吃痛得很，从男人的手上滚落下去，飞快逃窜。
吹哨子的艺人吃了一惊，赶紧吹起口哨，想把猴子唤回来。可猴子刚才痛得要命，哪里听什么命令？愣是躲在角落不动。
那艺人无法，只得自己走过去，扯着猴子的双臂把它拎起来。
班主脸色一沉：“是哪个小人投掷暗器伤我的猴子！”
周围的百姓左看右看，面面相觑。
在戏台上出糗的男人趁猴子跑了，赶紧一捋头发，破口大骂道：“我看你才是卑鄙小人！让猴子来欺负老子算什么东西！”
班主脸色铁青，他扫视一圈百姓，背过身去，在旁人看不见的角度目露凶光，咬牙切齿道：“我可是依你所言，让你感受杂耍的魅力，你这倒打一耙，又是什么意思？”
“我呸！狗东西欺负老子，看老子不砸了你的摊子！”那男人冲上去，一把拔起猴子杂耍的木杆，用力一掰成了两段，狠狠丢在地上。
旁边的小工冲上去，合力困住他，死死压在地上。
班主发狠道：“好哇，你是特意来砸场子的吧？看我不……”
“诶，怎么好好的一个表演，闹成了这副样子？”应澜歌从人群里走出来，像是刚路过这里正好碰上这档子事。
她对班主诧异道：“好好的，怎么就是猴子欺负人了？”
对着突然出现的面若桃花般的女子，班主立马换了一副表情，迎上去：“姑娘有所不知，我们只是想让这位看官体会一下杂耍的乐趣。”
应澜歌轻轻一瞥：“哦？可是人家狼狈万分，这可怎么说？”
“哎呀，这不是畜牲不懂事，意外嘛，意外！”
应澜歌眼尾一挑：“我见着你们这杂耍挺有趣的，不是大元人吧？”
班主嘿嘿笑说：“姑娘见笑，我们是从边西来的，第一次来大元，这可不得带点有门面的东西给大伙儿看看？”
应澜歌不置可否：“大伙儿热闹是一回事，可这皇城脚下，班主这……”她眼神示意了一下趴在地上的男人，压低了声音，“不太好吧。”她眉眼一挑，唇角微微上翘，似沾染了风情，勾得班主眼睛都直了。
班主连连应承下来：“是是，姑娘教训得极是，是我们一时莽撞，给大兄弟赔不是！”
他给小工使了个颜色，男人从地上爬起来，刚要发怒，应澜歌身形一转，拦在他面前：“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位兄台，你说是吗？”
那男人低头，正好撞入应澜歌的眼睛。他只觉得这女子目光深沉，随面带笑意，但未达眼底。不知怎么竟有些发憷，啐了一口，扭头走了。
应澜歌朝班主点头示意，一步步退到人群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