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澜歌要做什么，谁都拦不住。
而唯一长时间跟在应澜歌身边的樊弃，完全抱着一副“先生去哪我去哪，先生去做什么我就做什么”的乖巧姿态，说一不二。
一来是他不在乎，二来他不怕。
无论是危险还是麻烦，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牛鬼蛇神，能耐他何？只要能在先生身边看住她，不出事，就可以了。
应澜歌确实有些事，需要樊弃与她一起配合。收网之后，以他们的烈性，未必能审出真相。
她刚想跟樊弃说什么，就见无问的那几个孩子急匆匆跑过来，一个两个要不就是生闷气的模样，要不就是定定地看着他们，把他俩团团围住。
应澜歌哭笑不得：“怎么了你们？”这么大阵仗，还以为找她算账来了。
苏平安先行了礼，才说道：“先生，我们听说朝廷准备去捉拿贼人了。”
“确实是，怎么了？”
“能不能让我们也一起参与？”
应澜歌没想到他们是这打算：“你们知道有多危险吗？这可不是我带你们去练习。”
“学生知道。”裘谦遇抱拳道，“连日来，先生已经给了我们很多机会锻炼自己的身法能力。所以我们希望，共同参与这次行动，对自己有一个交代。”
樊弃听了，觉得有些好笑：“你们从哪里来的自信认为可以与正规军媲美啊？要是行动失败了，或者你们被抓了，下场可是杜青双那样哦？”
“我们知道。”这几个孩子都坚决得很，“我们知道自己几斤几两，自然不能与日夜操练的士兵相比。只是……”
“你们可知道，”应澜歌突然打断他们，“擅自找到掌班人提出不合理要求，可是学堂的大忌啊？”
她双手背在身后，肩若削成，腰如约素，延颈秀项，皓质呈露。飞扬的柳絮飘落周身，遍地铺满，明明是这样美好的画面里，她少有的严肃让几个少年升起了忐忑。
这话说得很重，其中不乏警告成分，掌班人的威严一览无余。
他们一时举棋不定，眼神私下里偷偷交流起来。
“哎呀，男孩子真是笨死了！”桃衍甩甩脑袋，嫌弃地瞥了眼男生，“掌班人，不是这样的。我们的意思不是自己去捉贼人，那不是捣乱吗！”
应澜歌挑眉，好整以暇地等桃衍说下去。
“其实我们就是想完完整整地参与一遍这个事件。我听小莫说了，从开始到现在，您一直没有阻拦过大家的行动。那就是有意考察我们。既然已经到了最后一步，我们也应该为自己画个句点。”桃衍道，“而且，我们也可以帮上忙。”
应澜歌一个眼神飘过去，桃衍嘿嘿一笑，麻溜改口：“帮点小忙……”
乌渡规规矩矩道：“先生，擅自要求，是我们逾矩了。这几日我们的表现都在先生眼里，我们的能力若确实不足以跟随这次行动，也不敢有半分抱怨。一切由先生定夺。”
几个孩子纷纷双手抱拳，垂眸敛目，等待应澜歌的决定。
这些孩子确实有点胆量，这让应澜歌又刷新了她这帮学生的认识。
樊弃偷看了眼应澜歌耐人寻味的表情，就知道先生这会儿估计想笑不敢笑。
逗吧，可劲儿逗吧。趁着这群新人不了解你的时候，给他们点颜色瞧瞧。
他哪能不知道应澜歌的想法？前面带他们一起行动，都是她的打算，考察胆识、学识，还有武力。现在他们也猜中了，学习的流程都走到最后一步了，还能不带着来个考核吗？
先生没有主动找他们，大概是想着这次行动比较危险，毕竟是个鱼死网破的局面。没想到这群学生先找来了，这不正合了意？
果然，应澜歌眼里起了笑意：“你们当真不怕危险？”
几人：“不怕！”
“行，既然如此，有些事情确实需要你们去做。”
听到她这么说，各个惊喜万分地抬头，看见应澜歌正一脸和煦地看着他们，便知道这事妥了。
“请掌班人吩咐！”
今日依然是个阳光明媚的天气，通天道，“四海客”，戏台子都搭好了，戏唱了一出又一出，却不见多少人影。
生意萧条。
只有寥寥几人在走动，大家买卖之间说不到几句话，又匆匆地走了。
还是昨天那个戏班子，竹竿已经摆好，被拴住了脚腕的猴子在上蹿下跳，没两下又被链子拽了下来。几次过后它便放弃了玩耍，蹲在一边闷闷不乐。
在一块篷下，坐在阴影中的戏班主时不时瞄一眼前面的百姓：“昨天有收获吗？”
一旁的粗布衣男子弯下腰：“昨夜收获颇丰，正如大人所预料的那样，人人都躲在屋里，狩猎就方便多了。”
戏班主冷笑一声：“大人神机妙算，就凭着几个人也想阻拦我们？他们恐怕还不知道，我们对他们了如指掌吧。”
布衣男子连忙哈腰：“是，是，都是大人英明。”
“行了，今夜估计兄弟们得搬家了，回去叫他们准备准备。”戏班主随意扫了眼四周，烈日高悬，少了点热闹气息的“四海客”也没了人味儿。随即，他像想起什么似的，追问，“那人找到了吗？”
“这……还没有。”
戏班主挥挥手，也没抱什么希望。
这么多年了，派出去的活人找不到，控制的死尸也找不到，大人要找的那个人，真的还在大元吗。
罢了，等他们的蛊越养越多，挖地三尺还怕找不出一个活人？
戏班主又跟布衣男子说了几句话，布衣男子便领命退下，跟他一起走的还有几个小工。几人走出“四海客”，一路谨慎地往城西走去。
饶是他们再警惕，也没有发现身后悄然无息地跟着一个青色人影，就像一只来无影去无踪的猫。
桃衍一路跟着布衣男子到达一处荒芜的树林里，只见他一挥手，立刻有十来个身影出现在他面前。这些人戴着面具，手上都拿着一根短哨。
男子一抬手，这些面具人一同吹响哨子，紧接着，让桃衍背后发凉的画面出现了！
一个、两个、三个……越来越多的面色青白的人从地面直挺挺地竖起来。这些人双目要么紧闭，要么圆睁，似心有不甘，或怀着巨大的恐惧。也许是僵硬已久，眼球都凸了出来。他们头发散乱，身上有明显的血迹，手指发黑，双腿僵硬地摇摆行走，分开站在吹哨人的身后。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每个人身后都有十多具行尸！
布衣男子满意道：“带他们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