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自作自受有具体形象,大概就是樊弃这样。
十年先生叫得爽,结果真被对方坚定不移当成学生,现在心里的苦啊,成河水哗啦啦地流。
樊弃摸了摸鼻子,嘟囔道:“回去吧。”
然而两人谁都没想到,只这一夜的功夫,宫里已经鸡飞狗跳了。
宜嘉更没想到,朝堂之上竟变成了吵架的闹市,那些大臣全都在向宜嘉讨说法:“今日丑时,有歹人控制死尸在城内霍乱,造成大量百姓死伤,听说国师当时也在场?”
“发生这等事,为何国师没来给一个交代?”
“现在城内人人自危,微臣斗胆,这事前几日已有端倪,为何一夜之间闹大,这是不是国师办事不利呢?”
“皇上,国师今日不上朝,就是对国事不尊!”
这些老臣你一言我一语,字字针对应澜歌,听得宜嘉怒从心中起。
吵吵嚷嚷,成何体统!人人都想参一手澜歌,怎么没人问她今早做了什么?!
宜嘉忍了又忍,实在忍不住了,刚要开口叱责,就见应澜歌穿着朝服从门外走来,爽朗招呼道:“大家早上好啊。”
刚才叽叽喳喳的大臣们:“……”
宜嘉:妹妹今天又出息了。
刚才最是义愤填膺的一位老臣不悦道:“国师今日还能如此轻松,真让老臣另眼相看啊。”
应澜歌疑惑道:“哟,庞太尉,您府上发生什么事了,应该难过一些吗?”
“国师自重!”庞太尉气得胡须乱飞,“前阵子,苏堂主已经上报凶猫伤人以及学生化尸一事,国师作为责任人,连续几日没有得出结果,还惹出这么个祸事,国师是否应当自问失职啊!”
应澜歌敛了笑容,身背了过去,对宜嘉行礼道:“说起这个,陛下,微臣有事禀报。”
宜嘉也懒得听这群大臣的废话,说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便示意应澜歌:“什么事?”
“微臣已经查明,这群贼人的营地就在西城门外。”
宜嘉大喜:“那还等什么,马上去捉拿!”
应澜歌拦道:“臣认为还需等上些时刻。”
庞太尉冷笑一声:“怎么,查到了还不马上去围剿,国师是在放虎归山吗?”
“那倒不是。”应澜歌懒得跟他置气,“只是白日里这个营地没有人,他们只有夜晚才会回去,所以咱们可以先安排人马守株待兔,等待他们回营,我们便可一举拿下。”
宜嘉即刻拍板:“行,就按国师说的办。林将军,你马上安排人手!”
应澜歌双手抱拳:“陛下,臣可领队。”
庞太尉和几个老人都露出不屑的神情,仿佛又在笑一介女流非得逞这英雄。
“你……”宜嘉刚想拒绝,却见应澜歌朝自己暗戳戳眨眼,就知道这丫头又是心意已决。加上朝堂上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宜嘉只好忍痛答应,“行,但你必须服从林将军的安排!带兵可不是你的分内事!”
应澜歌心满意足:“臣遵旨。”
另一方,学堂里已经乱哄哄炸开了锅。
堂主和所有掌班人都聚集在前厅,苏有起烦得头疼,谢乘风偏偏还在那抱怨:“一夜过去,竟然瘟疫传言四起,樊弃居然变成了传染源?!这是怎么回事?”他一脸不爽瞪着樊弃,“你和国师到底做了什么?这事交给你们,居然还闹成这个样子?”
其他掌班人没有附和,只觉得这事有些蹊跷。一向对谢乘风有些微词的季南危看不过去:“这传言太过离谱,你这么问樊弃算怎么回事?是信不过澜歌还是信不过苏堂主?”
谢乘风满脸愠色:“现在人人都说朝廷不作为。”
“流言蜚语,在意它作甚?”
坐在另一旁的副堂主姜斗彰脸色也不太好,听他们这番争论,气也上来了:“瞧瞧你们干的这事,要不是知道你们是去调查的,你们知道自己捅了什么篓子吗!怎么能这么莽撞,竟被他人利用?”
樊弃自认理亏:“是学生莽撞了。”
苏有起拦住姜斗彰:“这也不能怪他们。贼人计划多变,这下子来个鱼死网破,谁也预料不到。”
一开始这些人利用凶猫,在城内伤及众多百姓,致伤下蛊,成为贼人蛊人。而后发现自己被追查,多次下杀手,最后竟选择直接在城里操纵蛊人,造成全城内乱,流言四起,人心惶惶。这些人被逼急了,连躲都不躲,真是胆大妄为!
樊弃其实现在还有一事不明,他和应澜歌的行动已经很小心了,可这些人仿佛总能第一时间知道他们的行动。就像他们出宫探查,除了皇帝、堂主,以及他后来私下找到的无问学生,谁都没有走漏风声的情况下,这些人当晚就弄了这出骚乱。
仿佛摸清了他们的想法似的。
还有一件事。
樊弃扫了眼前厅,决定等应澜歌回来再说。他人微言轻,可没有把握一人说服这么多大人。
正巧这时应澜歌从外面走了进来,见一屋子人,十分惊讶:“你们在等我吗?”
姜斗彰没好气道:“没错!”
应澜歌走到自己的位置上,樊弃适时递过来一杯茶:“那边已经解决了。”
苏有起很好奇:“已经打算何时行动了?”
应澜歌呷了一口茶:“嗯,剩下的交给林将军了。我这边还有点事。”
谢乘风冷笑了声:“还有什么事比围剿更重要的?”
“诶,谢叔叔,你这就不懂了。”应澜歌把茶盏放下,“收尾工作可是要做好才行啊,以免捕鱼捕不成,鱼儿全给溜了。”
苏有起担忧道:“还有什么没有做完吗?”
“嗯。”应澜歌视线空空地落在前方,声音轻轻的,淡淡道,“他们的行动十分可疑,我总觉得,他们不是针对大元来的,而是带着目标。可是他们的目标是什么,最终想做什么,我还不知道。”
“你把他们捉回来,逐个审问,不就能得知答案了吗。”一直没说话的季南危有些不明白,何必费这周章?
“说实话,我不认为能够成功。”应澜歌手指摩挲着茶杯边沿,这件事情追到现在,得知的只有他们的据地,一些小喽啰。抓不到大的,抓再多的人也没有用。
只是现在情况紧急,等不下去了。
苏有起小心翼翼问道:“你这是危险的事吗?皇……上他知道吗?”他真是担心得不行,这祖宗他真是不得不防。他这老身子骨,可经不起圣上的风吹雨打。
“哎呀,”应澜歌眼神乱飘了一下,赶紧伸了个懒腰,战略性告退,“师傅,我先去忙了啊!樊弃,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