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言未发,一屁股坐到地上,脸色惨白,眼神后怕,先前的桀骜不驯早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如果不是他急中生智,磕得额前生血,估计,他现在已经成为北斗的刀下亡魂了。
毕竟,自己可是公然要骂了那位大人,脑子瓦特了
这波啊,这波叫做死里逃生
随着陈平那随意的一拳。
整个花都的原有格局,开始悄然四分五裂。
而作为这个事件的首当其冲者,关天玄,被神秘高手救走后,径直来到了花都的郊外。
一座别墅。
这并不是囚禁林沐沐的那栋别墅,而是关天玄早年就为自己设下的后路。
位置隐蔽,只有家族重臣知道具体坐标,并设有神秘大阵屏蔽感知。
还设有大量黄金、现金,以备东山再起。
不过此时,这位深谋远虑的当权者看起来极为凄凉狼狈。
他双眼痛苦地紧闭着,躺在别墅的大床上,半边身子不翼而飞,看起来不省人事。
周围是大量的医疗器械,各种管道连在他身上,私雇的医护人员不断忙前忙后,帮忙吊着他这条日薄西山的老命。
他确实是被险而又险的救下了。
但他也快死了。
那一拳,即便有姚康、神秘高手阻挡,但剩下的余波,依旧是恐怖无伦
“我公孙家族罩着的人,也有人敢动?”
“真是活腻味了!”
一道蕴含震怒、羞恼的声音自床边响起。
来往的医护人员看了一眼床边,那道高瘦修长的身影,见他心情不好,又赶忙低头走了。
男人本名公孙剑,是公孙家族的护院高手,看着三十来岁,脸色清癯,一身灰色衣衫。
此时的他,盯着昏迷欲死的关天玄,脸色极其阴沉。
一想到那位淡然出拳的年轻人,公孙剑的脸色就愈发难看,眉宇间罩满了阴云。
堂堂护院高手,竟保住一个人都做不到。
而且还是从一个毛头小子的手中!
这要传回去,估计帝京各个家族都要哄笑一片了,他公孙剑今后还如何立足!
“罢了,让你再消腾些日子。”
“等这关老头有所好转,我立刻就拿你小子的人头,回家族请罪!”
月溅星河,夜寒霜重。
陈平独自坐在阳台,迎着风口,端着酒杯,微微一顿,尔后将酒液一饮而尽。
今天可算是漫长的一天了。
他一拳打穿关府,再急召会议,接见新闻界泰斗,安排赵河的身后事,可谓是片刻不停。
现在尘埃落定。
挚友被杀的愤怒,已渐渐消散,随着夜色接踵而至的,是沉重的悲伤。
他面前的桌上,放着一坛古酒。
名为“焚城”。
传闻中,这酒烈得能将舌头灼伤,但陈平这一杯杯灌下去,竟面无表情,双目无神。
只是他的神情,竟显现出少有的疲态。
“总帅,当心纳凉伤了身子,快去休息吧。”他身后,北斗悄然出现,将一件大风衣盖在他身上,看着陈平酒入愁肠,很是痛心。
即便只是看着背影。
北斗依旧能感觉到,这男人身上弥漫开来的浓重的悲伤。
北斗叹了口气,劝道:“逝者已矣,请您务必振作,节哀顺变。”
陈平静静凝视着对面空无一人的座位,不说话。
座位虽空无一人,桌前却放了一只杯子,斟满了烈酒。
这一杯,是敬老赵的。
原本,陈平是想等赵河办完喜事,再邀他来月下相酌,这一坛“焚城”,也是为此准备的。
却不曾想,这一等,竟阴阳两隔。
好半饷,陈平才沉声开腔,声音竟无比沙哑:“老赵他,陪了我很久,真的很久。”
“我觉得他的结局,不该是这样。”
不该死。
至少不是这样死。
短短三言两语,北斗听出了自家总帅心中的无限悲痛和自责。
虽然北斗心疼,但却不知如何开腔安慰,因为若不是总帅和关天玄的矛盾突然激化,赵河也不会成为牺牲品。
所以,严格来说,赵河的死,总帅有部分责任。
于是北斗只好沉默。
“尸首找到了吗?”陈平声音喑哑问道。
北斗知道他问的是赵河一家的尸体,关天玄曾为了激怒陈平,残忍地将赵河一家三口尽数分尸,将三个头颅放入了三个锦盒之中,送到了陈的面前。
事后,陈平已立即下令,全程搜寻尸体,务必要让葬礼当天,老赵一家能全尸下葬。
“已经找到,两小时前,已将他们三口人全部盖棺了。”北斗沉声道。
陈平点点头,又沉默下去。
月光如水。
陈平忽然想起一句古言。
举杯邀明月,对饮成三人。
没想到,在这种情况下,他竟体会到了一种别样的意境。
“对了总帅,帅服和勋章已经送到,放在你的房间了。”
陈平点点头。
既然生前,他已经没办法亲手赐予老赵无上荣耀,那至少死后,要风光大葬!
他要穿上龙雀帅服。
让全城的人民知道,赵河是谁!!!
漫漫长夜,终于过去。
正常来说。
今天一整天,陈平应该对所有登门的客人,都闭门不见。
不过有些人,总会成为那么一个意外。
比如,公孙剑。
这个高瘦清癯的中年男子一大早,就粗暴地敲响了陈平府邸的大门。
“不好意思,我家公子今日精神不佳,不见客。”北斗一开门,微微一笑,礼貌地说道。
公孙剑闻言,戏谑地挑起眉梢。
不见客?
面还挺大?
应该是以为,在闯下大祸之后,只要龟缩在家中就能平安无事?
“他见不见客,轮不到他说了算,你通报上去,说公孙家族的贵宾来了,要和他叙叙旧。”
说完,公孙剑直接推开了北斗,双手负立,擅自踏进了家门。
“哦?看来,你家公子还挺会享受。”进门之后,公孙剑开始随意地四处走动,时不时掠起双指,抚摸家具或是饰品,然后容色淡淡地发表一番评价。
大有一种,自恃清高,忽然发现这乡巴佬还懂点生活品位的惊讶。
“不过,可惜了。”逛了半饷,公孙剑撇了撇嘴,莫名其妙地遗憾道。
不知是在惋惜这些上好的物件,竟在一个乡巴佬的府邸中蒙尘。
还是在惋惜,这些物件虽好,但有人即将无福消受?
北斗默默站在门口,左手扣右手腕,放于腹前,对公孙剑发表的言论无动于衷。
因为对于帝京权贵的傲慢,北斗已经见怪不怪了。
那些定居在帝京的家族,无论是三流的,还是最顶尖的那批,都莫名地自持一种优越感,认为帝京以外的地方就是乡下,无论地方经济有多发达,他们都会下意识低看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