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剑现在这般傲慢的言行举止,其实就是帝京权贵们的通病。
这种迂腐不堪的优越习惯,甚至影响到了内院的朝纲。
当年陈平未起势。
尚还只是一个资历尚浅的轻骑少将军的时候,他为了请求一支两千人的支援,甚至要不远万里,亲自到内院面见上峰。
那时。
高堂之上,三位摄政多年的长老俯视着他。
说,你若要求援,就让老朽看见你的决心,先跪下再说!
王座下。
青年不卑不亢,笔直而立,神情平静地抱着战盔,怎么也不肯跪。
甚至还道了句:“如果你再冥顽不灵,耽误了战机,有朝一日,陈某定要你满门抄斩。”
不跪不止,竟还公然威胁!
年轻气盛!
这般举动。
在这些迂腐高傲的老家伙看来,自然是大不敬,于是一怒之下猛拍扶手,一阵吹胡子瞪眼,大有要处死陈平的意思。
若不是某位严姓的长老力排众议,直接划了五千轻骑给陈平,这位西天总帅那场成名之战,决计不会那般顺利。
一晃过去多年。
当初那位长身玉立的青年,在帝京众多权贵都还没反应过来之际,一路摧枯拉朽,直接受封总帅,成为了夏国四大集团军的首领。
爬到了一个,那些老家伙都需要深深忌惮的位置。
而当初那位执意要陈平跪的长老,一夜之间,悄然卸任,低调返乡,销声匿迹至今。
三十年河东。
三十年后,那位少年功勒燕然山,已抵达无人之境,
北斗曾听陈平说过,他有一笔账,早晚要和帝京那些家族算上一算。
说这话的那一夜。
风雪怒号,陈平脸色平静,孤立雪峰。
北斗却从云淡风轻的话语中,听出了陈平要大刀阔斧的决心!
像公孙剑这样的人,乃至他背后的家族,迟早要被总帅连根拔起吧?
北斗看着面前的公孙剑,默默想道。
“你怎么还站在这里?脑子被驴踢了吗,还不去通知你的主子?”逛了好半天,终于察觉不对劲的公孙剑顿时绷起脸孔,不满地呵斥道。
“连这点事情都做不好,你作为家犬,觉悟都没有吗?!”
北斗面无表情看着公孙剑,丝毫没有迈开腿的意思。
虽说陈平说了今天不见客,但公孙剑可以算作例外。
当日在吕坚的驻地,陈平亲自修书一封,发往帝京,就足以见他对这件事情,应该有自己特别的打算。
所以,北斗按兵不动。
“真他妈是根愚木头,吱一声都不会。”骂了半天,公孙剑没得到半句反馈,似乎终于感到有些无趣。
他冷冷看了北斗一眼,“算了,等我和你主子算完账,再杀你也不迟。”
说完,他怒拂衣袖,一转身,竟打算直接上楼找陈平。
北斗皱了皱眉,十指暗自捻动,犹豫着要不要先出手将公孙剑制服,再听从陈平发落。
就在这时。
“嘎吱”一声,房门被忽然推开。
公孙剑眯起眼睛,冷冷道:“哼,知道藏不住,终于肯冒头了吗?”
等拿下你的人头,就立马启程,返京请罪!
不过下一秒。
公孙剑的瞳孔猛地炸开,浑身如同被天雷击中一般,僵硬站在原地。
轰!
一抹藏青色,率先映入公孙剑的眼帘。
尔后。
深蓝制服左肩处的,怒啸苍龙,以及右肩处的璀璨金凰,持续冲击着公孙剑的视线。
再之后。
是胸膛处,一列列排下来的琳琅满目的金色勋章。
其中最大的一枚,苍金交替,中心处则倒拄着一把银质细剑
我掌银剑,国士无双?
一等勋章?
还有,这他么是龙雀帅服?!
“这”
在一再确认眼前制服的款式后,公孙剑下意识倒退数步,视线缓缓抬起,看向那张年轻锋利的脸庞,鼻腔间不断吸入凉气。
龙雀帅服,举国之内唯有一件。
那眼前这人的身份,就呼之欲出了
这些年。
帝京的民间,不断有传闻议论纷纷,说那一位年少有为,青出于蓝胜于蓝。
可现在亲眼领略后,公孙剑才知道,原来那一位竟然这般年轻
蹬蹬蹬!
一阵踉跄,公孙剑身体不受控制,一退再退。
整个人已退到十步之外,才用手勉强撑在后面的沙发,努力支起自己不断哆嗦发软的双腿
他公孙剑今天,似乎要遭重?!
直接抬走?
北斗面带微笑,一边戴上了白手套,一边走近,此时公孙剑的内心冰凉到了极点。
他当然清楚这个“抬走”并不是字面意思。
他只是没想到这位爷如此凶狠果断——对于他这位公孙家族的重臣,居然说杀就杀。
毫不顾及帝京豪族的尊严和门面,行事风格简直目中无人。
嘶。
一失神间。
北斗那双白手套已缓缓抓向了公孙剑的脖子,后者的瞳孔开始急剧乱颤起来。
这时,他猛地抬头。
“等等!你不能杀我,我还有话要说!”
“我家老爷子近来和内院的齐渊过从甚密,你杀了我,只怕是要同时得罪公孙、内院!”
内院!
公孙剑知道自己再毫无表示,就得乘鹤西去了,迫不得已之下,只能搬出靠山了。
他生怕陈平不明白,又补充了句:“齐渊是那位姓李的学生!陈帅,你不会不清楚,那一位虽已然退任,但影响力仍不减当年,我劝你最好谨言慎行!”
内院的那一位?
闻言,北斗下意识看了一眼陈平,收回了手。
而陈平沉默下去,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公孙剑见状,内心不禁开始狂喜,没想到他临终前死马当活马医的一番话,竟起了作用!
而且,效果相当明显?
也难怪。
毕竟那一位的威望,在举国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虽已退任,但人的名树的影。
即便陈平是西天总帅,似乎也要掂量一下?
在陈平沉默期间。
公孙剑拍胸悄然松了口气,心里满是死里逃生的庆幸。
同时,也因为自己被逼的如此狼狈,而感到羞愤。
若不是念及陈平的身份,他现在就想站起身,果断用言语反击回去,找回面子。
但最终。
他还是只敢改变跪姿,转为坐在地板,用不轻不重的语气慢悠悠道:“陈帅,不是我吹牛,那一位的性格你也知道,向来护短。”
“如若陈帅一时昏头杀了我,我家老爷子大概率会向齐渊抱怨,而齐渊如果又恰好他老师前提了一嘴到那时,我猜你陈帅往后的日子,也不会太安稳?”
闻言,北斗嘴角掀起一丝无声的冷笑,不过公孙剑背对着他,对此并不知情。
此时的公孙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