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堇言此话一出,众人哗然。
姜嘉盛的目光中忍不住发出赞赏,没想到,陆堇言竟然会想出这样绝妙的方法来对付陆谦。
若陆谦与陆堇言去做了亲子鉴定,成了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若陆谦不与陆堇言去做亲子鉴定,反而成了心虚,质疑故去陆雄的判断,在长盛实业的威望会大大下降。
毕竟,在长盛实业,无人敢质疑陆雄的决定。
果然,闻言,陆谦变了脸色,语气便得支支吾吾:“这 …这 …”
“还是二叔不敢?”陆堇言的语调里带着一丝挑衅的意味。
谢语龄反应过来,看到陆谦吞吞吐吐的样子,内心格外解气:“二弟,我也觉得堇言这个法子不错。不仅是为了帮你大哥,也算是救我们母子一命!”说着,点了点眼睛,假装擦泪。
谢语龄在风月场所混迹了多年,惺惺作态这一套倒是手到擒来。
果然,陆谦也是商场老狐狸,瞬间变脸,伸出胳膊,亲昵地搂住陆堇言的肩膀:“堇言,咱们可是亲叔侄,血浓于水,从长相就看出来了,你们看,这鼻子、这眼睛,分明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还用做什么亲子鉴定,这长相就是最好的亲子鉴定嘛!是不是,陆坤!”
说完,他将眼斜看向对面的三弟陆坤。
陆坤点点头,语调沉静:“二哥说得有道理!”
陆坤是唯一一个不参与陆家生意的宗族亲戚,他自己做古董生意,因此,一直游离在陆家宗族亲系的尔虞我诈之外。
事已至此,胜负已见分晓。
姜嘉盛出面打了圆场:“二叔,三叔,你们都是正经亲戚,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以后,还得拜托你们多多照顾堇言。”
“应该的,应该的!”陆谦不愧是老狐狸,此刻的表情比猫还乖。
“那我敬二叔一杯!”陆堇言也很是上道,主动帮陆谦倒了一杯酒。
叔侄两人一饮而尽,这件事就此告一段落。
这场面,自然全部落入在场的宾客人眼中。
随着姜嘉盛与陆堇言走向下一桌,众人恢复了表情,收起了偷听的耳朵。
不过,陆堇言首战告捷,不得不说这场仗打得很漂亮。
要知道,能将老狐狸陆谦架在火上烤,还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这犀利的作风,颇有陆雄的风范。
雷钦言忍不住压低声音,向几人说:“是个厉害角色!”
他可不敢忘,当年与长盛实业第一次交锋,被陆谦整得有多惨。
如今,看着陆谦吃瘪的模样,觉得内心舒畅极了。
龄兮也忍不住对陆堇言刮目相看,她还以为他只是个籍籍无名的画家,只专注于画作。
真是世事难料。
两人在博物馆中参观的场景还历历在目,他对每一幅画作侃侃而谈,发表着自己独特的见解与观点,充满了艺术家的气质。
很难相信,转身之间,他竟然变成了财团继承人。
恰在这时,两人走来敬酒。
姜嘉盛走过来,自然地将手搭在龄兮的肩膀上,仿佛在无声地宣布主权,注视她的目光,充满了爱意与关怀,令在场的所有女性心生羡慕。
陆堇言弯腰,亲手帮龄兮倒了一杯酒,抬首之间,两人目光交汇。
他向她举起酒杯,淡淡一笑:“又见面了!”
龄兮亦点点头,向他举杯,低声说:“陆先生,逝者已逝,节哀顺变!”
“谢谢。”他仰头,一口饮尽杯中酒。
龄兮正欲喝自己杯中酒,却被姜嘉盛一把夺了过去,他笑嘻嘻地说:“她身子不便,这酒由我来替她喝!”
说完,豪气地一口而尽。
在场的几人觉得此刻的场面,信息量很大。
临去时,姜嘉盛还亲昵地捏了捏龄兮的肩膀,低声嘱咐:“女人家别喝酒,对身体不好!”
两人走远后,苏韵筱才敢低声与她咬耳朵:“龄兮,你们重归于好了?”
“哪里有,只是为了文湉的病。”龄兮有些疲惫地揉了揉眉心:“文湉的病反反复复,主治医生叮嘱我们,父母不能吵架,不然会激化孩子的病情。”
“哦,原来是这样。”苏韵筱明白龄兮心里的苦,忍不住伸手,握住了她的手。
果然,她的手有些潮湿的冷。
“别担心,文湉一定会没事的。”尽管明白,这样安慰的话语有些苍白,苏韵筱却不知还有什么话可说。
“我没事。”龄兮扬起脸来,给她一个安抚的微笑:“别担心!倒是你,最后一个月了,一定要把孩子保护好!”
“我会的,龄兮。你不知道,我有多爱这个孩子。”提起孩子,苏韵筱的脸上流露出浓浓的喜悦之情,说话的同时,用手抚了抚自己高高隆起的肚子,随后,她惊喜地叫出声来:“他动了!龄兮,他动得真欢快!”
“小宝贝一定是 一个健康欢快的孩子!”龄兮笑着对她说。
“只愿他健健康康的就好,我别无他求。”苏韵筱目光慈爱的说。
下午,众人又汇聚殡仪馆礼堂,参加了陆雄的追悼会仪式。
追悼会上,陆谦用沉痛的语气回忆了陆雄英雄传奇的一生。
听者无不动容,感叹天妒英才。
追悼会结束,龄兮与陆予川一同步出礼堂。
他去停车场开车,龄兮一个人坐在殡仪馆院子里的凉亭上等待。
“是不是很惊讶?”陆堇言的声音蓦然从身后传来,吓了龄兮一跳。
她转过脸,看到陆堇言一身黑衣,神色疲惫地站在对面。
龄兮轻轻摇了摇头,低声说:“你还是太年轻,我年长你几岁,明白,经历的事多了,许多看似荒诞的结果却那么顺理成章。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你和我本就是萍水相逢,一起看过一次画展,我对你的了解仅限于次。你是谁的儿子我怎么会知道?况且你又没有欺骗我。”
她的话,仿佛瞬间解开了陆堇言的心结。
刚刚,他还真怕,他上来搭话,她会责备自己为什么忽然会变了身份。
没想到,她竟然想得如此通透。
或许,从相遇的那一刻,他就是被她身上清醒而淡然的气质吸引。
“其实,我一直很抗拒这个身份。”他也不知为什么,会主动向她袒露心迹。
这些话憋在心里,他从未向任何人说过。
仿佛是心底一个隐秘的伤疤,只在无人时才敢袒露出来独自晾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