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未想做他的儿子。”他的语调饱含悲伤沉痛:“但是,这个身份却像一副沉重的枷锁,沉沉地压在我脖子上。我从未想过要继承如此庞大的商业帝国。在他人眼中充满了诱惑的权柄,对我而言,却更像沉重的负累。可是,看着他躺在病床上风烛残年的模样,我不由的心软了。”
龄兮静静倾听,点点头:“我能了解你的感受,毕竟血浓于水。”
“范龄兮,现在,我很迷惘,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好。长盛会不会毁在我手上。”说完,他低头看了看自己干净的双手:“我不能让他辛苦创下的基业毁在我手中,这样,他在九泉之下都不会安心。”
“不会的,我相信你一定可以!陆先生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商业奇才,他敢将百年基业交给你,就说明你有统御一切的能力。陆堇言,要相信自己!”
说完,范龄兮给他一个鼓励的微笑。
“谢谢你听我说这些胡言乱语。其实连我自己都不清楚自己在说些什么。”
“没关系,你只是有些累。等一切步入正轨,就不会这样了。记住,从现在开始,你是一家大财团的负责人。你的身后站着成千上百个家庭,你的一举一动都关乎到这些人的幸福。所以,每做一个决定,都要三思而后行。”
给他的这个忠告,是范龄兮任职花信集团执行总裁以来最深刻的感受。
“我明白了。”
这时,汽车喇叭声响起,龄兮抬头,看到了银灰色的梅德赛斯,认出了那是陆予川的车。
“我得走了,有事联系吧!再见!”
“好!”
她正欲步下楼梯,陆堇言的声音又从身后响起:“范龄兮,等一下,我有一个东西要送给你!”
说完,他大步上前,从裤兜里摸出一个小吊坠,递给她。
纤巧精致的小吊坠,内里夹着一幅小小的油画,是水草丰满的缇香河岸,草长莺飞的季节,有一个漂亮的少妇,她遥望远方的侧脸,楚楚动人。
很明显,画里的人是范龄兮。
“这是你画的吗?”龄兮对这个精致小巧的吊坠爱不释手:“这么小却如此清晰的图案,你是怎么做到的?”
“送给你的!希望你会喜欢!”陆堇言的脸上竟然浮起了淡淡的红晕,似大男孩般羞涩。
“谢谢,那我不客气了!”她向他晃了晃吊坠,娇俏地笑了一下:“我先走了,有事联系!”
说完,她步下了台阶。
陆堇言看着范龄兮弯腰上了车,目光却久久不愿收回。
“别看了,她可是我的女人。也就是你嫂子!你别打歪主意!”姜嘉盛低沉的语调在耳边响起,陆堇言有些不好意思地收回了目光:“嘉盛哥,我没有!”
“既然你叫我一声大哥,别怪我没提前警告你。你招惹哪个女人都可以,唯独范龄兮不行!”姜嘉盛的语调中充满了浓浓的警告意味。
“你大可放心,我没有敲撬人墙角的癖好。”陆堇言的神色恢复淡然,语气也带上了几分不悦。
虽然这几天两人看似亲如兄弟,实际上,他们都在试探对方的深浅。
陆堇言明白,姜嘉盛只是谨遵约定,在关键时刻会提点他一下,但是实实在在的难关,还需要自己去闯。
“没有这样的想法最好!否则,别怪我不客气!”他搁下浓浓的威胁,之后,瞬间换脸:“走,客人们要离开了。有几个重要客人,需要你亲自送一送,对以后接手财团事务有帮助。”
“好!”陆堇言点头答应。
当晚,陆堇言与谢语龄跪在陆雄的灵前烧纸,谢语龄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堇言,你已经二十六岁了,该考虑成家了。”
闻言,陆堇言只是紧抿着嘴角不说话。
之前,他自由散漫惯了,世界各地地飘,还从未想过结婚生子。
“找个势力雄厚的岳父,你会更容易站稳脚跟。等过了这一阵,妈会帮你留意一下南城的名流淑女,在这方面,你自己也上一点心。”
“好。”陆堇言表情淡然地回答。
之后抬头,用目光去瞥了一下站在不远处的姜嘉盛。
这个男人的手段真是高明,怕他惦记范龄兮,竟然用利益权衡来攻陷他的母亲。
陆堇言很了解自己的妈妈。
她是一个胸无大志的花瓶,若不是有他人指点,根本不会想到用娶妻来稳固脚跟的主意。
这必定是姜嘉盛有意无意在她耳边透露出的主意。
不过,自从从陆雄的手中接过代表长盛实业至高权利的领导权印章。陆堇言就明白,自己的人生已经持续脱轨,大家族的联姻,无关情爱,更是利益联合的坚固壁垒。
他的脑海中忽然浮现出范龄兮垂眸浅笑的模样,眼尾目光刚好扫到了姜嘉盛与众人高谈阔论的画面。
心中,忽然对姜嘉盛生出了浓浓的羡慕与嫉妒。
不管从哪一方面来说,这个男人都太过优秀。
作为成功企业家的同时,竟然拥有着人人渴求却不能得到的美好爱情 ……
极光九里别墅区。
汽车缓缓在富丽堂皇的别墅区前停下,坐在后座的范龄兮拿起提包,准备下车,对陆予川说:“师哥,麻烦你一天了,早点回家休息吧!”
闻言,陆予川握着方向盘的手僵了一下,转头之间,已是清华如玉、翩翩佳公子的温润面孔:“兮兮,我早说过,你我之间不用如此客气。”
“嗯。”面对他每次的温柔面孔,却总让范龄兮有喘不过气的窒息。
他的致命温柔,对她来说,已成了不能承受之重。
她停顿了几秒,忽然开口说:“师哥,我听说昔美集团总裁的长女张频频一直对你有好感。过了今年,你就三十四岁了,也该成个家了。”
她话音落下,两人之间有长久的沉默。
许久,他的声音低低响起,带着一丝自嘲:“兮兮是催我快点结婚吗?是我的存在给你和姜嘉盛造成了困扰吗?”说完,他扭过头来,看着龄兮的眼睛:“你不须催我离婚,若我的存在成了你的困扰,我可以自动离开!”
经过这么多年,两人之间的关系变得错综复杂。
在龄兮最难的时候,是陆予川不离不弃地陪在她身边。
她明白,若没有陆予川的支持与付出,花信集团不可能有今天的优秀业绩。
可是,感激并不等同于爱情。
她对他,除了感激,再无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