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阿纲接到了姜嘉盛的电话。
当保镖的,当然有随时待命的觉悟。
十多年来,阿纲从未睡过一个踏实觉,总是浅眠则止。
不过,姜嘉盛也很少有半夜呼唤他的时候。
听到手机铃声,阿纲打了一个激灵坐起来,混沌的大脑瞬间清醒,快速滑下接听键:“姜先生。”
“睡不着,你来陪我喝一杯。”姜嘉盛的语调里竟然有一丝悲伤。
那是阿纲从未从他语调中听到的情绪。
阿纲不由愣了一下,之后才快速反应过来:“是!”
很快,他就穿衣来到姜嘉盛房间的门前,敲敲门,房门打开,只见姜嘉盛衣衫不整、满脸颓废的模样,手中还拎着一个酒瓶子。
“姜先生!”阿纲诧异。
跟在他身边十多年,阿纲很少见他失态的模样。
他是个极度自律又爱护羽毛的人,很少允许自己有醉酒颓靡的时候。
除了那次,范龄兮被传假死,姜嘉盛将自己关在房间里,整整喝了一个晚上。
“进来!”许是喝多了酒,他的语气有些沙哑,侧身,给他让出一条通道。
“姜先生,你不能再喝了。早些休息吧,明天一早咱们还要飞回彬城。”阿纲解劝。
然而,姜嘉盛却起步径自走回房间。
他来到室内吧台,帮阿纲取了一个杯子,主动帮他倒了一杯烈性洋酒。
“没事。”他敛眉,语气恢复内敛,将手中酒杯递给了阿纲。
阿纲迟疑了几秒,才将酒杯接过去。
姜嘉盛站在落地窗前,俯瞰着巴黎浪漫而璀璨的夜景。
不远处,夜色中的塞纳河如一条漂亮的银色白练,穿城而过。
“阿纲。”他的音调在安静的房间里突兀响起。
“嗯。”今晚的姜先生有些难以捉摸,阿纲内心有些疑惑。
“你说,我是不是将她伤得太深了?”
“谁?”阿纲反应了半晌儿,才明白他口中的“她”指的是范小姐。
对于他两人之间的极限拉扯,他这个旁观者,的确再清楚不过。可是,作为一个私人保镖,他又有什么立场评判雇主的对错?
“你不用顾忌我。我只想听实话。”他摇晃着手中的酒杯,气质依旧矜贵,却又一丝颓废。
“姜先生,恕阿纲愚笨,不懂女人心。”
“是伤得太深了。”他这句话似是对他说,又似是自言自语:“若换作是我,一家子被一个男人害得家破人亡,又被迫与孩子分离,也会如此做。”
阿纲垂头,安静聆听。
明显,今晚姜嘉盛心情不好,他只是需要一个倾听者。
“该说道歉的人,是我。”他又低低地说了一句,最后,竟是坐在沙发上,不久,发出了轻微的鼾声。
闻声,阿纲紧绷的身体终于放松了下来。
他将姜嘉盛扶到床上,帮他盖好被子,才悄悄地关门离开 ……
离开时,阿纲心中感叹:没想到,冷静淡漠如姜先生,也会吃爱情的苦啊!
姜氏集团涉嫌海外洗钱的丑闻在国内外持续发酵。
而集团总裁姜嘉盛又连夜办理取保候审离开了警局,明显是不愿配合警方处理这件事。
于是,舆论如风暴般迅速在国内爆发,姜氏集团股值一夜之间跌到谷底,损失难以估量。
与之相反,花信集团由于投资得当,集团股值一路飙升。范龄兮一夜之间登上了彬城财经杂志的封面,成为了彬城屈指可数的年轻女富豪。
与之而来的,是好几个财经频道的热情邀约,想给范龄兮做一期人物访谈。
相较于花信集团的喜气洋洋,姜氏集团陷入一片混乱,这低迷的气氛直接影响到了文湉的生日party。
姜靖伦夫妇自然得知了姜氏集团深陷舆论丑闻的新闻,两人忧心忡忡,姜靖伦给姜嘉盛打去了电话。
电话接通,他首先关心儿子的健康状况:“嘉盛,你身体还好吧?”
“我一切都好,爸,不要担心。”姜嘉盛的语调平静如昔,没有波澜起伏。
“集团的事,我和你妈都知道了。你爷爷昨晚也打来电话,说他将嘉辰狠狠教训了一顿。”
闻言,姜嘉盛嗤笑:“亡羊补牢有什么用?”
“你爷爷 …也明白,是他一贯对嘉辰太纵容了。”
“没事。爸,这件事我会处理的。今天是文湉的生日,劳烦您和妈费心帮阿湉准备一下。party开始之前,我会赶回去的。”
原本姜靖伦以为,集团出了这么大的事,姜嘉盛估计会缺席文湉的生日party,没想到,他心中还惦记着女儿。
“好的。我和你妈会好好为湉湉准备的。”
他们老两口特别喜欢这个小孙女,将文湉当做掌上明珠,真是捧在手里怕丢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一年就一次,不能让孩子不开心。”
“爸明白。”
“还有…”姜嘉盛顿了一下,才开口:“阿湉说范龄兮答应参加她的生日party,说不定她今晚也会去,你和妈别为难她。”
听了他的话,姜靖伦反驳:“我和你妈妈怎么会为难她?她是湉湉的妈妈,我和你妈是真心希望你们能复合,给湉湉一个完整的家庭。”
说起小孙女,姜靖伦就阵阵心酸。
“嗯,我要登机了。回聊,爸!”
“一路小心。”姜靖伦殷勤地嘱托。
然而,他怎么也没料到,几个小时后,会传来姜嘉盛所乘私人直升机遭遇空难的消息。
当时,他与赵夫人正带着佣人们布置文湉的生日party现场,范龄兮带着文湉进门,母女两人穿了漂亮的亲子裙。
都是碎花扎染的布料,粉灰相间,漂亮的裙摆,随风飞扬。
文湉一进门,直接扑到赵夫人的怀里,甜甜地叫着:“奶奶!”
“湉湉,奶奶的心肝宝贝!”赵夫人搂着小孙女,俯身,亲昵地在文湉的额头上亲了一口。
姜靖伦看到站在旁边的范龄兮,连忙热络地迎上去:“龄兮啊,好久不见了。这两年,你过得好吗?”
“伯父。”范龄兮客气地颔首,伸手递去礼品:“还好。”
她悄悄垂头,掩去了眸中的泪光。
事实上,刚刚看到女儿与赵夫人亲昵的场景。龄兮触景伤情,想起了远在国外疗养的邱美珍。
文湉是邱美珍一手带大的,然而,此时,她却变得疯疯傻傻,早已不认得文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