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女儿的质问,范龄兮哑口无言。
文湉冷冷地看着她,那眼神,完全不像是一个六岁小孩应有的神情。
“你和爸爸,都不想要我是不是?”文湉再次语出惊人:“电视上每天都在播放你们复婚了,可是就是因为不愿意要我,你又向法院起诉离婚!”
“湉湉,不是这样的!”龄兮没想到文湉会这样理解这件事。
直到此时,她才明白,大人的做法与出发点,在孩子的眼中会完全不一样。
姜嘉盛走过来,屈膝蹲在女儿面前,用手握住她的手肘,低语:“湉湉,你误会爸爸妈妈了。爸爸妈妈都很爱你,我们谁都不可能不要你!”
“可是你们一次又一次的离婚!”文湉流下眼泪,本该稚嫩的眼神中却充满了与年纪不相符的痛苦:“若不是不想要我,怎么会一次又一次离婚?”
“湉湉,是妈妈错了!”范龄兮深感悔恨。
她没料到自己提出离婚,会给文湉造成这么大的伤害!
“湉湉乖!爸爸抱你下去吃你最爱吃的水果沙拉!”说完,姜嘉盛抱起文湉向楼下走去。
范龄兮眼看着父女两个下楼,文湉小小的身体,宛如一只小猫似的躲在姜嘉盛的怀中。
“范小姐,其实…文湉常常会一个人躲起来哭。”李老师的声音轻轻在边侧响起:“她很羡慕别的小朋友有爸爸妈妈一块送去上学,每次都要盯着看好久。”
闻言,范龄兮默默流泪。
“您和先生的事上了新闻。她虽然小,但是却也明白,盯着电视看了好久,躲在被子里哭了一晚上。这些,她都不让我告诉你们,可是…可是这孩子太让人心疼了。”李老师说着说着也流下了眼泪。
是他们知道的太迟了,直到心魔发展成了病痛,她和姜嘉盛才发现,原本,他们认为幸福快乐的女儿早已得了病!
范龄兮真是痛恨自己!
她恨不得抽自己一个耳光,然而,即使这样做了,又能弥补什么?
“希望您和先生能抽出一点时间陪陪文湉,她真得很寂寞。物质的丰富并不能代替精神的陪伴。”李老师轻声说。
龄兮转头看她,目露感激:“谢谢你,李老师。我明白了。”
出发去瑞士之前,范龄兮约陆予川在一家咖啡馆见面。
两人一见面,陆予川就发现短短几日,她清减了许多,白色的缎子套装穿在身上,却显得空荡荡的。
对于文湉患病的事,他也略有耳闻,因此,目露担忧:“文湉的身体好点了吗?”
“还好。”龄兮冲他淡淡一笑,又苦笑:“精神类的疾病,外表看上去不是和正常人一样吗?”
“你别太着急,只要出国治疗,文湉一定会好起来的。”他开口安慰她,却明显感到自己的语句那么苍白无力。
“但愿吧!”她端起咖啡杯轻啜了一口,回归正题:“师哥,这次去瑞士,我也不知道要去多长时间,集团的事就暂时拜托你了。还有…我妈那边,下个月也需要去探望一次,你若是有时间,麻烦你替我跑一趟。”
“好。”对她的要求,陆予川历来是有求必应。
“谢谢你。”她真挚地向他道谢。
“和我不要这样客气。”
若如果可以,他真得不希望她和自己如此疏离与客气。可惜,他努力了那么久,她对他,永远是淡淡的疏离态度,从不越界,也从不给他希望。
经过这些事,陆予川更加看透了:他和范龄兮怕是永远不可能了。
她和姜嘉盛之间,有文湉这个天然的维系者,即使她想脱身,恐怕也不可能。
可惜,过了这么多年,爱她已成为了一种执念,连他自己都控制不了自己的心。
“明天出发,我想去明珠百货买点东西,先走了。”她清清淡淡地对他笑。
“好。”他柔声答应:“有事给我打电话!”
范龄兮离开咖啡馆,开车到了明珠百货。
她乘坐电梯上楼,偶然瞥见了正在婴幼儿区选购商品的苏韵筱。
她穿着宽松的麻布裙子,脚上是平底鞋,素白的脸上脂粉未施,却美得温婉而和润。
苏韵筱手中拿着一件小婴儿的衣服,温柔地摩挲着,仿佛在幻想小宝宝穿上这衣服时的可爱模样。
龄兮为她感到高兴。
她明白那种母亲期待孩子降生的幸福与期待感。
“韵筱。”她出声唤她的名字。
苏韵筱听到有人叫自己,抬头,刚好看到龄兮站在对面。
只是,她素来漂亮美丽的脸孔显得那样苍白憔悴。
苏韵筱连忙放下手上的衣服,快步走过来,语带惊喜:“好巧,龄兮,你也来买东西吗?”
龄兮连忙扶住她的手腕,细心嘱托:“你才刚过三个月,还是要小心。”
说起孩子,苏韵筱的眉眼间笼罩着淡淡的欢喜。
她握住龄兮的手,开口说:“走,咱们去顶楼咖啡厅坐坐,我听说你最近又和姜嘉盛闹得很凶?”
闻言,龄兮的脸上闪过黯然,点点头,强笑欢颜:“上楼再说吧!”
两人上了顶楼咖啡厅,范龄兮想起姜嘉盛曾给过她一张明珠百货的黑卡,于是,从包里翻出来,递给服务员。
服务员看到黑卡,立刻给两人提供了细致而周到的下午茶服务。
两人在靠窗的位置落座,龄兮开口:“韵筱,对不起,那天雷钦言给我打电话,我把你的地址告诉了他。他去找过你了吧?”
闻言,苏韵筱的脸上氤氲着淡淡的喜色,忸怩地绞了绞手指,点点头,清澈的眼眸中尽是甜蜜与欢喜:“龄兮,下个月我们要结婚了,你会来吗?”
“结婚?”范龄兮惊喜一笑,是发自内心地为他两人高兴:“你们要结婚了?真好!”说着说着,她竟是激动地流泪。
看她落泪,苏韵筱有些手足无措:“龄兮,你怎么哭了?”
“我太高兴了。你们的孩子终于要有一个完整的家庭了。不像我,把文湉害得那么惨!我真恨我自己,当初若我也有你这样的勇气,坦白告诉姜嘉盛我怀孕了,说不定文湉就不用受这样的罪了!”
“文湉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很显然,苏韵筱还不知道文湉得病的事。
“因为我与姜嘉盛复婚又离婚的事,她的精神受到了刺激,医生说她很可能得了自闭症,建议我们带她去瑞士接受治疗!”
苏韵筱是医生,自然明白自闭症的危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