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万?”老三眼睛亮了,这数比他预想的少。
赵老板嗤笑一声:“你打发要饭的呢?一万块钱够干啥?一条烟都不止这个数,我说的是十万,少一分都免谈。”
“十万?”老三差点跳起来,“您咋不去抢?我们哪有那么多钱!”
“没钱你瞎折腾啥?”赵老板撇撇嘴,“那批货里随便一件不得值个几十万?十万块换你大哥出来,划算得很。”
老三急得直搓手:“真没有那么多!我们就剩下点零碎,加起来也就万把块,您看……能不能少点?”
“少一分都不行。”赵老板斩钉截铁,“这事儿我担着风险呢,要是败露了,我这店都得关门,十万块,一分不能少,你回去凑钱,凑够了再来找我,凑不够,就别浪费时间了。”
老三还想再磨,赵老板已经站起来了:“我还有客人要招呼,你走吧,记住,这事别跟旁人说,不然不光你大哥出不来,你也得进去陪他。”
老三蔫头耷脑地出来,站在字画店门口,瞅着街上人来人往,心里头凉半截。
十万块!
把他卖了都凑不齐。
往回走的路上,老三看见聚宝轩门口挺热闹,沈浩正拿着个放大镜,给客人看一块砚台,笑得跟啥似的。
老三心里恨得牙痒痒。
要不是这姓沈的,大哥能进去?
他们能落到这步田地?
路过一个垃圾桶,老三狠狠踹了一脚,铁皮桶“哐当”一声响,吓了旁边卖糖葫芦的一跳。
“小伙子,咋了这是?”
“没事。”老三没好气地说道,转身往棚户区走。
他得赶紧回去跟老二他们说,十万块,这事儿怕是要黄。
到了破屋子,老二和疤脸、眼镜正等着呢,见他回来,赶紧围上来:“咋样?成了没?”
老三把张老板要十万块的事一说。
疤脸当时就急了:“他娘的!抢钱啊!咱哪有那么多钱?要不……要不就算了?让大哥在里面待着吧,反正他扛揍。”
“放屁!”老二瞪了他一眼,“大哥要是撂了,咱都得玩完!十万就十万,想办法凑!”
“咋凑?”眼镜愁眉苦脸,“咱现在就跟过街老鼠似的,连正经活儿都不敢干,去哪弄十万块?”
老二蹲在地上,半天没说话,最后狠狠往地上啐了一口:“实在不行……就去干票大的!”
“干啥?”老三和疤脸异口同声地问。
“潘家园不是有个姓刘的老板吗?听说他前阵子收了个青花瓷瓶,说是明代的,值老钱了。”
老二眼里闪着光,“实在不行,就去他家‘借’过来,卖了换钱!”
眼镜吓了一跳:“那姓刘的跟派出所刘警官是亲戚,你去他家偷东西,不是找死吗?”
“那你说咋办?”老二红了眼,“眼睁睁看着大哥在里面扛着?等着警察找上门?”
屋里顿时安静了,只有风吹塑料布的“哗啦啦”声,跟哭似的。
老三蹲在地上,瞅着墙角的银元,突然说道:“要不……我再去求求那姓赵的?跟他说说,先付一部分,剩下的以后再给?”
“没用。”眼镜摇头,“这种人不见兔子不撒鹰,没钱免谈。”
老二突然站起来,一脚踹翻了旁边的破桌子:“就这么定了!今晚去刘老板家!成了,大哥就能出来;不成,咱就跑路,总比在这儿等死强!”
疤脸和老三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出了害怕,但事到如今,也没啥别的办法了。
眼镜叹了口气:“那得先踩点,看看刘老板家的门好撬不,有没有养狗。”
“我去踩点。”老三自告奋勇,“我刚才回来的时候,看见刘老板在店里打牌,他家就在后头胡同,我去瞅瞅。”
老二点头:“小心点,别让人看见,晚上十二点,在这儿集合,带上家伙。”
老三深吸一口气,往潘家园走去。
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看着孤零零的。
他心里头乱得很,既怕偷东西被抓,又怕救不出大哥。
路过聚宝轩的时候,他看见沈浩正锁门,王红梅站在旁边,俩人有说有笑的。
老三咬了咬牙,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等把大哥救出来,第一个就收拾你们!”
他加快脚步,往刘老板家的方向走去,夜色正一点点漫上来,像块黑布,要把这潘家园的胡同全罩住。
老三揣着把磨尖了的螺丝刀,在刘老板家胡同口转悠到半夜。
风刮得紧,胡同里的路灯忽明忽暗,照得墙根的杂草跟鬼影似的。
他裹紧了破棉袄,心里头七上八下的,这还是他头回干这种入户的勾当,手心里全是汗。
刘老板家是个小四合院,门是两扇旧木门,看着挺结实。
老三蹲在对面的柴火垛后头,盯着那门瞅了快俩钟头,直到院里的灯彻底灭了,才猫着腰凑过去。
他先侧耳听了听,院里静悄悄的,连狗叫都没有,看来眼镜打听的没错,刘老板不养狗。
老三深吸一口气,掏出螺丝刀,小心翼翼地插进锁孔里。
他以前在工地干过两天 锁匠的杂活,学过两招野路子。
螺丝刀在锁孔里转了两圈,“咔哒”一声轻响,锁开了。
他心里一喜,轻轻推开门,吱呀一声响,在夜里格外清楚。
老三吓得赶紧缩回来,蹲在门后等了半天,见没动静,才踮着脚溜进去。
院里堆着不少废品,都是刘老板收来的,破铜烂铁、旧书旧报堆了半院,一股子铁锈味。
正房的窗户黑着,西厢房倒亮着盏小灯,听说是刘老板的老母亲住着,八十多了,耳背得厉害。
老三按眼镜说的,直奔东厢房。
刘老板的宝贝一般都放在那儿。
他摸到东厢房门口,门没锁,虚掩着。
推开门,一股霉味混着墨香扑面而来。
屋里没开灯,老三借着窗外的月光,看见靠墙摆着个大柜子,红漆都掉得差不多了。
他记得眼镜说过,那青花瓷瓶就放在这柜子里。
他屏住呼吸,走到柜子前,轻轻拉开抽屉。
头两个抽屉里全是旧账本,第三个抽屉一拉开,就看见个蓝布包,鼓鼓囊囊的。
老三心里狂跳,赶紧把布包抱出来,打开一看,嚯,真是个青花瓷瓶,瓶身上画着山水,在月光下看着莹润得很,摸着冰凉凉的。
“就是它了。”老三赶紧把瓷瓶裹进蓝布,揣在怀里,转身就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