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沈浩刚把店门打开，就见张老板背着手站在门口，身后跟着个伙计，捧着个红布包着的东西。
“沈老板，早啊。”张老板脸上没有往常那股子敌意，反而一脸笑容。
“张老板稀客，进来坐。”沈浩往旁边让了让，心里忍不住犯嘀咕，这老小子今儿唱的哪出？
进了店，张老板让伙计把红布包搁在柜台上，掀开一角，露出块鸽子蛋大小的玉佩，白里透青，上面雕着朵莲花，看着挺润。
“这是昨儿收的，”张老板没绕弯子，“清代和田青白玉，雕工是苏工，你瞅瞅。”
沈浩拿起玉佩，用手电筒贴着照了照，玉质细腻，没绺没裂，莲花的花瓣雕得栩栩如生，确实是好东西。
“不错啊，张老板这眼力见，见长。”
“少来这套。”张老板哼了一声，“我估着能拍个十五万，想跟你搭伙卖，佣金你四我六，咋样？”
沈浩愣了：“你四我六？为啥？”
按规矩，谁提供拍品谁占大头才对。
“我那店最近名声不咋地，”张老板别过脸，声音有点低，“挂你聚宝轩的名头，能改变一下大家对我的看法，就当……就当我求你帮个忙。”
这话一出，不光沈浩，连旁边擦桌子的王三都惊着了。
谁不知道张老板眼高于顶，啥时候服过软？
沈浩琢磨了琢磨：“搭伙行，佣金五五分，东西放我这儿，按规矩走，先请张教授再看看，没问题就上下次的拍。”
“成！”张老板干脆得很，起身就走，走到门口又回头，“别搞猫腻啊。”
“放心，”沈浩扬了扬手里的玉佩，“聚宝轩的招牌，比啥都金贵。”
等张老板走了，王三凑过来：“沈哥，他这是转性了？”
“谁知道呢。”沈浩把玉佩小心收进锦盒。
没过两天，张教授来看了玉佩，说是正经清代中期的，雕工确实是苏州那边的高手做的，估价比沈浩想的还高，说能到十八万。
上拍那天，这玉佩成了小热门。
有个做玉器生意的老板跟一个收藏爱好者抢着举牌，最后以十九万成交。
张老板没来现场，派伙计来盯着的，听到成交价，伙计乐得直搓手，跑回去报喜了。
分佣金的时候，沈浩一分没多拿，按五五分了，让王三给张老板送过去。
王三回来时，手里拎着个酒坛子。
“张老板让给您的，”王三说道，“他说这是藏了十年的二锅头，谢您的，还说……还说以后有好东西，还跟您搭伙。”
沈浩看着酒坛子，突然笑了。
或许，这老小子终于明白，较劲不如搭伙，算计不如实在。
这事儿很快传遍了潘家园。
刘老板他们仨来找张老板，说他胳膊肘往外拐。
张老板把桌子一拍：“你们懂个屁！沈浩那小子虽然年轻，可做事地道，跟他搭伙，挣钱踏实！”
没过多久，刘老板也捧着个铜墨盒来找沈浩，说想搭伙。
那墨盒是民国的，刻着“难得糊涂”，是名人用的，最后也卖了个好价钱。
一来二去，四家拍卖行跟聚宝轩的关系，慢慢变了。
不再是你死我活的对头，倒有点像互相帮衬的街坊。
谁收着好东西但没把握，就拿来让沈浩看看。
聚宝轩要是人手不够，李老板喊一声，其他几家的伙计也乐意过来搭把手。
有回下雨，聚宝轩的屋顶漏了，沈浩正发愁找谁修，张老板带着俩瓦匠就来了，是他店里以前雇过的，手艺好。
“看你那怂样，这点活都搞不定。”张老板嘴上骂着，手里却没闲着，帮着递瓦片。
李老板在旁边打趣：“张老板这是怕咱垮了，没人跟你较劲了？”
“放屁！”张老板抹了把脸上的雨水，“我是怕你们屋顶塌了，砸着人，坏了潘家园的名声。”
大伙都笑了，雨声里混着笑声，倒挺热闹。
傍晚雨停了，沈浩留张老板吃饭，王红梅炖了排骨，用张老板送的二锅头下酒。
“其实啊，”张老板喝得有点上头，脸红脖子粗，“以前是我不对，总想着把你挤走，现在才明白，这生意场，不是独木桥，是阳关道，能并排走。”
沈浩给他倒上酒：“都过去了，往后咱一起把潘家园的名声做起来，让外头的人一提咱这儿，就说‘靠谱’。”
“得嘞！”张老板举杯，“为靠谱，干杯！”
酒杯碰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响声。
……
潘家园古玩协会的小院里，这天挂了不少红灯笼，看着挺喜庆。
陈副会长穿着件深蓝色的中山装，正指挥着伙计往院里搬桌子，见沈浩和李老板来了，老远就招手：“可算来了！就等你们俩了！”
沈浩穿着新做的灰色褂子。
李老板特意理了发，俩人手里都捧着个锦盒，里面是准备在交易会上展示的宝贝。
沈浩带的是那枚从赌石街淘来的翡翠戒面，李老板带的是个民国的铜鎏金佛像，都是压箱底的好东西。
“陈会长，这太隆重了，我们俩就是来凑个数的。”
沈浩有点不好意思，脚底下的青石板被打扫得锃亮，差点没敢下脚。
“啥叫凑数？”陈副会长拍着他的肩膀，“聚宝轩现在可是潘家园的招牌，你们不来，这协会都显得不完整。”
院里已经来了不少人，四大拍卖行的老板都到了。
张老板穿了件花衬衫，看着比平时精神，见了沈浩，难得没挤兑人，还咧嘴笑了笑：“沈老板，今儿可得露两手，别让人小瞧了。”
“张老板这话在理。”李老板接话，“我们带了点小玩意儿，一会儿还得请各位多指点。”
刘老板和另外俩老板也凑过来，手里都拿着自己的宝贝。
刘老板捧着个青花瓷盘，得意洋洋地说道：“我这可是康熙年间的，前两天刚收的，今儿特意带来让大伙长长眼。”
正说着，陈副会长清了清嗓子，站到院里的小台子上：“各位，今儿咱不光是欢迎沈老板和李老板加入协会，也是个小交易会，大家伙儿把宝贝亮出来，互相交流交流，说不定就能遇上合眼缘的。”
底下掌声雷动。
沈浩和李老板被请到台边，陈副会长给他们俩各发了个红本本，上面写着“潘家园古玩协会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