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宴想要为我擦泪，我却挡住了他的手，自己擦了泪，笑着看他。
「齐宴，等，是一件很不值得的事情，尤其是等一个不可能的人。或许你是真的爱我，可是比起皇位，比起其他利益，我永远都是那个随时可以抛弃的。」
齐宴的眼里溢满了痛苦之色，他张了张口，想要解释，可又不知道该如何反驳。最后，只能化为沉默。
「齐宴，我放过我自己了，我希望，你也可以放过你自己。」
那一刻，齐宴也知道我不爱他了。
话已至此，我和他的缘分和情意到这里，就结束吧。
12
齐宴回朝了，陈世醒了问我：「为什么不和他走？他来这里，为的就是你。」
我不满地捶了他一下胸口，他疼得哇哇叫，说我狠心，谋杀亲夫。
我憋着笑，冷着脸：「你来这里，不也是为了我？」
陈世揉了揉心口，「自然。」
「那我怎么会让你输呢？」
我看他一副傻傻的模样，忍不住笑了笑。
可随后又想到这边疆百姓一直被匈奴欺负，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百姓苦不堪言，我便萌生出了一种想法。
于是，我把我的想法告诉了陈世。
「陈世，成亲后，你愿意和我戍守边疆吗？远离那些争斗，在这里守着一方疆土，护百姓安乐。」
陈世一听，面容见喜。
「好，只要是你想做的，我永远都会支持你。」
这一刻，我感到身心放松。我心疼地抚着他的伤口，「你怎么那么傻，何必为了我自杀？」
陈世若是重生，那必是和我一样带着极强的执念选择了自杀。
陈世身子一僵，他的面上浮现丝丝的心疼。
「因为我怕你孤独，想一直陪着你。」
实在没忍住，我又感动地哭了起来。
我平时是个极不爱哭的人，可这几日，总是会忍不住想哭。
想来也是，上辈子没得到的爱，这辈子得到了，就会感到很幸福。
13
我与陈世回朝后，很快就成亲了。
成亲那日，红绸绕梁，宾客盈门。
而齐宴没有来，他只送来了一份贺礼。
贺礼赠词是「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我缓缓一笑，因为我也希望他也有自己的欢喜。
想到上一世那些朝臣对我的污蔑，这一世，我和陈世先一步主动请求去边疆戍守。
齐宴静静地看着我，我低着头，心里却是紧了许久，因为我不确定，他会不会还和上一世一样。
我不知道自己跪了多久，后来恍恍惚惚地听到他说：「允。」
我才彻底松了一口气，这一世，我的命运终究还是改了。
我和陈世离开了朝堂，老头子也愿意随我去边疆。
在那里，我和陈世过得很好。
边疆的百姓安乐，我和陈世也有了一个女儿。
自那之后，我和齐宴也没有再见过面。
只听说没过多久，皇后就被废了，齐宴还找出了薛家勾结匈奴的证据，原来在那场战役中陷害我的是薛贵，难怪上一世，他来救我，匈奴就撤退了。
齐宴还惩治了那些上辈子污蔑我的奸臣，原来也和薛家有关系。
我在边关听到了这消息，彼时，落雪纷纷，整个院里都是白雪覆盖。
而我嗑着瓜子，跷着二郎腿，看着陈世和女儿两人在院中堆着雪人。
啧啧，陈世堆的雪人还没我闺女好看。
「娘子，来堆雪人啊。」陈世回头向我招手，雪花落在他的鼻尖，瞬间融化。
女儿冻红了脸，也学着自己的父亲，奶呼呼地说：「娘亲快来！」
我无奈叹息了一声，我这是养了两个孩子啊。
扔下了瓜子，我起身走向他们。
「来啦！」
番外
1
自钟芊自刎在齐宴面前之后，他连着几日都在做噩梦。
一旦回想到钟芊的血溅在自己的脸上，那温热的感觉带着血的腥味，齐宴就忍不住想吐。
他不是没有杀过人，也不是没有闻过血腥味。
但这是第一次，他讨厌血的味道。
齐宴恍恍惚惚地站在那里，他像是什么也没听见。
他就那样怔怔地看着陈世抱着钟芊的尸体，捂着她的脖子，以为这样，她就不会死。
他抱着钟芊，他哭着。
齐宴只觉得烦闷，陈世凭什么抱着他的芊芊，他的芊芊只能自己抱着。
鬼使神差地，他用力推开陈世，不顾自己的身份，跪在地上，抱起钟芊。
血染脏了他的黄袍，可他不管，他只要他的芊芊。
「芊芊……」
他试图想要喊醒怀里的女子，可他脸上的血是钟芊的，衣服上的血也是钟芊的。
没有人回应他，旁边只有陈世对他的咒骂。
「齐宴，你何德何能值得她这样对你！」
齐宴恍惚了一下，有那么一瞬间，他有些呼吸不上来。
是啊，他何德何能得到她的喜欢，可最后是他害死了芊芊。
「芊芊，你醒醒好不好，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娶你当皇后，我不要这皇位了，你醒醒好不好……」
他像是迷了路的孩子，茫茫无措，竟是哭了起来。
泪水落在钟芊的脸庞上，却也没能让她醒来。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不想你死的，我不想的……」
「芊芊，你别……我错……我后悔了……」
齐宴说话语无伦次，他不知道哪一句才能算忏悔，哪一句话才能让他的芊芊开心。
可她只是，就那样冷冰冰地躺在自己的怀里。
他呜咽着，脸庞贴着她的脸颊，喃喃自语：「芊芊，你别生气了，我什么都不要了，我只要你活着，好不好？」
2
那杯毒酒是假的，他只是想让芊芊金蝉脱壳，从此远离这里，哪怕他再也不能娶她。
得知她出征遇险，他日日夜夜去皇后宫里，哄着她，宠着她，只为让她的弟弟薛贵带军去救他的芊芊。
可皇后还是不愿意松口，最后齐宴也冷下了脸。
「既然皇后不愿，那朕就亲自御驾出征，为将士们打气。」
皇后一听，便慌了神，这才应了下来。
他的芊芊回来了，却是身负重伤，事已至此，皇后还不愿意放过她。
暗中联络那些朝臣上奏，逼他赐死芊芊，理由就是这次损失惨重，污蔑她暗通匈奴。
齐宴怕了，他可以不娶她，也可以不再见她，但他只要芊芊可以活着。
后来，他们如意了，皇后也如意了。
他的芊芊恨死了自己，不再愿意爱他了。
芊芊，你再等等，我一定要让他们血债血偿。
3
他等了五年，而这五年里的时间里，陈世自杀于府。
齐宴知道，他是随芊芊而去了。
五年的时间，他终于扳倒了薛家，也废了皇后。
薛家与匈奴勾结，才致使芊芊身负重伤。
也是皇后撺掇那些朝臣上奏逼他赐死芊芊。
赐死皇后那日，她像个疯子一样大笑，头发凌乱，丝毫没有往日国母般的庄严。
「皇上，要怪就怪你自己，若不是你当初差点选了她做皇后，我会日日担惊受怕吗？」
他的呼吸一滞，当初母后虽然赞成他娶芊芊，却不同意给她后位。
因为钟家手握重权，如果再立她为后，只怕后患无穷。
可他竟然怕了，最后才选择了薛珍。
而他素来知道芊芊的性子，绝不为妃是她的倔强。
「皇上，逼死钟芊不就是您吗？」
仅是一刹，齐宴就握紧了手，青筋暴起，他怒吼道：「你闭嘴！」
薛珍浅浅一笑，「原来臣妾真的说对了。」
「你让她出征，不就是为了夺她兵权吗？」
「因为你怕，你怕钟家有一天会造反。」
她说的话字字珠玑，一寸一寸地剜着他的心。
因为她说的都是真的，可他只是想收回兵权，并没有想芊芊死。
只是，齐宴不知道，只要他想要，哪怕是兵权，钟芊也会甘愿双手奉上。
齐宴猛然站起身，手指着她，气得浑身战栗。突然，他只觉喉咙腥甜，下一秒，血从口中涌出，流流不绝。
他竟是当场昏了过去。
4
后来，薛珍死了，他也没再立皇后。
无数个黑夜里，他从噩梦中惊醒。
「不要，芊芊，不要嫁给他！」
他陡然惊醒，四处黑暗，他竟觉得无所依靠。
候在殿外的太监听到皇帝的声音，急急一问：「皇上，可是发生了什么？」
齐宴的额头布满了冷汗，他疲惫地躺在床上，只回了一句：「无事。」
之后，就是四周寂静，窗户未关，夜风吹得床帘乱卷。
而他，还未从刚才的梦里回过神来。
梦里，他的芊芊不爱他了，她爱上了陈世。
最终，她嫁给了陈世，而他的贺词就是「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心绞一痛，他闭上了眼睛，缓缓地叹了一口气。
无尽的黑暗里，他的眼角一凉，泪水沾湿了他的枕旁。
可是，芊芊，没有你，我又怎生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