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同府,总兵府。
郭登这几天,过得是坐立不安,度日如年。
自从七天前,他送走林远,答应为他拖住也先七日之后,他就一直紧绷着神经。
前几天,也先大军围城,炮声隆隆,他虽然担心,但有林远送来的一百门虎蹲炮,倒也守得有惊无险。
可就在三天前,围城的瓦剌大军,突然之间,就撤走了。
而且是全军回援,走得异常仓促。
紧接着,他就看到,在瓦通大营的后方,燃起了冲天的大火。
郭登立刻意识到,肯定是镇北王殿下动手了!
他激动得一夜没睡,在城墙上站了整整一晚,期待着能看到镇北王大破敌军的景象。
可是,他什么也没看到。
大火熄灭后,一切都归于平静。
也先的大军,没有再回来。
镇北王的大军,也没有出现。
就好像,双方都从这片草原上,神秘地消失了。
“到底怎么样了?打赢了还是打输了?”
“王爷的计划,成功了吗?”
“也先那十万大军,去哪儿了?”
一连串的疑问,像猫爪一样,挠着郭登的心。
他派出了好几拨探马,去草原上打探消息。
可那些探马,如同石沉大海,一个都没有回来。
这让郭登的心,沉到了谷底。
探马没有回来,往往只意味着一种可能——他们被敌人的游骑给截杀了。
难道……难道镇北王殿下,失手了?
这个念头一出来,郭登就吓出了一身冷汗。
不会的!绝对不会的!
那个年轻人,创造了野狼谷的奇迹,他就像战神下凡,怎么可能会输?
可万一呢?
万一也先比巴图更狡猾,识破了王爷的计策,设下了反埋伏呢?
镇北军虽然强大,但毕竟只有三万多人,而也先,可是有十万大军啊!
郭登越想越怕,这几天连饭都吃不下,觉也睡不着,整个人都瘦了一圈。
他麾下的将领们,也都是人心惶惶。
“总兵大人,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是啊,瓦剌人也看不见,镇北王也看不见,这心里七上八下的,太折磨人了。”
“要不,我们再派些人出去看看?”
“不行!”郭登断然拒绝,“现在敌我未明,不可轻举妄动!全军将士,继续坚守城池,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准出城!”
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等。
等待一个,可以决定大同,乃至整个山西命运的消息。
就在郭登心急如焚的时候。
“报——”
一名守城门的士兵,连滚带爬地跑了进来,脸上带着无法掩饰的激动和狂喜。
“总兵大人!喜报!天大的喜报!”
“镇北王殿下派人回来了!”
“什么?!”
郭登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一把抓住那个士兵的肩膀,声音都在颤抖:“人呢?快!快让他进来!”
很快,一名身披镇北军制式铠甲,风尘仆仆的信使,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
他虽然满身尘土,但腰杆挺得笔直,脸上洋溢着一股胜利者的自豪和骄傲。
“末将王瑾亲卫,奉镇北王|之命,特来向郭总兵报捷!”
信使单膝跪地,从怀中掏出一份盖着镇北王大印的捷报,高高举起。
郭登的手,哆哆嗦嗦地伸了过去。
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他既渴望知道结果,又害怕看到那个他最不愿意看到的结果。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地展开了那份捷报。
当他的目光,落在捷报上的第一行字时,他的瞳孔,瞬间收缩成了针尖大小。
“大明镇北王林远,奏请圣安。臣于大同塞外聚兵,与瓦剌太师也先,引兵十万,展开决战……”
决战!
郭登的心,猛地一跳。
王爷竟然真的跟也先的十万大军,打了一场决战!
他继续往下看。
“此战,臣以三万五千镇北军,设伏于……”
捷报上,详细地描述了林远是如何利用“运粮队”作为诱饵,将也先的三万前锋,引入预设的雷区和炮兵伏击圈。
然后,又是如何关门打狗,用炮火和火铳,对这三万骑兵,进行毁灭性的打击。
最后,再以步兵和骑兵,进行最后的清剿。
整个战役过程,描述得惊心动魄,又清晰明了。
郭登看得是心惊肉跳,手心全是冷汗。
他仿佛身临其境,看到了那地动山摇的爆炸,看到了那炮火连天的屠杀,看到了瓦剌骑兵在钢铁洪流面前,是如何的土崩瓦解。
当他看到最后的战果统计时,他的呼吸,几乎都停滞了。
“此役,我镇北军以伤亡一千余人之代价,阵斩瓦剌精锐三万余人,俘虏……四万余人!”
“瓦剌太师也先……已被我军……生擒!”
生……生擒?!
郭登的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他拿着捷报的手,剧烈地颤抖起来,那张薄薄的纸,仿佛有千斤之重。
他反复地,一个字一个字地,将“生擒”两个字,看了十几遍。
他甚至伸出手指,用力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以为是自己老眼昏花,看错了。
没错!
清清楚楚地写着,生擒!
那个让大明九边将领,闻之色变的草原枭雄!
那个野心勃勃,妄图吞并整个山西的瓦剌太师!
那个未来可能会成为大明心腹大患的也先!
竟然,被镇北王殿下,活捉了?!
“噗通!”
郭登双腿一软,一屁股坐回了椅子上。
他不是被吓的,他是被这个消息,给震的!
这……这已经不能用神话来形容了!
这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全歼巴图五万大军,还能说是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可这次,面对的是更加狡猾,兵力更加雄厚的也先,竟然还能打出如此辉煌的战绩,甚至,还把对方的主帅给活捉了!
这是人能干出来的事吗?
这位镇北王殿下,莫非真是天上的武曲星下凡不成?!
“郭……郭总兵?”信使看到郭登的反应,小心翼翼地提醒道,“王爷说,还请您在这份捷报上,联名签署,一同上奏朝廷,以为佐证。”
“哦……哦!好!好!”
郭登如梦初醒,连忙拿起笔,颤抖着,在捷报的末尾,签上了自己的名字,并盖上了大同总兵的大印。
“王爷……王爷他人呢?”郭登问道。
“回总兵大人,王爷已经率领大军,押解着也先和数万俘虏,班师回宣府了。”信使答道,“王爷还让末将给您带句话。”
“王爷说什么?”
“王爷说,此战,郭总兵坚守大同,功不可没。他已经为郭总兵,向朝廷请功。另外,等他处理完宣府的事务,会亲自来大同,与郭总兵,共商后续清剿草原,安定北疆之大计。”
郭登听完,激动得热泪盈眶。
他一个行将就木的老将,何德何能,能得到王爷如此看重?
“为王爷贺!为大明贺!”郭登站起身,对着宣府的方向,深深一揖。
他知道,从今天起,大明的北疆,天,要变了!
那个困扰了大明数十年的边患,将在这个年轻的亲王手中,被彻底终结!
他仿佛已经看到,一个前所未有的,强盛的大明,正在冉冉升起!
送走了信使,郭登立刻召集了所有将领。
当他将这份捷报,公之于众时。
整个总兵府,先是死一般的寂静。
随即,爆发出了一阵惊天动地的欢呼!
“赢了!我们赢了!”
“王爷威武!镇北军威武!”
“也先被活捉了!哈哈哈哈!太好了!太好了!”
所有的将士,都相拥在一起,又哭又笑,状若疯癫。
他们被也先的十万大军,压抑了太久。
现在,这块压在心头的大石头,终于被搬开了!
而且,是被镇北王殿下,用一种最不可思议,最酣畅淋漓的方式,给彻底砸碎了!
这股狂喜的浪潮,很快就从总兵府,蔓延到了整个大同城。
当百姓们得知,那个围困他们,让他们担惊受怕的瓦剌大军,已经被镇北王全歼,连他们的大汗都被活捉了之后。
整个大同城,都沸腾了!
百姓们自发地涌上街头,敲锣打鼓,燃放鞭炮,像过年一样。
“镇北王千岁!镇北王千岁!”
无数人,发自内心地,向着宣府的方向,跪地叩拜。
在他们心中,林远,已经不再是一个亲王,一个将军。
他是神!
是拯救他们于水火之中的,活神仙!
而就在大同城,沉浸在一片狂欢的海洋中时。
那名怀揣着惊天捷报的信使,已经换上了最好的快马,踏上了前往京城的征途。
他的身后,是万民的欢呼。
他的前方,是一个即将被他彻底引爆的,大明朝堂!
京城,这一次,你准备好迎接,真正的震撼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