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赫死死地盯着林远。
他从这个年轻下属的眼中。
看到了一种名为“野心”的火焰。
那火焰是如此的炽热。
让他这个在战场上摸爬滚打了半辈子的人。
都感到一阵心惊肉跳。
“干一票大的？”
王赫的声音有些干涩。
“怎么干？”
他知道。
林远既然这么说。
心中必然已经有了计划。
“很简单。”
林远将那些书信小心翼翼地收好。
贴身藏了起来。
“我们暂时按兵不动，就当不知道这件事。”
“我们继续执行清剿任务。”
“但是，我们要改变策略。”
“哦？怎么改变？”王赫立刻来了兴趣。
“以前我们是清剿，现在我们要‘招安’。”
林远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黑风山脉里的匪军，大大小小还有十几股。”
“他们很多都是被逼无奈才落草为寇的。”
“并非所有人都想跟着那个‘复安南国’组织一条道走到黑。”
“我们可以利用手里的证据，去分化他们，拉拢他们。”
“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愿意归顺我们的，可以既往不咎，甚至可以让他们戴罪立功。”
“不愿意的，那就连根拔起，一个不留！”
王赫听得眼睛越来越亮。
他明白了林远的意思。
林远这是要整合整个黑风山脉的匪军势力！
将其收为己用！
这是一步险棋。
但如果成功了。
他们手中就将掌握一股不可小觑的力量。
到时候。
再拿着邱忠谋反的铁证。
去找平南大将军张辅。
就不是一个小小百户的空口举报了。
而是手握兵权和铁证的实力派！
到那时。
他们的话语权。
将完全不同。
“好小子，你这脑子是怎么长的？”
王赫忍不住赞叹道。
“这计划听起来，确实可行。”
“但风险也极大。”
“一旦走漏了风声，我们就是万劫不复的下场。”
“富贵险中求。”
林远平静地说道。
“我们现在已经知道了邱忠的秘密，您觉得，就算我们什么都不做，他会放过我们吗？”
王赫沉默了。
他知道林远说得对。
他们已经无意中卷入了这场巨大的风暴。
现在想抽身。
已经不可能了。
要么。
被风暴撕成碎片。
要么。
就驾驭这场风暴。
冲上云霄！
“干了！”
王赫猛地一拍大腿。
眼中露出了决然之色。
“老子烂命一条，死在战场上，也算死得其所！”
“总比窝窝囊囊地被人当棋子弄死要强！”
“林远，从今天起，老子这条命，就交给你了！”
“你说怎么干，我们就怎么干！”
他做出了自己这辈子最大胆的一次赌博。
他把所有的筹码。
都压在了林远的身上。
“大人言重了。”
林远对着王赫深深一拜。
“我林远对天发誓，只要有我一口气在，就绝不会让大人和弟兄们失望！”
他知道。
从这一刻起。
他才算真正得到了王赫的完全信任。
这个百户所。
才算真正成为了他可以掌控的力量。
……
接下来的半个月。
王赫麾下的百户所。
在黑风山脉里展开了一场与众不同的“清剿”行动。
林远成为了这次行动的实际指挥者。
他利用从黑风寨缴获的情报和书信。
精准地找到了一个个匪寨。
面对这些匪寨。
他没有一上来就喊打喊杀。
而是先礼后兵。
他派人将邱忠勾结反贼的书信副本。
送到各个山寨头领的手中。
告诉他们。
你们都被当枪使了。
所谓的“复国大业”。
不过是某些人谋取私利的工具。
跟着他们干。
死路一条。
现在大明给你们一个机会。
归顺朝廷。
戴罪立功。
还有一线生机。
这一招釜底抽薪。
效果出奇的好。
很多小山寨的头领。
本就是被裹挟的。
看到这些书信。
立刻就明白了其中的利害关系。
纷纷选择了投降。
对于这些投降的匪军。
林远也信守承诺。
打散了他们的建制。
挑选其中的青壮。
择优收编。
一时间。
王赫麾下的队伍。
如同滚雪球一般。
迅速壮大起来。
当然。
也有一些死硬分子。
执迷不悟。
对于这些人。
林远的回应只有一个字。
杀！
他亲率精锐。
以雷霆万钧之势。
接连攻破了三座负隅顽抗的山寨。
所有俘虏。
一个不留。
全部坑杀。
用最血腥的手段。
震慑了所有还在观望的人。
胡萝卜加大棒的策略下。
不过半个月的时间。
整个黑风山脉。
就被林远彻底整合。
除了少数逃进深山的散兵游勇。
成建制的匪军。
已经不复存在。
而王赫麾下的这支百户所。
也从最初的一百多人。
扩充到了近千人的规模。
虽然其中大部分都是收编的降兵。
战斗力参差不齐。
但只要稍加训练。
就是一股任何人都无法忽视的强大力量。
……
临时营地。
中军大帐。
王赫看着手中的战报。
笑得合不拢嘴。
“一个月荡平黑风山脉。”
“大将军给的军令，我们半个月就超额完成了。”
“林远，你真是我的福将啊！”
他看着坐在下首的林远。
眼中满是欣赏。
这半个月来。
他几乎是将所有的指挥权都交给了林远。
自己当起了甩手掌柜。
而林远。
也用一份堪称完美的答卷。
回报了他的信任。
“这都是大人您领导有方。”
林远谦虚地说道。
“行了，别拍马屁了。”
王赫摆了摆手。
他从桌案上拿出一份盖着百户官印的文书。
递给了林远。
“看看吧，这是给你的。”
林远疑惑地接过文书。
打开一看。
顿时愣住了。
那是一份任命状。
【兹有本所小旗官林远，作战勇猛，屡立奇功，今破格提拔为总旗官，即日生效。】
落款处。
是王赫的签名和官印。
总旗官！
他终于成了总旗官！
虽然只是王赫的口头任命。
还没有得到上面的正式批复。
但在百户所内部。
这已经具备了效力。
这意味着。
他将名正言顺地统领五十名士卒。
“赵凯战死，他那个总旗的位置一直空着。”
王赫说道。
“你这次功劳最大，这个位置，理应由你来坐。”
“我麾下有两个总旗的名额，另一个，我已经任命了跟你关系最好的刘叔。”
“你们俩，以后就是我的左膀右臂。”
“多谢大人栽培！”
林远心中激动。
郑重地将任命状收好。
他知道。
这是他迈向权力中心的关键一步。
“先别急着谢。”
王赫的表情严肃了起来。
“我们的好日子，恐怕要到头了。”
“刚刚接到斥候回报。”
“广威卫指挥使邱忠，亲率三千大军，正向我们这边开来。”
“名义上，是来协同我们剿匪的。”
“协同剿匪？”
林远冷笑一声。
“恐怕是来杀人灭口的吧。”
“没错。”
王赫点了点头。
“黑风寨这么大的动静，他不可能不知道。”
“他肯定是怕我们发现他的秘密，所以坐不住了。”
“三千大军……”
林远眉头紧锁。
他们现在虽然有近千人。
但大多是乌合之众。
根本无法和邱忠麾下的精锐卫所军抗衡。
硬碰硬。
无异于以卵击石。
“他到这里，最快还需要三天时间。”
王赫沉声说道。
“我们必须在这三天之内，想出对策。”
“林远，现在，我们所有人的性命，都系于你一身了。”
大帐内的气氛。
瞬间凝重到了极点。
一场巨大的风暴。
即将来临。
而他们。
正处于风暴的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