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赫也被那股音波扫中。
他感觉像被一柄无形的攻城锤，狠狠砸在了胸口。
气血翻涌，喉头一甜。
但他体内的那股黑色力量，却在瞬间沸腾起来，将那股侵入体内的毁灭意志，直接吞噬，消化。
然后，转化成了，一丝，微弱的，新的力量。
王赫愣住了。
这个东西……也能吃？
裂缝，被撑得更大了。
一个巨大的，由金属，血肉，骸骨，以及无数扭曲的怨魂，缝合而成的，怪物，缓缓地，从地底，爬了出来。
它没有固定的形态。
它像一滩，活着的，不断蠕动的，钢铁烂肉山。
山上，长满了，数百条粗细不一的手臂，有的拿着锈迹斑斑的兵器，有的则异化成了锋利的骨刃。
在肉山的顶端，没有头颅。
只有一颗，巨大的，独眼。
那颗眼睛里，没有瞳孔，没有情感，只有一片，混沌的，纯粹的，想要毁灭一切的，疯狂。
一股比之前所有傀儡，所有棋魂，加起来都要浓郁百倍的，死亡与绝望的气息，从它身上，扩散开来，笼罩了整个广场。
“这是……”
王赫的瞳孔，缩成了针尖。
“‘镇国之殇’……”
一个他以为，只存在于传说中的，禁忌的名字，不受控制地，从他嘴里吐了出来。
这是前朝末年，那位痴迷于长生与炼金术的暴君，倾尽国库，屠戮百万生灵，试图炼制出的，最强的，战争兵器。
传说，它在炼成之日，瞬间失控。
将整个皇宫，连同那位暴君一起，吞噬殆尽，夷为平地。
最后，被大周的开国太|祖，联合数十位当世绝顶高手，付出惨重代价后，才勉强将其，封印于地底深处。
它怎么会，在这里？
张辅……他竟然，找到了这个东西？
并且，将它，作为自己最后的，底牌？
“吼！”
那座肉山，似乎是终于适应了外界的光线。
它顶端那颗巨大的独眼，缓缓转动，锁定了广场上，那二十多个，在它眼中，如同蝼蚁般渺小的，黑点。
它感受到了。
那些黑点身上，散发出的，令它厌恶，又垂涎的，同类的气息。
下一刻。
它动了。
数百条手臂，如同暴雨般，向着众人，狂乱地，砸了下来！
“哈哈哈哈！开饭了！”
赵四发出癫狂的咆哮，第一个，迎了上去。
他没有使用任何技巧。
只是将那股，快要将自己撑爆的力量，毫无保留地，灌注于双拳之上。
然后，狠狠地，轰向一条，砸向自己的，如同金属巨柱般的，手臂。
“铛——！！！”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
赵四脚下的地面，轰然塌陷，蛛网般的裂缝，蔓延出十几米远。
那条金属手臂，被他硬生生，顶住了。
手臂之上，那个巨大的拳印周围，坚硬的合金，竟被打出了，细密的裂痕。
但赵四，也被那股无可匹敌的巨力，砸得双臂骨骼寸断，整个人，像一颗钉子，被深深钉进了地里。
那怪物似乎没料到，这只小小的“虫子”，竟能挡住自己一击。
它发出一声愤怒的咆哮。
更多的手臂，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鲨鱼，从四面八方，向着赵四，碾压而来！
“来啊！”
赵四口喷黑血，眼中却满是快意。
“都他妈过来！让爷爷我，吃个痛快！”
就在他即将被碾成肉泥的瞬间。
数十道黑影，如同一群，离弦的箭矢，从他身边，一闪而过。
“铿！铿！铿！铿！”
密集的，金铁交鸣声，连成一片。
那些新生的怪物们，用他们那，被改造过的，堪比神兵利器的，爪牙，拳脚。
疯狂地，撕扯着，攻击着，那些砸向赵四的手臂。
一个士兵，高高跃起，双手化作利爪，竟硬生生，将一条手臂上的合金装甲，撕下了一大块。
另一个士兵，身体如陀螺般旋转，双腿化作无情的绞轮，将一条手臂，从关节处，硬生生，踢断！
还有人，直接用牙齿，咬住那些手臂上的血肉，疯狂地，吞噬着其中，蕴含的，狂暴的能量。
战斗，瞬间进入了白热化。
这是一场，怪物与怪物之间，最原始，最血腥的，厮杀。
王赫站在原地，没有动。
他看着眼前的场景，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他的同伴，他的弟兄。
此刻，已经完全，看不出半点，人的模样。
他们像一群，疯狗。
不。
比疯狗，更可怕。
他们是一群，刚刚品尝到血肉滋味的，幼年恶魔。
正在用一场，疯狂的，自杀式的攻击，去挑战一头，成年的，古老巨兽。
“噗嗤！”
一个士兵，躲闪不及，被一条骨刃，从胸口，贯穿。
他被高高挑起，挂在半空。
但他没有死。
他反而，咧嘴一笑，双手死死抱住那条骨刃，张开嘴，狠狠咬向那条手臂的血肉。
那怪物吃痛，愤怒地甩动手臂。
那个士兵的身体，在半空中，被撕成了两截。
但他的上半身，依旧死死地，挂在手臂上，疯狂地，吞噬着。
直到，被另一条手臂，拍成一团，血雾。
王赫的心脏，被狠狠地，揪了一下。
他看到，那团血雾，并没有消散。
而是化作一缕缕黑气，被周围，正在战斗的其他弟兄，下意识地，吸入了体内。
他们的力量，增强了一丝。
眼神，也变得，更加疯狂。
王赫终于明白了。
他们，已经成了一个，整体。
一个，以杀戮和吞噬为生的，共生集群。
个体的死亡，不再是终结。
而是，化为养分，去滋养，其他的个体。
只要，林远还在。
只要，这个集群的“核心”还在。
他们，就是，不死的。
王赫的身体，颤抖起来。
是恐惧？
还是……兴奋？
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自己体内的那头野兽，已经快要，挣脱牢笼了。
就在这时。
那个如同肉山般的怪物，似乎终于被这群不知死活的虫子，彻底激怒了。
“吼——！！！”
它发出了一声，比之前，更加狂暴的咆哮。
它身上，所有的手臂，都停了下来。
然后，齐齐指向天空。
一股股，浓郁到化不开的，黑红色的能量，在那些手臂的顶端，汇聚。
一个巨大的，直径超过三十米的，由纯粹的，毁灭能量构成的，黑色太阳，在广场上空，缓缓成形。
死亡的阴影，笼罩了每一个人。
所有正在厮杀的士兵，都停了下来。
他们抬起头，看着那颗，足以将整个广场，连同他们一起，汽化掉的，黑色太阳。
他们的眼中，第一次，露出了，名为“恐惧”的情绪。
他们是不死的。
但，如果连渣都不剩，他们，还能复活吗？
王赫握着刀的手，全是冷汗。
他知道，结束了。
这场荒诞的，疯狂的宴席，终于，要以他们所有人的，彻底毁灭，而告终。
他下意识地，看向了林远。
那个男人，从始至终，都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
像一个，置身事外的，看客。
他看着那颗，即将落下的，死亡之日。
脸上，依旧是那片，冰冷的，虚无。
然后，他动了。
他抬起了手。
不是对着那颗黑色的太阳。
也不是对着那头，巨大的怪物。
而是对着，王赫。
对着，赵四。
对着，剩下的，二十多个，瑟瑟发抖的，幸存者。
他张开五指，然后，轻轻一握。
声音，不大。
却如同，九天之上的，最终审判。
“你们，吃饱了吗？”
话音落下的瞬间。
王赫感觉，自己体内那头，被他死死压制的野兽，脖子上的锁链，被彻底，斩断了。
理智，瞬间被，无穷无尽的，饥饿感，所吞噬。
他的眼前，一片血红。
他看到了。
那颗，悬在天空的，黑色的太阳。
那不是，毁灭。
那不是，死亡。
那是，食物。
是他这辈子，见过的，最庞大，最美味，最诱人的，食物！
“吼——！！！”
一声，不似人声的，充满了贪婪与渴望的咆哮，从王赫的喉咙深处，爆发出来。
他动了。
他化作一道黑色的闪电，向着那颗，正在缓缓坠落的，黑色太阳，冲了过去。
不止是他。
赵四。
还有剩下的，所有士兵。
他们，在同一时间，化作了二十多道，冲天而起的，黑色流光。
他们的目标，不是逃跑。
而是，去迎接那场，足以毁灭一切的，盛宴。
那头名为“镇国之殇”的古老怪物，那颗混沌的独眼中，第一次，出现了一丝，类似于“困惑”的情绪。
它不明白。
为什么。
这群卑微的虫子，在面对，足以将他们抹杀一万次的，绝对力量时。
非但没有，跪地求饶。
反而，露出了，比它，更像怪物的，贪婪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