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吴艺意识模糊之际，听到了学生宏亮整齐的回答。
嘴角轻扯，晕了过去。嘴角似乎挂着一抹奇怪的笑容，因着那苍白的脸和浑身狰狞的伤，而显得更加奇怪。
两个压着吴艺的教官把吴艺拖走，又扔回了小黑屋。
十月的a市热得像个火炉，吴艺的伤口就这么放着，慢慢化脓，没有人给她处理，这是直接让她自生自灭吧。
意识模糊中，好像有人小心翼翼的给她换了衣服，吴艺疼得闷哼几声，那人似乎是怕弄疼她，动作更轻了些。
吴艺面色苍白，咬牙忍着。心里觉得，自己又做梦了吧。
谁会来救她呢。
校服换上了干净的，伤口被消了毒，帮她的人离开了，吴艺怎么也看不清她是谁。
好像是个女孩子吧。
醒来后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吴艺是被痛醒的。
一睁眼，映入眼帘的就是之前那几个女人，一个人端着一盆什么水倒在她身上。
……是盐水。
吴艺疼得脑子发白，冷眼看着这群人看她讥讽的神情。
“知道错了吗？”
问话的是先前那个冷眼看着她的女人，不爱说话，一言一行都冷到极致。
吴艺没有回答，看也不看她，闭着眼睛，好像她们全是空气。
其他女人看着吴艺面露愤恨，不过那个冷眼女人却笑了一下，眼底带着兴奋，捏住吴艺的下巴。
“很好，你最好能一直这么有骨气。”
吴艺翻了个白眼，她笑得更高兴，说：
“记住，不准放人进来见她，不准给她吃的，什么时候人要死了，再抬出来灌盐水，灌完盐水，接着关。”
其余女人面面相觑，一副紧张的神情，可眼底的怨毒却出卖了她们。
吴艺无所谓的笑了笑，冷眼女人把她甩到地上。
几个人全都离去，门从外面锁上，吴艺无力的躺在地上，眼神迷茫。
明明知道人性是可怕的，可她还是忍不住相信一个又一个。
她想救人，她想让世界再无黑暗。
她的信仰，就是守住光明，不管是在阳光下，还是在黑暗中。
可是现在，她怀疑她的信仰了。
在黑暗中，真的能够坚守光明吗？
吴艺被关在小黑屋里，不知道多少天。不吃不喝，浑身是伤。
意识越来越模糊，求死的意愿越来越弱。
吴艺晕乎乎的，觉得……不想再努力了。
她谁也救不了，谁也不需要她救。连她自己，不也要就这么肮脏屈辱的死去。
意识消散之际，眼前好像冒着白光，吴艺想，这就是所谓的回光返照吧。
好像有人在喊她的名字，不知道了……要死了吧，什么都听不到了。
那道模糊的声音很熟悉，吴艺死之前，想到了一个人，她以为自己忘了的人。
一周后，a市市第一人民医院。
一间VIP病房里，病床上躺着一个浑身被绷带纱布缠绕的瘦弱女孩，盐水滴答滴答吊着，一只手被床边的男生握住，男生定睛望着昏迷的女孩，心里一阵阵抽痛。
秦溪竹穿着一身黑色休闲服，衣服几天没洗了，人也几天没动，就这么守在病床边，看着床上躺着的吴艺。
看着她浑身是伤，心里闷的紧。
面色疲惫，头发凌乱，两只布满红血丝的眼球，乌黑的眼底。这是秦溪竹第一次这么狼狈。
找到她是一周前，那个吃人的地方，他不会放过。
如今想起当时见到她的模样，比被刀剜心，还要痛上百倍千倍。
鬼知道他没有找到任何监控的时候，面色有多寒。
那个阴暗潮热的小黑屋，浑身的伤，抱着她的时候，她的呼吸已经快要停止了，送到医院，医生抢救了三天，才把人从鬼门关拉回来。
医生说，如果今天人再不醒，可能就真的再也醒不过来了。
医生说，可能终生植物人，可能直接死去。
手微微捏紧，可是又怕捏疼她。
其实这点疼，比起她身上的任何一个伤口，都无足轻重。
秦溪竹两手轻轻握着吴艺的右手，喉咙发紧，他怕她醒不过来。
可是……如果这样，他怎么办。
没有她，他活着，好像毫无意义，无所念想。
原来，他终究是低估了她在他心中的重要性。
秦溪竹擦了擦眼角不经意流下的眼泪。
他知道，她最喜欢他笑了。
……虽然，他也不知道，她心里是否有一丁半点他的位置。
秦溪竹努力的扯出那个只会对吴艺展现的阳光笑容，轻声说：
“吴艺，你醒来好不好？”
“大家都在等你。你知道吗？学校的女生都在等你回去，她们特别喜欢你，还有很多人，刘漫漫也在等你。”
“吴艺，我知道，你特别善良，明明自己都活不下去了，却一次又一次地想要拯救那些陷进泥潭里的人。”
“其实，你最应该心疼的，是你自己。”
“吴艺，我很想你，你醒过来，我带你去吃好吃的好不好？你喜欢吃辣的，我带你去吃小龙虾好吗？”
秦溪竹苦笑着，“好遗憾，第一次见你就想带你去的那家店，我们还没能去一次呢。你醒来，我们一起去好不好？”
“吴艺，天上挂了很多星星，你起来，我带你去看星星好不好?”
“吴艺，醒过来，不要丢下我一个人……”秦溪竹垂着脑袋，哽咽着，肩膀颤抖着，咬着牙……他哭了。
秦溪竹从来没也哭过。打架打进医院没有哭，成绩差被骂没有哭，小时候家里没有人陪他也没有哭，被吴艺拒绝几近绝望也没有哭……只是，这一次，他哭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现在已经是晚上十点，还有两个小时，医生就要给吴艺判死刑。
秦溪竹发丝凌乱，紧紧握住吴艺的手，很冰，没有温度的病。
秦溪竹浑身僵硬的想把她的手捂热，可是越来越冰。
嘴角一僵，强硬的笑着，“吴艺，你别吓我好不好？”笑着笑着就哭了，不哭还难看的笑。
脸靠在吴艺的手上，紧闭双眼，浑身颤栗。
最后七分钟，医生进来了，吴艺还没醒。
“请先出去一下，我们最后检查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