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黎死后,正殿内一片寂静。
皇帝看着他七窍流血的尸体,奚黎死前说的每一句话都在耳边重现,仿佛在指着他的脊梁骨骂他是个窝囊废。
许久后,皇帝自嘲地开口:“这么看来,朕活得还真是失败。”
“朕以为,为了保护我们夕月国百姓的安康,就应该顺从于北宸国……没想到,在别人眼中却是懦弱。”
奚彻站出一步,宽慰皇帝:“父皇,大皇兄说的这些话有失偏颇,还请父皇不要放在心上。”
皇帝将目光落到奚彻身上,沉重地开口:“在你心中,朕不懦弱吗?”
奚彻沉默了。
他很想摇头,告诉皇帝他并不觉得皇帝懦弱。
但从某种角度上看,他也认同奚黎的观点。
皇帝当初是凭借着北宸国的势力上了位,随着现在的年岁越大,他越发夸大了北宸国的力量。
如果一再忍让北宸国的侵犯,夕月国迟早会失去自己的主权,沦为北宸国的领地。
上一世就是证明……奚烨上位后,竟然送出了皇后殷瑾瑶,才勉强换得夕月国一时的风调雨顺。
归顺,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皇帝见奚彻半天没说话,心里也已经有了答案。
“好了,你退下去吧。”皇帝疲惫地开口,“朕乏了,需要好好休息一下。”
说完,便站起身离开了。
奚彻看着皇帝的背影,许久后无奈地摇摇头,走出皇宫。
恐怕奚黎之死,会是皇帝心中一团长久挥散不去的阴霾了。
……
殷瑾瑶一直在皇宫外等着,见奚彻出来了,急忙迎上去。
“怎么样?”
奚彻重重叹了口气,没说话,而是紧紧抱住了殷瑾瑶。
昨天二人暧昧的画面还历历在目,殷瑾瑶瞬间脸红了。
但是听到耳边奚彻沉重的叹息,她还是强压下心中的悸动,环抱住奚彻。
“你还有我呢。”殷瑾瑶轻声说。
奚彻愣了一下,轻轻“嗯”一声,抱着殷瑾瑶的力度越发紧了起来。
“大皇兄已经死了,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殷瑾瑶知道他说的是未来储君的问题,不由得深深叹了口气:“目前来看,也只能你先顶上了。”
在奚烨的强压下,多年来没有任何出彩的皇子。
从客观的角度来看,没了奚黎,奚彻就是最适合的皇帝。
“你放心,等到我们培养出来合适的皇子,就一定让他们顶替上你的位置。”殷瑾瑶温声说道,“你还是可以去大漠看夕阳,去山涧看清泉。”
奚彻会心一笑,反问她:“那你会和我一起去吗?”
殷瑾瑶的脸色凝重了。
如果这一切都结束了,元浩渺那个家伙也遭受了应有的报应,她会不会和奚彻去流浪天涯呢?
她不确定。
她不敢赌奚彻会不会嫌弃过去那么不堪的她。
幸好奚彻看不到她此时的表情,殷瑾瑶整理整理心情,轻轻笑着:“当然啊,你说过要带我去看的,你忘了吗?”
听着殷瑾瑶的笑声,奚彻的心里突然萌生出很多勇气。
他松开怀中的殷瑾瑶,意气风发地说道:“那就说好了,以后一起去……”
话还没说完,身后突然响起一阵掌声。
“还真是情深意重,本皇子听着好感动啊!”
奚彻和殷瑾瑶向后看去,发现奚烨揽着仲霏霏的肩膀一步步向他们走来。
仲霏霏笑靥如花,可是眼神却不似初见时那般单纯善良。
她的眼神中有算计,有城府,有浅薄的骄傲,她再也不是殷瑾瑶记忆中那个善良正义的姑娘了。
“你们来做什么?”奚彻冷冷地问。
奚烨猖狂地笑着:“你们帮本皇子铲除了一个劲敌,本皇子当然要来感谢你们!”
奚彻和殷瑾瑶错愕地对视,奚黎之死是刚刚才发生的事情,奚烨怎么这么快就知道了。
联想起前不久,陪在皇帝身边多年的良公公也因为背叛皇帝而被处死,殷瑾瑶不由得心里一沉。
难不成……是岑贵妃和奚烨这么快就又在皇帝身边安插了人手?
之前还以为奚黎可以和奚烨抗衡,现在看来,岑贵妃和奚烨在朝中可谓是一手遮天,奚黎根本就没有反抗的余地。
“还有你,殷瑾瑶。”奚烨甩开仲霏霏,一步步走到殷瑾瑶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将来你一定会后悔现在的选择……奚黎不在了,夕月国未来的皇帝注定是本皇子,到那时候,你以为本皇子还会放过你吗?”
奚彻挡在殷瑾瑶面前,毫不畏惧地与奚烨对视。
“她为什么会后悔?”奚彻轻蔑地看着奚烨,“你在元星晖面前都不敢保护她,你觉得她会放心嫁给你吗?”
奚烨脸色大变。
在驿站宴会上,奚烨不是没为殷瑾瑶出过头。
但是后来看见元星晖是铁了心要得到殷瑾瑶,他也就退缩了,没敢再和元星晖叫板。
奚彻见奚烨心虚了,冷笑着补充一句:“你甚至还不如一个北宸国的小侍卫,他尚且敢保护殷瑾瑶,可是你呢?眼睁睁看着瑶儿被元星晖灌醉,你什么举动都没有。”
奚烨恼羞成怒:“你说什么?敢不敢再说一遍?”
“就算是再说一百遍都没关系。”奚彻恶狠狠地看着奚烨,“你明明在场,却还让元星晖那个畜生伤害瑶儿,你以为这笔帐本王会不跟你算吗?”
奚彻周身迸发出强烈的气势,殷瑾瑶在宴会上被欺负以及奚黎之死的怨恨全都积压在奚烨身上,让他有种现在就把奚烨撕碎的强烈欲望。
只要他死了,夕月国哪还有那么多纷争?
北宸国要来打,那他就带着手下的兵奉陪!
奚烨被奚彻的强大气势吓到了,不自觉地吞了吞口水,将目光转到一旁。
殷瑾瑶察觉到奚彻的异样,赶忙走上前拦住奚彻:“王爷,你别冲动!”
“如果他死了,那一切不就简单多了吗?”奚彻双目赤红,眼底燃烧着熊熊怒火,“不管谁当上皇帝,你都不会被送到北宸国去!”
殷瑾瑶一惊,奚彻明显是失去理智了,竟然连上一世的事情都说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