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立斯正好进门,跟夏楠擦身而过,夏楠打了个招呼,就跑远了,旁边的人也纷纷跟克立斯打招呼。
克立斯取了饭,朝知非的餐桌走过来,说:“你们中国医生到了我们扎维亚之后,几乎每天都是超负荷在工作,辛苦了。”
知非把夏楠的餐盘移开,邀请克立斯坐下,说:“克立斯博士,您太客气了,医护工作者本来就是辛苦的职业,在哪都是一样忙碌和辛苦。”
克立斯点头。
他吃饭绅士,吃的很慢,一边吃一边和知非闲聊:“知医生,这边生活的还习惯吧?”
“习惯。”知非说,“我不是一个讲究生活质量的人,在国内怎么样,在这边就怎么样。”
“那我就放心了。”
“克立斯博士,听说您在美国的待遇非常的好,家里有别墅,有菲佣,回到这边,您习惯吗?”
克立斯乐了:“现在轮到你问我这个问题了。我坦率的回答你,刚开始的时候,很不习惯。”
“那您还留下来啊?”
“这里是我的祖国,不论我在外面漂泊多久,这里都是我的根,尤其是我中风之后,我常常在想,人活着,总要做些有意义的事情,做一些别人不愿做的事情。”
知非突然被感动了,琢磨了一下克立斯的话,有些酸楚,酸楚中有些激动,她并没料到克立斯会有叶落归根的情结。
“克立斯博士,您问过我为什么回国,现在我认真回答您,我跟您想法一样。但我来扎维亚,确实有私心,因为这里是我爸爸最后工作的地方。”
克立斯微微一愣,抬头目不转睛地看着知非。
知非说:“这事都过去快二十年了。”
克立斯安慰地拍了拍知非的手臂,说:“我听说了,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尽管说。”
知非点头。
她很想了解父亲真正死因,可时间太久,扎维亚这些年又一直处于战乱,环境遭到很大破坏,根本无从下手。
当初刚传出父亲去世的消息时,当地曾出动上千人的队伍地毯式地搜寻过父亲的尸体,最后什么也没有找到,现在,那么多年过去了,想要寻到,更是难如登天了,但是父亲就像是一面旗帜,一盏灯,始终指引她,一直如此!
——
知非吃完了饭,回到了胸外科室,新成立的科室,还没有完全步入正规,人员杂乱,小龙虽然医术一般,但是在管理上还算过关,布置的井井有条。
她一杯水刚喝了一半,就听门外有急促的脚步声,有人大声吆喝:“让一让,让一让,快去叫心外的知医生会诊。”是谢晟的声音。
知非一愣,放下杯子,快步出门,就见轮床快速被推进了抢救室,轮床上全是血,后面跟着一名扎维亚军人,大叫着:“哥,哥。”
知非觉得面熟,可来不及多想便跑了过去。
“知医生,你快看看。”谢晟把检查单塞给了知非。
知非一边快速翻看,一边听谢晟报告:“伤者二十分钟前被歹徒刺伤,心脏破损,伤口巨大,失血量过猛,生命体征微弱……”
知非瞥了一眼就知道情况多么紧急:“赶紧送去手术室,准备手术,叫麻醉师准备。”
轮床推出了急诊室,朝手术室冲去。
知非喊了声:“家属,家属呢?”
那名扎维亚军人说:“我是,我是他弟弟。”
知非想起来了,就是当初在手术室对她动手的那名军官,后来手臂被匕首刺伤还是她给他做的缝针,也就是说刚才心脏受损的军人,就是之前拉着易扎卜跟她道歉的瘦高子。
“伤者心脏受损,需要立即手术,来不及检查了,马上告诉我他的既往病史和曾用药情况?”
易扎卜一个劲地摇头:“对不起,他的情况我不清楚。医生,以前是我不对,请你无论如何救救我哥。”
知非没时间回答,拔腿就往手术室跑,进门就喊:“麻醉师给药。”
话音未落,监视仪开始报警,心电成了一条直线。
手术室里一片静。
知非走到手术台跟前,快速戴上手套,冲一助小龙说:“小龙,手术刀。”
小龙沉默地递上手术刀,知非打开伤者的胸腔。
小龙操作吸引器吸出狂涌的血液,可血流的速度太快。
知非一边操作一边讲解:“伤口所在的是提供血压的左心室,伤口大约2.4CM,这种巨大伤口造成的出血量是非常惊人的,如果只是简单的缝合心脏,那么心脏一旦跳动,伤口就会被再次撕裂,那样的话会给伤者造成二次伤害,所以为了避免这种情况发生,我们要切取心包作为垫片。”
她顿了一下说:“这条经验,是前些天两名做补心手术的医生那里听到的,而医学上的经验大多是从事故甚至是死亡里得来的。”一边说一边手指灵活的切下心包,“肠线,弯针,准备缝合。”
小龙马上递上去。
知非快速缝合完毕,心无旁骛地手术:“接下来,要做的是给心脏做按压,恢复伤者的心跳。”
……
轮床推出手术室的时候,小龙长长嘘出一口气,靠在墙上,一脸不可思议地神情:“补心过程,虽然只有短短的不到两分钟的时间,可伤者的失血量居然高达5000ml,太吓人了。”
知非老练地摘下手套丢进垃圾桶:“下回再有类似的手术,让你做。”
小龙愣怔地看着她,有点不敢相信:“我行吗?”
“我觉得没问题。”
在知非目光下,小龙找到了一丝信心。
小龙说:“虽然我还从没做着这么复杂手术,如果有机会我想试试。”
周围的医护人员全都给小龙鼓励的击掌。
知非依旧是平静,朝众人说:“作为一名临床医生,重要是不是看,而且动手。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这样的手术,这么大的出血量,我也是第一次遇到。”
一名年轻医生不可思议地问:“那你不害怕吗?”
“你是想问万一手术失败了怎么办,是吧?”
那名年轻医生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