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非取完了消毒液，见木兰取的消毒液少了，知道她是节约，但是这件事上不能节约。
“少了，至少要取大约5ML。木兰节约是件好事，但是给病人手术前的消毒一点都不能马虎。”知非说完了，接着示范，“消毒液在手中搓揉，至肘部，等到药液自行挥发至干燥，达到消毒目的……胸外科手术前的每一个流程，都要做好，不能马虎。”
将下巴一抬，示意木兰看墙上的手术流程表：洗手七步法。
流程表是胸外科成立之后，知非制订的。
知非：“手术室内，患者需要开刀手术，自身的无菌屏障遭到了破坏，非常容易感染，所以手术前的刷手一定要保证4到6分钟，保证刷手的质量，保证手术室的无菌环境，才能有效预防术后感染的发生。”
“那……有哪些手术是不需要刷手的呢？”
“这就要看手术的大小，看该手术是不是有无菌需求，像一些小手术不需要刷手，带无菌手套就可以，比如外伤手术，但是像大的手术，尤其是进腹腔、胸腔，手术时间长，要严格无菌，正规刷手。”
“那您给难民营产妇做剖腹产手术的时候，没有刷手的条件怎么办？”
知非迈步往手术室里走：“……特殊情况除外。”
木兰跟着往里走，整个人异常兴奋，“咳——”突然嗓子发痒，咳嗽了一声，习惯地想要摸嘴。
“别动！刚刷完手不要触摸别的地方，以免造成污染，两只手臂保持拱手姿势，不要下垂。像我这样。”
木兰下意识地照知非的示范，拱着手。
知非淡问：“想不想成为一名胸外医生？”
“想。”
知非下巴一抬，示意‘进去’。
进了手术室，有护士拿着手术衣过来帮她们穿上，戴好手套，边上的人在打招呼：“知医生……”
知非略一点头，算是回应。
小龙已经准备好，站在手术台边。
木兰挨着知非紧张地站着，专门负责递手术器械的护士，看她站了自己的位置，提醒了一句：“让一下。”
木兰没动，有点不知所措。
护士说：“你站了我的位置。”
木兰赶忙让开了，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该站在哪个地方。
知非看了她一眼，指了指另一侧的位置说：“你站到这边。”
周围人齐刷刷看着木兰，木兰更紧张了。
身后，两名护士在小声嘀咕：“这台手术不会真是她做二助吧？”
“厉害，刚来没多久，就上了二助的位置，别搞砸了，连累我们都在手术室里陪她练手。”
木兰原本心里就没底气，一听这话，更忐忑了。
知非闻言，眼神波澜不兴地看了两人一眼，对所有人说：“这台手术的二助是木兰，我相信她有这个能力，大家好好配合。”
刚才窃窃私语的两名小护士，不吭声了。
小龙朝木兰做了个鼓励的手势。
木兰同样做了个鼓励的手势，不过那是给自己的。
她稍稍挺直了腰，平心静气地脑子里做了一边病人病情的梳理，目光看向病人，她忽然发现，从这个角度看病人，手术野非常清晰，比以前任何一次看到的都要清晰，这次她是二助。
病人已经备皮完毕，麻醉师给了药。
知非说：“手术的目的是清除心血包内的积血恢复心脏的正常功能，并且修复心脏破损处。木兰，准备手术。”
木兰一听手术开始，又紧张了，额头冒出一层的汗，一紧张伸手擦汗，手放到了额头又想起来无菌原则，更慌了。
护士赶忙又拿了手套重新给她戴上，小声埋怨：“想什么呢？手套戴上之后不能污染，这是基本常识也不知道。”
木兰垂着头小声道歉，道歉完，又朝知非道歉。
知非看她一遍又一遍的道歉，有点不忍：“你头一回做二助，紧张是正常的，好好协助我完成手术，下一次就不紧张。”看她整个人都绷直了，又鼓励说：“先别想着自己是头一回做二助，想想以后自己要做主刀医生，来，深呼吸，放松。”
木兰按照知非说的，做了个深呼吸。
手术灯亮了。
知非开始给病人手术，切完皮之后开始分离组织，血开始涌了出来。
木兰的工作是拉钩和用吸引器吸血，她看着血不断的涌出来，手一下子抖的厉害。
知非抬眸望了她一眼，小声提醒：“手别抖！”木兰的汗又下来了，这回她牢记了无菌原则。
知非叫护士：“给她擦汗。”
护士过来给她擦汗。
知非问：“还行吗？”
“没问题。”
手术继续，知非结扎血管一边继续分离组织，木兰继续做拉钩和吸血的工作，她的手臂已经麻木了，整个人机械的拉着钩。
知非不断在引导她：“用点力……稍微放松点……用吸引器……清扫淋巴结……”
纤长的手指灵活地在心脏上找到出血位置，一边给大家讲解手术中的要点和注意事项。
“积血已经清除，我现在要给心脏做修补……”
——
转眼，时间已经过去了个四小时，手术终于到了最后的缝合。
木兰已经头晕眼花，手臂累的麻木了。
知非提醒她：“剪线头。”
木兰差点没反应过来，一个激灵，吓出一身的汗，赶忙又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知非没听见似地问：“会打结吗？”
“啊？”
“我问你会打结吗？”知非重复了一遍。
“……会，以前给动物做手术的时候练过……”
“试试这个。”
“我？”
知非点头。
木兰头一回给人做打结，很紧张，不过对她打的结知非比较满意，看出来确实没少练，又问：“皮内缝合会吗？”
“不会。”木兰实话实话。
“没缝过没关系，我教你，手术的缝合主要可以分为皮内缝合和皮外缝合，皮内缝合是将线缝合在皮肤内，皮外缝合就是一针针的都是缝合在皮外，皮内缝合一般是很小的疤痕或者可以不见明显的疤痕的，而皮外缝合基本会有明显的疤痕，两种缝合的方法对恢复影响不大，但是对手术者的要求增加了。”知非介绍完，对木兰说，“我怎么缝，你就怎么做，我留十针给你，给你三分钟的时间。”
木兰计算了一下时间，觉得自己肯定完不成，有点沮丧。
知非知道她担心什么，说：“缝不完的话，我来。”
木兰大大松了口气，拿起针小心翼翼地缝皮，知非在一旁指点着。
缝皮的工作看似简单却一点不简单，不过木兰很快就适应了，她觉得就跟自己在私下用橡胶手套练习缝皮的感觉是一样的。
十针，一针一线地缝完了，直起腰时才发现周围人都在看她，离她最近的知非，一贯平静的嘴角微微弯了弯。
是微笑。
木兰不免有点得意，兴高采烈地跟知非汇报：“知医生，我在三分钟内完成了缝皮任务了。”
知非没说话。
小龙轻轻咳嗽了一下，小声提醒道：“自己看看时间，一共十针，你用了十一分钟。我们为了让你安心缝皮，所以才没有打扰你。”
木兰的脸刷一下红了。
知非说：“今天做的不错，回去还要多练习。”说完轻轻鼓了一下掌。
周围人也都鼓掌。
洗手的时候，小声问知非：“知医生，你真的觉得我今天的表现还不错啊？”
知非点头，说：“跟你讲个故事，以前有个实习生，头一回进手术室，那次是给一名产妇做剖腹产手术，刚一开腹，那名实习生就晕了过去。”
木兰没心没肺地笑：“那是晕血了？”
“不是晕血，是吓的。”
“后来呢？”
“后来啊，她成了一名非常优秀的医生。”
木兰双眼放光：“真的？”
“真的。”
“那我以后能像她那样吗？”
知非想想，说：“你不能像她那样，因为她是一名妇产科医生，而是你可以成为一名优秀的胸外科医生。“
木兰可开心坏了，原地蹦了起来。
知非洗完了手，擦手的时候说：“其实，那个人你认识？”
木兰明白了过来，低声：“是……夏医生啊！”
知非轻轻点头，笑了笑。
木兰也笑，压着声音，吃吃地笑。
——
知非从手术室里从来，外头天已经大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