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非躺在一条修羽他们经过的一条河沟里,离着路口并不远大约一公里的地方。
她身上脖子上都是血,她刚开被推下河沟里的时候,头叫树根撞了一下,晕了过去,刚刚醒过来,睁开眼,刚挣扎着爬起来,就听到又车的声音,接着看到修羽从车上下来急匆匆跑来。
夏楠跟在后面惊呼:“非非。”
她看起来还好,就是受伤了,好几处的刀伤。
修羽的脸沉的吓人,他走过来,想要抱她,她想躲闪,但是被躲开,被打横抱起。
夏楠看到知非的一刹那已经急了,冲到男人跟前,上去甩手就是一记耳光。
周围没有人拦住。
男人不敢还手,愕然看着她。
“混蛋!*!”夏楠抓住他拳打脚踢。
男人任由她打不敢还手,周围人也都不拦住。
修羽只好上去抓住她肩膀将她扳回来。
知非才说:“夏楠……算了。”
她声线很虚弱,虚弱到令人心疼。
夏楠指了指男人,然后跑上车,给知非检查伤口。
检查的时候,夏楠就忍不住哭了,浑身大大小小十来处刀伤,鼻子嘴角都流血了,眼睛也青了。
周围的人都沉默。
夏楠抱着她抽泣,知非倒是一吭不声。
她也不是不疼,是疼的说不出话。
修羽已经很克制,可就算再克制,行动中的也让人感受到了愤怒,他拉开后备箱取出车里的急救箱,嘭一下用力关上。
大家都不说话,都看着他。
他拿出来给和夏楠一起给知非清理止血。小腿上的那条有点深,约莫两寸多长。
夏楠看不下去,眼泪又掉下来。
那几个伤害知非的人被押着,居然开始要孩子,说自己带着他们把人找到,让交出孩子。
修羽很冷地说:“孩子带回医院治疗。”
男人不同意,嚷嚷开了。
冉意毅本来就一肚子的火,枪直接就抵在了他身上:“老实点。”
男人不知死活还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修羽忍着怒气,尽量保持声音的平静,可说出来的话,却足十凌厉:“你最好老实点,故意袭击我方援扎维亚的医护人员,造成我方人员重伤,现在就可以把你当场击毙。”
男人一听吓的立即举双手投降:“别别……”
修羽冷冷道:“闭嘴,不然我现在就动手,我说到做到。”
男人吓的立即不说话了。
车子重新发动朝医院开去。
修羽几个歹徒一辆车,男人怕他真把自己给弄死,把整个事情经过给交代了一边。最后说:“我不喜欢跟女人啰嗦,动手比较省事,她也动手了,所以我们就打了她一顿。”
冉意毅的拳头捏的嘎嘎响。
那人被吓到了:“我发誓,我们真的就只是打了她一顿。”
修羽没说话,默默地听着,知非会跆拳道他是知道的,可架不住这三个人一起动手。
短短几分钟的时间就叫他们几个给伤成这样是他万万没想到的,想到她身上的伤,他的心就揪着疼。
修羽什么都没再说了,车子很快就到了医院。
他从车上下来,男人在后面嚷嚷:“我都说了我只是打了她,我没有做别的,能不能放了我们?”
修羽冲冉意毅说:“叫他闭嘴。”
“是!”
——
急症室里,知非躺在病床上,谢晟正在给她缝针,因为麻药紧缺,知非拒绝了使用麻药,针从肉里穿过,疼地打起了哆嗦,谢晟的手也跟着哆嗦了一下,抬头看了一眼知非。
知非皱着眉头,抿着嘴,一声‘疼’都不喊。
谢晟说:“知医生,疼就喊出来,别忍着!”
“没事,继续吧谢医生。”
“哎。”
谢晟鼻子一酸,开始飞针走线。
知非咬着牙。
从她报名来扎维亚的那天起,就已经想的非常通透,选择是自己做的,后果由自己负责。
门外的走廊里。
维和营地警卫队的兄弟们一个个笔直地站着。
修羽靠在墙边。
杜峰突然暴躁起来:“队长,我现在就去那小子毙了给知医生报仇。”说完就走。
修羽吼了声:“站住。”
“队长。”
“这事还没查清楚。”
“怎么不清楚?凶手都已经承认了。”
“我问过了,他承认动手打了知医生。可他没说对知医生用了刀子。而且知医生的反应也不太对。”
杜峰一时太愤怒,忽略了这个细节,回头一想确实没在那几个人身上发现过利器,顿时便更紧张了,其他人也都紧张了起来。如果不是那人动的手,那知非医生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众人七嘴八舌。
修羽问随后赶来的马丁:“马丁,你用的无人机追踪的时候,有没有发现可疑车辆或者行人?”
马丁咬着牙,摇头:“没有,不但那条路没有,附近的几条路,全都没有车辆和行人经过。老大,知医生怎么了?”
修羽没说话,眉头皱的更紧了。
这样看来,很可能歹徒行凶的时候,正是他追向另一条路的时候,还没来的及下狠手,发现有人追过来,便跳进旁边的荒野里逃跑了,所以无人机没有发现可疑人物。
他用力捏了捏拳头。
“靠!”杜峰一脚踢在了墙上。
——
修羽敲了敲急诊室的门,走了进去。
谢晟已经缝好了针,正在给知非做二次消毒处理,处理完了,见修羽等在一边,冲他点点头,便走了出去。
修羽走过去,低头看着知非。
知非躺在病床上,闭着眼,脸上的污血已经擦干净了,头发上还有些脏贴在脸上,眼角嘴角淤青的厉害。
自打认识她一来,第一次见她这么柔弱地,静静地躺着,垂着眼皮
知非睁开眼。
四目相对。
修羽一时无言,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她。
知非伸出舌头舔了舔发干的嘴唇,说:“我渴了,能给我倒杯水吗?”
“嗯。”
修羽收回视线,转身给她倒了杯水,然后放在床头的柜子上,过去半抱着她坐起来。
抱着她的时候,才发现她很纤瘦,一只胳膊就可以将她环住,莫名心就疼了一下,顿时就僵持住了。
知非也有片刻的僵持,他的手臂结实有力,贴着他便有一种强烈的安全感,这种感觉是她以前从未有过的,心跳莫名加快了。
视线再次撞在了一起。
修羽放开手,拉了个凳子坐下。
知非移开视线,看向别处。
她两只手都包起来,没办法端杯子喝水,他便端着杯子喂到她嘴边,小心地喂她喝水。
她没有多喝,只喝了两口,便停下了。
修羽又扶着她躺下。
知非的目光一直看着修羽。
修羽将凳子拉进了一些,问她:“还记得凶手的样貌吗?”
知非没说话,摇了摇头。
“男的还是女的?”
知非又摇了摇头,说:“对方突然出现,从背后勒住我,一下就把我拖进了沟里,我根本看不见他的脸,他下手狠、准,我是医生,我知道,对方没想一刀毙命。”
修羽忍了忍,说:“对方不是冲着你来的,此人应该是惯犯,习惯性伤人,甚至是杀人。”
知非打了个寒噤。
修羽说:“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
“我追错了方向,不然你也不会受伤。”
知非微笑:“是夏楠指给你的方向吧。”
修羽点头。
知非说:“我起初确实是往那条路上追,可走了没多远,就发现有条人影过去了,我以为是产妇,就追了过去,没多久发现产妇倒在路边,接着孩子的父亲带着孩子开着摩托车打这经过,我追上去,路不太好,让我给追上了。我们一言不合动起了手,他们人多,我受伤了,他们走了然后就遇到了歹徒,后来听到有车的声音,我想是你们来了,歹徒也发现了,就打晕了我……等我醒过来的时候,就看见了你们。”
修羽脑补了一下,心里的歉疚就更深了几分。
“他没有伤害你?”
知非望着他,突然急诊室的灯灭了,周围陷入了黑暗,有一方月光,白晃晃地从窗子口洒进来。
“你问的什么伤害?”
“你知道我的意思。”
月光愈明,一抹洒在他的脸上,他的脸一边在阴影里,眼神很复杂。
过了一会,知非摇摇头。
修羽稍稍松了口气,说:“你以后能不能不要乱跑?”
知非又抬眸看他,他的眼神特别坚定,毫无表情地牵了牵嘴角:“我是医生,我还有义诊要做。”
“……”
这个时候她居然想的还是义诊。
修羽说:“这里绝大多数的人是好的,但是也有一些坏人,不能放松警惕。”
知非听他的口气特别的严肃认真,不想让他太过担心,淡淡地问:“你担心我?”
“嗯。”
“找不到我很着急?”
“非常着急。”
知非说:“我就知道,我一定会等到你。”
一定会等到他,所以她以死相博,没有放弃。
接下来两人都不说话了。
知非闭上眼,过了一会见修羽还是没有走,说:“心里对我腹诽过很多次吧?觉得我是没事找事?”
修羽的确这样想过。
知非笑笑:“不怪你会这样想,第一次见面我就惹了那么大麻烦。我这样的人,看起来就是个会到处惹事的人。”
修羽说:“你不是这样的人,我也从来没这么想过。”
“那我是什么样的人?”
修羽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也不愿意就这个问题探讨下去,换个了话题:“伤的很疼吧?”
知非“嗯”了一声,不想让他知道自己很疼,所以竭尽全力表现的云淡风轻。
当时的情形历历在目,歹徒从后面突然出现,遏住她的脖子往前拖,她挣扎不开,用牙齿去咬,想叫对方松手,可对方像是不知道疼,任由她咬着,咬的出血了也不松手。
可能是血刺激到了对方,突然变的很亢奋,拔出匕SHOU朝她刺过来,她很被动,对方的格斗比她好,手里又有匕SHOU,每一刀都不重,如果不是修羽的警卫队追过来,对方很可能一刀一刀直到她身上的血流干了为止。
她一想到这里就感到一阵不寒而栗。
真正恐惧的就是这个,怕直到血流干了,死在荒郊野外。
修羽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
这种残暴的壕无人性的手法,不是恐怖FEN子是什么?他跟这边的各类组织都打过交道,这人残暴狠毒的人还未曾遇到过。
他心里翻涌过巨浪,脸上却平的像一面湖水:“找到你的时候,我们都被吓坏了。”
知非若有所思。
“现在没事就好。”
知非笑笑:“不用担心我,对我来说,这点伤不算什么,顶多就是留下疤痕难看。况且就算是当时我身上中了那么多刀,我也没后退,我就一个念头,拼到最后一口气,就算死了,也不会让他好过。”
“以前我在美国读书,也遇到过歹徒,后来被证实是连环杀人案凶手,我被劫持上车,我跟他在车上打,车子撞向了路边的警车,车翻了,冲下了河。可能有时候不反抗会少受一些伤害,但是我不是软弱的人,谁欺负我我就打回去,就算到了最后一气,我也不会坐着等死。”
“在国内,也遇到过,有一年西部地震,我飞回国内,送物质过去,结果遇到村民拦截,我说这些物质是给一线的医生的,他们不听,动手抢,我就跟他们打,打到村支书来,把物质全部还给我为此。”
修羽不置评论。
他早就发觉了,她不是寻常女人,她的骨子里有一种不舒服的劲头。
“所以,这次没有吓到吗?”
“没有。正因为这样我才更觉得我来这里来对了,越是危险的地方越需要有人来,况且这种残暴的人也不会经常遇到,这边好人更多。”
知非很平静,反倒是修羽平静不下来。
“你这样想?”
“有些事总要有人去做。”
修羽下意识地看她的手,两只被纱布包的严严实实的手,她是医生,那双手是做手术的,不能受伤,所有谢医生小心翼翼的处理了伤口,层层叠叠的包裹,就是希望赶紧康复。
“你没想过万一手受伤呢?”
“不会。”她说,“可以要的命的,但是不能废了我的手,那样的话我跟他同归于尽。”
事情都已经清楚了,修羽也没什么好问的了,起身要走。
知非说:“拜托你一件事。”
修羽:“你说。”
知非:“我受伤的事,不要上报给总队长。”
修羽看了她一会,点点头。
知非极浅的朝他笑了笑。
病房里出奇的静,她的呼吸似乎可闻,她说:“谢谢。”
修羽走了,带上了病房的门,知非长长叹出一口,她不再忍着,狠狠咬了咬牙,躺好。
刚刚全靠意志力忍着,刀伤再加上无麻缝合,伤口疼的身上出了几层的汗,可还是要忍着装作云淡风轻,不想让医疗队担心自己。